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可能!”沈青欢开口反驳道,“我在沈府生活了十六年,从未听说过执导过我爹有任何不好的行为,一定是你们诬陷我爹!”

    “可是,此事已成事实...”

    “绝不!我是他的女儿啊,他是怎么样的人,难道我不清楚吗?难道还有人比我更清楚吗?”沈青欢扑上去,情绪激动地抓住俞度的袖子,道,“你不也是在朝中做事的人吗?你不是从小陪祁晏长大的吗?那你自然也知道我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这样空口无凭地诬陷他,你们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俞度扶住她,道:“娘娘,您情绪太过激动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就不该告诉你!”

    “不告诉我?然后胡乱给我爹一个罪名吗?”沈青欢冷笑道,“我八岁的时候,京城大旱,我爹从自己的家底中拿出一半奉献给百姓,只为他们能够吃上一口饱饭。我十二岁的时候,蛮夷小国来犯,我爹虽然只是文官,但依旧将他疼爱的仅仅只有十八岁的二儿子献给朝廷,让他上阵杀敌。去年,祁晏带我去找莫旬医师治病,将整个招月都给了我爹爹代为管理,如果我爹爹有什么不法之心,那么你认为会留到现在吗!”

    一字一句,沈青欢几乎是锥心泣血地说了出口。可她说的这些东西,俞度又怎么会不懂,他到底也是在祁晏身边最得力的人,这些事情,都知道的很是清楚。

    “可...可事实摆在眼前。”

    沈青欢用几乎是哀求的语气道:“俞度,俞侍卫,求你,求你帮我这个忙,你去让祁晏再查查,一定会有别的隐情。我爹爹已经年过五十,实在没有必要反叛,即使不为了他自己,也会为我们儿女想的。”

    俞度道:“你知道,他帮了谁反叛么?”

    “是谁?”沈青欢颤抖着声音开口。

    “宋子尧。”

    “宋子尧?”沈青欢快速地在脑子里搜索着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如果没有错的话,这个人,是招月的太子?当年她与祁晏大婚的第一夜,祁晏还因为这个人和自己的莫名的传言和自己大吵了一架...还有,宋子尧有个哥哥,宋子允。当时,就是宋子允和绿泱的婢女一起将自己毒哑了的,“怎么会是他?兆陵不是已经成了招月的附属国了吗?怎么还会...”

    “娘娘,您太单纯了。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或者是国家之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昨日招月可以识破兆陵的美人计,并一举拿下兆陵,那么今日兆陵就可以用计谋收买招月丞相,企图将兆陵恢复到原本独立的国,甚至吞并招月。”俞度道,“而那宋子尧收买的,的的确确,就是丞相,沈始均。”

    “不可能!”沈青欢失声大喊道,整个人因为情绪失控有些摇摆不定。

    “娘娘,皇上已经下旨,此事无论如何处置,都与您无关,您只需要在万佛寺安心养胎,等生下皇子,臣回去向皇上领罪,您还是六宫之后啊!”

    沈青欢凄凄道:“那是我的爹娘啊...他们如何处置,与我无关?你要我还心安理得地当皇后?俞度,我本来以为你只是面冷心热,没有想到,你竟是真的如此冷漠的人。”

    她现在如何说自己都好,既然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俞度只能将此事对她的伤害降到最小,他只能尽自己可能地安慰她,即使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冷漠的人。

    沈青欢见他不说话,颤抖着问:“你告诉我,祁晏把我爹娘怎么处置了?”

    “皇上发现宋子尧一直住在沈家,并且经常会面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丞相知道这些事,却视若无睹。而且...”

    彼时沈青欢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说:“而且什么?”

    “而且,宋子尧曾经多次来万佛寺,似乎与娘娘关系匪浅,而且是经过丞相默许的。”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见过宋子尧!”沈青欢话刚出口,忽然脑子里就蹦出一个人的脸,让她一下子就呆住了。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心中似有千万只蚂蚁在攀爬着,挠的她难受的不行。

    宋子尧,宋子允...

    难怪那个毒哑了她的那个兆陵大皇子会长的那么像秦衍,说到底,秦衍根本就是宋子尧!

