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之外的那些人在八角宫灯消失的那一刹那,先是心生一丝的愤怒,因为隗林的阻止,让他们没能够得到那件可能是神器级别的宝物。
    可是他们的愤怒还没有发出来,便感受到了一股强大至极的气息降临。
    隐隐之间,他们看到一只手。
    那手不是直接用肉眼看到,而是感觉到。
    那是一只苍老而苍白的手,戴有三个华丽的戒子,雍容华贵。
    轻轻的剥开虚空,手下出现了一个灯笼。
    那手就像是在做着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探手入了灯光之中,像是拿起自己家的东西一样。
    那盏神秘的灯再一次的在诸位的感知之中露出了真面目来。
    灯笼有上下对称的八角,中间的灯柱散发着光芒,一根燃烧着的铁链穿过那灯的上面提手的吊环。
    在场的一个个不少传奇级别的存在,这一刻清楚的感受到那种沁入灵魂的恐怖与寂灭。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传奇到达王级只有一步之遥远,但是这一步,各家学派自身内部却有很多层的小细分。
    只有真正跨入传奇之后,才能够感受自身与王座的差距。
    就在这时,他们感知到,灯笼上面突然的溅起点点火星,在虚里就像是一只只火虫子一样,朝着那只手扑咬而去。
    这火是道门真火——三昧真火,很多有见识的人都看出来了。
    很多人听过,道门真火霸道无比,沾之即焚,无论是肉身还是灵魂,都会被焚烧。
    只见那手上的莹莹白光将那点点真火都挡在外面。
    眼看神秘的道门灯笼就要被那一只手给抓在手里。
    却突然有一道惊耀的光辉闪烁而起。
    当那一只手出现之时,大家的意识都被强行的拉扯,一切的感知都集中在那一只手上,所以即使是双目不见,那只手的一切动作都印在大家的脑海里。
    其他的一切则是没有,似空白,更似忘记了自身,而这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剑光,及那似有若无的剑吟.
    这一道金银两色的光辉凝聚在一起,感知之中是绚烂的。
    那道剑光像是遵循着某种轨迹,又仿佛只是静止的闪耀光辉,而那光辉照耀到了那一只手。
    又如,那一道剑光出现就是为了斩去那一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手。
    那是一只让人感到心悸的手,而道剑光是让人感到恐怖的剑光。
    一剑横斩,后发先至,切斩那五根手指。
    那让人心悸的苍白雍容华贵的手,像是已经能够干涉时空。
    而那剑则像是能够穿透时空的间隙。
    两者有过一刹那的短暂相持,似已经接触,却又似没有接触。
    剑身上的光芒散去,可以清楚的看到金银两色交织缠绕在一起成为神秘法纹的小剑。
    但这个相持又似一种错觉,那一只手的食指弹起,弹在切斩而下的小剑的剑锋上。
    “嘤……”
    一团无形的波纹震荡而起,周围建筑在剑吟响起的一刹那开始崩塌为尘埃,在外面的人那些人或非人一个个快速的后退。
    或是遁入虚无,或是化为光华纵去,又或是双手一展变化出翅膀,成为飞鸟快速的飞起,各施法术。
    他们无法确实这个震荡的余波会波及多远,但是面对这种神秘可怕的战斗余波,很多人都还是小心谨慎的,一个个决定先避开。
    再回头之时,看到一道光在那无形的波纹之中流转,剑身仿佛在震颤,每一次震颤,四射的光芒,将那如水波般的无形波纹的斩开。
    只一转眼之间,恐怖波纹消散。
    那一只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唯有那种恐怖的余威仍然残留,昭示着,这一切都不是幻象。
    刚才那个地方已经只有一片尘埃,范围并不怎么大,而且大家能够感应到,那个界门也毁了,就是不知道是被那震荡的波纹毁了,还是被剑光斩破了。
    那个神秘的道门灯笼也消失了,大家的目光落在客栈的隗林身上。
    他临窗而立,两手在前搭于窗台,一手捏着剑柄,一手捏着剑尖,剑芒吞吐,扭曲着,像是仍然意犹未尽,随时都还要飞逝出来,斩人头颅。
    “这就是传说之中的道门剑术?”
    “当真是恐怖。”
    “今日一见,方知这世上有如此纯粹而锐利直接的杀伐之术。”
    诸天界域里,层出不穷的秘法,没有哪种说是最厉害,无论是什么法术,都有其有用之处。
    而杀伐方面,有缓杀,也有瞬杀的。
    缓杀是指那些躲在未知之处,给人下咒,短则几天,慢则几年十几年,甚至上百年才杀死一个人。
    这种缓慢的咒杀敌人,有一个好处就是不需要正面对决,即使是不成功,往往也不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而被咒杀的人,往往在不知不觉间死去,有些临死都不知道敌人是谁。
    瞬杀就是只这些当面对决的杀伐之术。
    剑术,显然正是其中一种,纯粹,利落。
    在场的人一个个都觉得心里发毛,后背发凉,他们都不敢说自己能够挡下这一剑。
    隗林心中畅快了许多。
    之前他从那天都山弟子那个界域进入这里,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压抑的。尤其是进入昆仑城王殿之中,见到看到的和感受到的那些东西,再加上地球上秦岭内所了解的那些信息。
    两两结合之下,让他了解了一部分的地球上修士的过去发生的事,这让他的心情不太好,再加上那个不知何许年前的天罚之意加在自己身上,一直在身心之中回荡。
    他想到了一直流传在地球上关于天劫的说话,说想要修成自在仙,就得渡过三灾六难。
    这个说法从什么时候出来的?又从哪里起的?
