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乘着微风缓步而行,没有后悔拒绝私家车的接送,反而悠闲自得。

    周围静谧如空,只有她一人。稍稍放松的心情慢慢烦躁了起来,身体本能对那个家有些抗拒,越近越不安。夏日的白昼总是那样长,这个点了,也不见半分黑。

    恍惚间又想到那人,是非对错,他总能分得清楚,做与不做,全凭意愿。多让人羡慕。

    思绪如麻,眨眼间就已经到了别墅门口,徐晚深吸几口气,才推门进去。

    “我回来了。”

    徐晚一开门,就闻见饭菜香。

    李阿姨听见声从厨房里小跑出来,拿过她手上的书包左右瞧了瞧她,心疼的说:“怎么才一周的时间就瘦了,是不是没吃好。”

    徐晚笑笑:“哪有那么夸张,学校饭菜还可以,不过瘦了倒是真的,没有李阿姨的饭菜,哪里吃的香。”

    李阿姨被逗得开心,小眼睛更小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是想要所有人等你吃饭吗?”乔奶奶厉声指责,客厅里空荡荡的,纯属没事找茬。

    她小声道歉,保证下次一定早点回。

    “爸妈呢?怎么没见到他们。”她四下张望,这个点平时都已经聚在客厅准备晚餐了,现在只有乔奶奶一人坐在沙发前看着电视。

    李阿姨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这才回她:“先生今晚加班,要晚些时候才回来,夫人亲自去接小少爷放学了。”

    话音刚落,大门处传来响动,只见原本端坐在沙发上的老妇人,一下窜了起来去迎。抱着刚入门的乔烯一顿猛亲,小心肝小宝贝的说个不停。

    徐晚神色无异,早已习惯乔奶奶这种差别待遇,笑着问:“乔烯,你今天放学怎么这么晚?”

    乔烯这才看见姐姐回来了,挣扎着脱离乔奶奶的魔掌,惊喜的扑向徐晚:“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这周不回来了吗?。”

    “我同学父母外出公办不在,本想让我陪她这周一起呆在学校,没想到提前回来了,也就都回家了。”徐晚笑着,面不改色的胡编乱造。

    “太好了,本来我想你周不回来,我也不想回来,我妈非要亲自去接我,把我绑回来了。”乔烯笑的没心没肺,徐晚却感觉到身后2道目光如针扎落在后背。

    这孩子情商也不知道随谁,尽把火往她身上引。

    乔奶奶生气地说:“怎么,你个小子,她不回来,你就不回来多陪陪你奶奶了,上个破初中,你倒好,什么都要学她,去住什么校。一周就能见你一次,可把奶奶想死了。”

    “哎呀,奶奶,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向姐学习多好,独立自强,爷爷不也常说让我和姐多学学嘛。”边说边往乔奶奶怀里撒娇,把她逗得又气又笑。

    纪敏将乔烯的物件都亲自收拾妥帖,这才坐过来,看见徐晚在,态度冷清,冷冷淡淡一声:“回来了。”又见乔奶奶心疼宝贝孙子那样有些不满:“妈,你别老是惯他,都没了规矩。”

    转头又训乔烯:“乔烯,还不快坐好,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爷爷快下来了,看你这样会不高兴的。”

    乔烯耸耸肩,坐在徐晚旁边,准备等爷爷下来开饭。

    徐晚始终笑容不变,似局外人。

    乔骁国这才从楼上书房下来,看徐晚回来了,询问了两句话,方才动筷子。见他下了筷,其他人才开始动筷。

    食不言,寝不语。

    乔家将这句话贯彻的很彻底,连最闹腾的乔烯也难得安静下来吃饭,从小只要一说话,下次餐桌上肯定没了他最爱吃的鸡翅膀和大猪蹄。最讨厌吃的芹菜肉丝,苦瓜炒蛋绝对成了他的主食,几次教训下来,再不敢忤逆乔爷爷的铁腕。

    吃完饭,乔骁国让徐晚到他书房问话,她点点头随他一起上楼,纪敏目光扫向她。徐晚便看懂了其中的警告。

    书房内,静悄悄的。

    乔骁国沉着的品茗,徐晚见他不开口,也很耐得住,安静得站在那等他开口。

    茶杯见底,才开口。

    “学校还住得惯吗?”

    徐晚垂眸,笑:“住得惯,舍友同学都不错。”

    “那身上的伤怎么回事?”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他,平日里最爱吃的红烧肉,只夹了一筷子就没动过,只不过是放的有些远。

    身体一僵,有些心虚:“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姜还是老的辣,不过是夹菜时扯到了腰,连离得最近的乔烯都没发现。

    “你们主任给我打电话时,我还有些不敢相信。平日里,你向来乖巧安稳,也会干出打架斗殴这种事。”

    乔骁国很是出乎意料。

    这下徐晚不敢再插科打诨,也不辩解,爷爷一往就不爱听解释,只看结果。敛眉顺目低下头道歉,害怕爷爷对她失望。

    乔骁国却笑出了声。惊得她抬头去看。

    那眼里没有原以为的失望,只有满满的笑意。

    “爷爷?”