    她一下子便将先前种种都联系了起来。

    秦衍,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宋子尧了。

    当年,宋子尧受伤躲进沈府,娘亲明明知道,却纵容了他,那是沈青欢和他第一次见面!后来,他借机来宫中找她,误入香漪房,说自己是溜进来的,只因为当时沈青欢救了他,让他一见钟情,情难自已,其实,那日明明他就是在宫中宴会啊!而且一定是他当时在祁晏面前说了什么,所以祁晏才会那样生气,误会自己...

    后来的几次在宫外相遇相救,也许是故意,也许是无意,但这确实让他知道了金钗的事情,并且让沈青欢从心底将他当成了朋友,甚至是值得依靠的人。

    他一次次说着对自己如何真心,要带自己离开,接近她的家人,只是为了对祁晏,对兆陵下手?好一个秦衍啊...

    沈青欢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她觉得自己此刻有些疯狂,她身边的男人,一个一个都极尽真心诚恳的模样,可在背后,每一个都在算计她,利用她!祁晏如此,宋子尧也是如此!

    突然,她觉得下腹一阵疼痛,这种痛在短暂的几秒内,甚至让她忘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事情,她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仿佛都在叫嚣着疼痛。

    沈青欢双腿一软,整个人直直往地下倒去,伴随着一阵阵的痛吟声。俞度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抱住她,才不至于让她摔在地上。

    “青欢!”他脱口而道,“你怎么样了!”

    沈青欢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紧紧攥住俞度的手臂,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抑制住那万分之一的疼痛。沈青欢的眉头已经紧紧皱在了一块,汗水一滴滴留下来,只能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道:“我...我要生...了...”

    明明才八个多月,怎么现在就要生了?

    俞度显然是个毫无经验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给沈青欢带来多大的打击,更不知道宋子尧对沈青欢的意义。他见到她这副痛苦不堪的模样,心揪在了一块,他甚至想到了几个月前,大雪漫天飞舞,她也是这样,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倒了下去,那抹刺眼的红,他到现在还记得。

    而且他今生都不想见第二次。

    俞度快速地将沈青欢抱回到她地房间去,阿悄正为找不到沈青欢而着急的很,一个转身便看到沈青欢已经惨白了脸,出现在俞度的怀里,被抱了进来。

    “娘娘怎么了!”阿悄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

    “先别问那么多,快去叫大夫来!”俞度的声音里有着不自知的担忧,而担忧之间透露出来的戾气,让当场的人都说不出话来。

    “好,好,我这就去。”阿悄着急道。

    “所以...娘娘要生了?”红袖吃惊地说。

    “应该是。”阿悄忙跑了出去,叫来了一直为沈青欢安胎的那个大夫。

    血腥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沈青欢痛的几乎死去活来,她能感受到自己好像流了很多很多的血...这些血让她失去了力气,有时她就想这样晕过去也好,就不用感受这样的疼痛了。可是大夫给了她一片人参,她含在嘴里,吊着她的一口气用来生养,她只能生生地感受着这种疼痛。

    她知道,这个孩子一直不稳,现在又是早产。她有些害怕,可现实根本不允许她去想那么多万一。她只知道,她要剩下这个孩子,无论会怎么样。

    “祁晏...”沈青欢大口地喘息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脱口而出了祁晏的名字。沈青欢小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无意间听到过一句话,如果在你很疼的情况下,你还能叫出那个人的名字,要么那个人是你最害怕的,要么那个人是你最爱的人。

    她浑身一哆嗦,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个问题。她只是想,这几个月来,她从来不敢想到祁晏,即使想到,也是在夜半之时梦到,醒来却只有满枕的荒凉和空落落的月光洒在屋内之后,她才会失眠,那几个难眠的几个时辰里,她一直想着,祁晏的脸。她没办法控制自己。

    可是白天,她永远都会找事情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要么就坐在窗前发呆。沈青欢绝不会给自己机会想祁晏,否则,她怕自己后悔,怕自己舍不得离开。

    更怕心中埋着的爱会又喷涌而出。

    此刻,她要生孩子了,这孩子不是别人的,是祁晏的。可是祁晏不知道她怀孕了。或许他现在还在批改奏折,或者在与叶汝语品茶论道。

    她甚至不知道,这么久,祁晏有没有想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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