盛竹仔细端详那女人,可惜脑内空空,半点印象都没有。
    “我是住你娘家后面的,大春家的媳妇,还记得不?”
    哦...盛竹想起来了。
    是桃花村的人。
    这个实在不能怪她,原主的心里眼里只有那个顾秀才,对旁人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她记忆中的人,真的匮乏得可怜。
    “出什么事了?”她问。
    大春家的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事儿跟你娘家本来没什么关系,是倒了血霉啊......”
    接着,她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说起来,还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盛老爹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倒是有一个没出五服的堂弟。因为两家是隔壁,所以走动比较多,处得也非常好。
    堂弟家有一个闺女,名唤盛兰,今年二十。盛兰十六岁出嫁,到现在四年了,肚子一直没动静,为这事,婆家人嫌弃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动辄打骂,还逼着她当牛做马,伺候一家老小。
    本来因为自己不能生,盛兰觉得对不住婆家,能忍也就忍了。谁知道她那丈夫苟老三是个畜生,在外面找了个相好的,竟然连儿子都生了。
    最过分的是,苟老三把那女人跟孩子接回了家,要求盛兰给她伺候月子!
    盛兰自然不肯,提出和离。
    苟老三却死活不同意,理由是和离后,谁伺候他们一家子?
    两人大吵了一架,还动了手,情急之中,盛兰用板砖把那畜生的脑袋开了瓢。
    苟老三当场瘫倒在地,人事不知。
    见自己打死了人,盛兰心中害怕,又万念俱灰,于是趁乱跑回了娘家,打算见父母兄长最后一面就吊脖子。
    结果苟老三不但没死,还纠结了本家几个男人跑到桃花村闹事,要盛家把人交出来,说要打残她,继续当丫鬟使。
    盛兰她爹跟她哥怒火中烧,双方大打出手。
    盛老爹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弟挨揍,于是大腿一拍,叫上两个儿子,扛着锄头和扁担就冲了上去。
    结果,被打断了腿。
    大夫说,腿骨断裂,这辈子怕是都站不起来了......
    盛竹听得目瞪口呆。
    这么刺激?
    呃...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爹现在怎样了?”
    “还搁家躺着呢!你两个哥哥说要送他去镇上百草堂再看看,你爹硬是不肯,说镇上看病太贵,不舍得花那个钱。”
    大春家的说得口干舌燥,沈峥递过来一碗凉开水,她猛灌了一口,继续说道:“你娘哭晕过去好几次了,你二嫂要做饭,还得照顾你娘;你大嫂有俩孩子拖着,走不开身;你大哥二哥担心你爹,在旁边伺候着,这才央我过来跑一趟,让你赶紧回家劝劝你爹。再晚一些,那腿可就真保不住了!”
    盛竹忙点头,“好,我马上就动身。”
    说着,从身上摸出十几个铜板,“大热的天,还劳你跑一趟,这些就当我请嫂子喝茶解暑的,别嫌少。”
    “不用不用!”大春家的假装推辞,“都是邻居,这点忙算个啥?”
    心里却很是烫贴。
    这丫头,嫁了人后脑子倒比以前好使了。
    瞄了眼旁边眉眼英俊的男人,暗暗稀罕。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啊,没了顾秀才,反倒找了个更好的,这大兄弟,瞧身板子就比那手无缚鸡之力的顾秀才强多了!
    盛竹不耐烦推来推去,直接把钱往她手里一塞,笑道:“嫂子,我还得去准备一下,就不留你了。”
    把大春家的送出门,她叹了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沈篱进屋把自己前几天挣来的三十两银子拿出来交给了盛竹,“这些钱都带上吧,岳父的身体要紧,别耽误了治疗。”
    “好。”盛竹也不给你他客气,夫妻一体,她爹也就是他爹,“我自己身上还有二十两,一起带上,以防万一。”
    两人叮嘱了沈峥几句,然后跳上马车,直奔桃花村。
    ......
    胡玉娘撑着一把油纸伞,正往村东头走。
    今儿一大早,她就听沈芙蓉说,在二房的院子里瞧见了马车。
    马车回来了,沈篱自然也回来了。
    胡玉娘很兴奋,血液里那种征服的欲望蠢蠢欲动。偏偏沈金宝吃不得苦,才下半天地就叫苦连天,跑回家来缠着她腻歪。
    她只好忍着恶心敷衍他。
    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着了,才终于有机会跑了出来。
    今日,她一定要见见那个所谓的好男人,看到底有多好,呵。
    心里正鄙夷,远远的,就听到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抬眼一瞧,有辆马车正往这边驶过来。
    胡玉娘心思一动。
    整个青山坳,只有沈家二房有马车,这驾车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微微眯起眼,仔细打量那驾车的男人。
    阳光太刺眼,看不太清脸,不过身板很正,穿着一身玄衣,年纪似乎不大。
    应该就是那位沈篱没错了。
    胡玉娘勾了勾唇,然后嘤咛一声,软绵绵地倒在了路中间。
    “吁——”沈篱立刻跳下马车,走近前查看。
    他本以为是哪家嫂子中暑了,结果瞄了眼,发现不认识。
    莫非是他出门的这些天里,谁家新娶的媳妇?
    “怎么了相公?”盛竹掀开帘子,探出脑袋,当视线落到地上那位睡美人身上时,愣了愣,“胡玉娘?”
    “娘子认识她?”
    “呵,大名鼎鼎的胡真爱,谁不认识?”
    这句带着讥讽的话一出口,地上那人的睫毛忽然动了动。
    盛竹看在眼里,蹙起了眉头。
    这女人搞什么鬼,大中午的装晕倒,也不怕把肉烫熟了。
    算了,她还要赶去救盛老爹,没空理睬胡玉娘。
    想了想,盛竹环顾了一圈,然后抬手做喇叭状,喊道:“喂,谁家的银子掉了呀?”
    哗啦,立刻有几个闲汉跑了过来。
    “哪里?钱在哪里?”
    “我的我的,是我掉的钱!”
    “......”
    盛竹指着地上的美女,道:“钱在这儿,她可值五十两银子呢!”
    五十两银子的睫毛扇得更凶了。
    闲汉们盯着胡玉娘,拼命咽口水,其中一个搓着手嘿嘿道:“天儿这么热,热坏了可怎么好?我就免为其难,帮金宝兄把人送回去吧。”
    说着,伸手就要去抱。
    另外几个一把拽住了他。
    “送啥送?你瞧你瘦不拉几,别把人摔地上了,还是我来吧!”
    “你就算了,你身上太臭,熏着人家小娘子怎么办?我上!”
    “......”
    胡玉娘再也忍不下去了,只好装作终于醒了的样子,抚着额头,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哎呀,我怎么在这儿?”
    盛竹翻了个白眼。
    演得可真烂。
    她似笑非笑,“胡玉娘,舍得醒了?醒了麻烦你给让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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