    隗林不知道,心中想着,难道是因为昆仑王窃取至高权柄被发现后的开始的吗?
    三灾六难和渡劫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但他想会不会是因为天地间的至高存在不容许道门中人攀登那至高法则。
    那么,昆仑王到底窃取了至高的存在什么权柄的呢?
    隗林不由的想起自己像一张相片一样的挂在那一间的暗室之中,那个暗室里,每一张的相片,后面都是一个世界背景。
    那是谁的屋子,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隗林心中感到深深的疑惑。
    大通界出身的昆仑王窃取至高权柄,受到了天罚之后,地球与诸天界域的通道关闭,那么现在地球上的人那些契约者,都是直接跟至高的存在签订的契约吗?
    隗林不是很清楚,他觉得如果自己能够搞清楚这一点,那么他就能够解开自己心中的一点疑惑。
    而且,据他所知,即使是其他的王座,想要派人进入到地球上,也是很困难的。
    先前阳矍城之中的那个庄园里,有几个外域使徒降临,都是他们的王座付出了不小代价的,而且是类似于偷渡的形式。
    这一点,是他心中的一个疑惑。
    昆仑城里阴沉沉,一开始,隗林以为这里没有天象变化。
    这几天之后,他知道,是有天象的。
    只是这里的天象与地球上的认知完全不一样。
    隗林抬头看向天空,冥冥之中,他仿佛感受到了一些目光的注视。
    在一座古老的教堂之中,有一个雍容华贵的老人,一身的大红衣袍,面前有一个水晶球,他站在那里注视着。
    水晶球之中有一个倒影,居然正是昆仑城的轮廓。
    “倒是谨慎,连圣绫都毁去而没有捡走。“红衣老人抱手抱于胸前,其中右手上戴有三枚华丽的戒子。
    “昆仑城都被来来回回的清理了几遍,昆仑王在至高的降罪之下化为灰烬,却还是被留下了后手。”红衣老人感叹着:“不愧是能够窃取至高权柄的人。”
    他并没对那位一心想要回来的裁判所里的净化小组组长有任何的想法。
    时光在流逝。
    在这些步入悠长生命层次的智慧生命面前,时光的流逝都似乎变的缓慢,甚至无所谓。
    他们不存在什么生命短暂只争朝夕,更不存在什么仇恨不过夜,他们大多数的仇怨,可以像是柜子里的摆件,一直陈列在那里,也许一放就是数十上百年,久到蒙尘,久到大家都以为这些都已经忘记了。
    但是突然哪一天有机会了,这份仇怨就又会被拿出来,摆在众人面前,并且擦拭的鲜亮,恍如昨日。
    长生种的仇怨从来都是绵延千百年,埋藏深远,轻易不展露,只在心中陈列。
    而这昆仑王一朝被灭,也是存在着绵延千万年的矛盾在内。
    隗林的元神在受到天罚之后,他感觉这具身体明显衰老了许多,但是他的剑却更利了,也似脱胎换骨了一样,与他一起受到了天罚的洗礼。
    他低头细看那剑身,金银两色的花纹交织在一起,已经形成了一种神秘的纹路,神秘而华丽。
    隗林有一种预感,预感自己会在这座曾经属于道门的昆仑城呆上很长一段的时间。
    于是他默默的等待着。
    而这座城中其他的人,慑于他之前展露出来的强大,静静的,没有人敢再来找隗林。
    这一座城,转眼之间再一次的沉寂了下来,成了一座死城,街道上仍然会徘徊着那些怨魂,死灵之类的东西。
    这些都被曾以城中的人,受到了各种诅咒和辐射之后异变的东西,他们在这座城中徘徊,在这座城中不眠不休的杀着一切的活人。
    在他最后的意识里,这些生人都是敌人。
    还有一些怪物,他们是曾经那一场大战之中的召唤物,在被召唤出来之后,由于主人死了,就留在了这里,这么多年来了,被原本的法术侵染,最终异变成了没有灵智的怪物。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那些东西再一次在街道上徘徊。
    这座曾经繁荣的道门王城,再一次沉寂下来,成为一座晦涩暗沉的死城。
    唯有其中有一条街道上的半条街,有点点的灯火透出来,像是在等待着远方无归人。
    城在,人已经不在,唯灯光绵延。
    隗林所在的客栈,重新挂起了两个灯笼在门前,在灯笼上各写着一个字,合起来就是——终南。
    在那里,是地球上离开的人,最后的回归界门所在,也是最后关闭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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