    “你原本的性子和乔烯无二,那时以为只会有你这一个孩子,一直把你当男孩带,身体,头脑,都希望你是最出挑的。你也不负我和你爸的栽培,一直做的很好,人人都夸我有个好孙女。即使后来乔烯的出生,我也没放弃你。”

    她站立在那,神色暗淡,她知道从前爷爷是有多看重她,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没有之后的所谓真相,她还是那个她,天之骄女,光芒四丈。

    “可自从那事以后,你变了性子,不争不抢,什么事也再激不起你的脾气。之后你爸和我聊了许久,以往是否对你太过苛刻,你终究还是个孩子,对你的期望太大,早过了一个女孩能承受的范围。”

    徐晚红了眼,满腹的话,不知如何诉说。

    “听见你打架的事,又想起了你小时候,和其他小朋友一不高兴就会揍得他们爸妈来我这讨说法。”

    她小声争辩:“都是他们先惹我的。”

    乔爷爷笑,平时严肃的脸现在多了几分宽和:“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对我来说和乔烯一样,都是我的孙子。不必为了谁去压抑自己,你姓乔,你怎么做都是对的。”

    说完又想起什么:“坑蒙拐骗,杀人放火可是不能做!那我可保不了你。”

    徐晚被逗笑,撒娇道:“爷爷!”

    乔骁国语重心长得说:“你们都以为我老糊涂了,其实我都知道,是你妈让你搬去学校的吧,你也别怪她,她眼界浅,眼里只有她那个儿子,处处小心,关心则乱。”

    “我知道。”

    退出房间,徐晚心里翻腾,暖意四流,一直以为爷爷也是介意的,才会放弃自己,却全都是自己的多想而已。

    走进自己的房间,视线扫到坐在屋内沙发上的纪敏,对上她打量的目光,瞬间收了脸上的笑意。

    纪敏问她:“爷爷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问了些在校情况。”

    “最好是这样,在这个家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掂量清楚。”

    “嗯。”她敛眉回话。

    似是厌烦她这副低眉顺目的样子,警告她:“乔氏是要留给乔烯的,别打主意到老爷子身上。还有,乔烯那你也离远些。”

    徐晚皱眉:“妈,乔烯是我弟弟。”

    纪敏讥讽一笑:“你害的他那样,你怎么不想他是你弟弟。”

    她想要说话,被她制止,像是多听她一句都污了她的耳。

    “你和他终究没有血缘关系,他粘你粘的紧,多些距离总是好的。”

    徐晚脸色发白,竟不知道她想的是这些,究竟是她想的龌龊,还是她把自己想得那么肮脏。

    该说的话说完了,纪敏不愿多停留一秒,起身就离开了。

    只留徐晚一人在屋内,不知站了多久,才手脚发麻躺上床。脑海里一遍遍闪过自己幼时的事,那时,还没有乔烯,他们一家多好。

    似是被自己又冒出来的想法惊到,自己还是那么恶劣吗?这么多年的悔恨,还不够吗?自我厌弃和嫌恶中,徐晚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依旧是争吵,怒吼。血,好多血将她包围,那红色的液体似乎长了手脚,她跑到哪,她就跟到哪。直至抓住她,一点一点往上蔓延,她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眼见就要被没过脖子,才惊醒过来。

    也把屋内的乔烯吓了一跳。

    看到乔烯,一时间梦与现实分不清楚。

    “你什么时候来的。”

    乔烯小心回道:“刚来,姐,你又做恶梦了吗?”

    “没有,不是不让你进我房间吗?怎么说了不听。”徐晚有些烦躁。

    乔烯有些委屈:“我怎么知道你这么早就睡了,想来和你说说话,我们现在1周才见次面,你还这么不耐烦。”

    惊觉自己口气不太好,软了脾气:“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吗?姐姐真的有点困了。”

    见她真的有些脸色不好,不敢多问,只好让她好好休息,出了房间。

    ……

    “江先生,令妹检查报告都出来了,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头上伤口注意防水,及时更换纱布,过段时间就好了,不会留疤的。”秃头院长接过主任递来的报告,仔细再核对了一遍,小声向沙发上的男人传达。

    沙发上的男人没有说话,静静的注视着坐在病床上的女人,半响没有说话。

    秃头院长额头起了丝薄汗,小心翼翼的准备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想要去擦,看见男人眼神转向自己,连忙又把手帕塞了回去。

    “为什么她醒来到现在为什么会这样?”男人的眼神似寒针,微抬下巴指向病床上的女人,质疑着医生的结论,什么问题都没有,为什么醒来一句话都没说?就安静的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注视窗外2小时。

    院长感觉额头上的薄汗已经形成汗珠顺着面颊往下留了下来。

    “令妹额头撞击在水池上,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并无大碍,全身都已经检查过,没有任何伤口,至于昏睡2天醒来为什么会失声,暂时检查不出什么原因,可能是短暂性的失语症或者失忆症,建议...建议可以找心理医生帮忙看看。”天知道自己说这番话费了多大力气,感觉腿也有些发软了。

    “心理医生?”轻声低吟,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流光溢彩。

    “李院长你先出去吧,纪平,去帮小姐办出院手续。”李院长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出了病房,嘱咐等候在病房的各系主任医师尽快帮忙办理出院手续。

    名叫纪平的男人随后跟着出了病房,无框眼镜下透露着精光,微扯嘴角对李院长点了点头,跟随漂亮女护士去办出院手续。

    李院长终于敢拿起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额头,暗道,连身边的助理气场都这么强,不愧是s市最大的财阀。

    屋内,江恒抬步走向病床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这里是26楼,除了高楼大厦就只有蓝天白云了。

    “在看什么?”性感深沉的嗓音在耳边低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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