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足够她消化任何事。

    她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再见只当前梦一场,可听见权御声音的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处之泰然。

    权御闲庭走来,在她旁边坐下。

    明显感觉旁边沙发往下凹陷下去,宁归晚站起身:“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

    权老夫人有话跟儿子说,也没拦着,笑容温和地道:“去吧。”

    宁归晚垂眸,朝权御点个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转身,压抑着内心那股急切逃离的冲动,一步步走得倒也从容。

    权御看着她的倩影在楼梯处消失。

    “……阿御,我跟你说话听见了吗?”权老夫人有些不满地提高音量,每次跟他说婚事,他都这副无关痛痒的样子。

    “嗯。”权御叠着腿,敛着气场,漫不经心靠着沙发背,“您再说一遍。”

    权老夫人:“……”

    “你都33了,到底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这事,”权御冷淡的神色间似有丝无奈,“我也在抓紧,不过还没成功。”

    “……”权老夫人愣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你意思是说,你有追求的对象,但对方还没答应你?”

    权御点头:“可以这么说。”

    “当真?”

    “绝无虚假。”

    “那对方是哪家的女孩子?说出来,我上门找她父母聊一聊,没准能帮到你。”权老夫人放下手里的两张照片,全副心思都在权御说的那女孩身上。

    “不急。”权御滴气定神闲,“等到了时候,您自然就知晓了。”

    “你这孩子,还神神秘秘的。”权老夫人笑嗔,眼角眉梢都是喜悦,顽固不化的儿子终于开窍了,她心里自然欢喜。

    又拉着儿子说了好一会儿话,临回房,还不忘叮嘱,“要是有困难,就来跟我说,我是女人,比你更懂女孩子的心思。”

    权御嗯了一声,态度淡薄,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随口应付。

    权老夫人回到房间,连连叹气,喜忧参半。

    方管家见此,笑问:“刚才不还很高兴?这会儿怎么又担心起来了?”

    “说不上。”权老夫人道:“阿御对结婚这事一向不上心,现在忽然上心了,我反倒觉得不对劲。”

    “您呀,就是闲着了,才胡思乱想,这是好事,能有什么不对劲?”方管家道:“蓝家老太太下午打电话约你明天过去叙叙旧,我看您赶紧出门跟老朋友聊聊天,再闷在家里,迟早闷出事来。”

    蓝家在申城也是钟鸣鼎食之家,与权家素有交情,权老夫人早年不受婆婆喜爱,在家里没少受排挤,蓝家老太太在一些场合为她说过话,两人关系也是不错的。

    “那行吧,明天就去蓝家坐坐。”

    ……

    宁归晚回到房间,带上门后靠着门板,身体一放松下来,竟又点软。

    黎漾趴在床上看电视,很不规矩的趴姿,人在床脚一角,双脚却大大分开,脚尖点在自己和宁归晚的枕头上。

    “总算回来了。”听见开门声,她头也不抬,“舅姥姥不知道从哪儿给你扒拉了两个情敌出来,你瞧见了没?”

    宁归晚不想回答。

    “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公开关系啊?可别跟权相濡似的,在一起那么久,都偷偷摸摸的,到最后被插足了,他跟别人有了孩子订婚,都没几个人知道你跟他在一起过。”

    “这就算了,还要被人诬陷你是破坏人感情的坏人,亏不亏?”

    宁归晚在楼下撞见权御,心绪乱糟糟的,也没听清黎漾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去了趟衣帽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换洗的衣服。

    黎漾见她不出声,还以为她生气了,赔礼道:“别生气嘛,我就是打个比喻,舅姥姥是可能接受不了你们,但是你们迟早要公开的啊。”

    然而回答她的,是宁归晚的关门声。

    “……”黎漾这才认真起来,真生气了?

    还生这么大的气,不应该吧?以往提起这件事,也没见她反应这么大。

    等了一阵,宁归晚洗完澡出来,黎漾凑到她跟前,“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宁归晚莫名,“什么?”

    黎漾见她表情不像生气,更奇怪:“我跟你说话,你不理我,我以为你是听了那些话生气了,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宁归晚脸上有些不自在。

    还能想什么,想……那个男人……

    “哦,在想张紫妍的事。”宁归晚随手捏了个谎,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涂涂抹抹,梳妆台上的化妆品明显地一分为二,属于宁归晚这一半,瓶瓶罐罐由高到低分门别类整整齐齐,黎漾那半边乱的很,甚至还丢着用过的卸妆湿巾和假睫毛。

    可谓是泾渭分明。

    “紫妍?她怎么了?”

    宁归晚两句话概括了一遍,黎漾听了,道:“紫妍肯定不是故意的。”

    宁归晚不置可否。

    这一晚风平浪静。

    次日,宁归晚刻意起晚了,她知道权御一向是早出门的,她一直等黎漾也出了门,才准备下楼。

    却在缓步台,被权御逮了个正着。

    或者说,那人在等她。

    过了而立的青年,穿着衬衫长裤,修长挺拔,领口开到第四颗纽扣,沉敛中透出几分随性。

    他的皮肤偏白,灯光落在他眉间,清俊雅致,器宇不凡。

    侧眸看来的眼神深沉,像是要秋后算账。

    宁归晚本能地要转身逃,脚下却又生生忍住了,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想打招呼,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恍恍惚惚间,她忽而想起,好像许久没对眼前这人用尊称了。

    仿佛一种潜意识里的改变,她都没意识到。

    正当她乱想,缓步台上的男人已经拾阶而上,走到了她跟前,就站在下一个台阶上,依然需要垂眸看她。

    靠得很近,她闻到一阵清冷的沉香味。

    上次去他的私人别墅,看到了案上放着一大块黑沉木,他的房间有香炉,才知道这个男人喜欢玩香。

    “谈谈。”

    男人嗓音低沉清冽。

    宁归晚手搭在扶手上,手指缓缓收紧,“上午要开会……”

    权御看她,态度强势不容抗拒:“在这谈,或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谈。”

    ……

    一间客房。

    因为没人住,所以床上光秃秃的,没有铺床单被子,权御走到沙发边坐下,转头见她还站着,下巴指了下床,“坐下说。”

    宁归晚坐下。

    权御掏出烟盒,抽了根烟咬住,想点,蓝色的火苗跳跃出来,他却又顿了顿,把打火机和烟盒一同丢到茶几上。

    将烟从嘴边拿下来,身躯往后靠了靠,视线投向宁归晚,“说吧。”

    没头没尾的两个字,宁归晚却听懂了。

    可是这问罪的态度……

    宁归晚两手叠着放在腿上,想了想,开口:“对不起。”

    气氛漠然若结冰。

    权御手指搓着烟管,一下一下,看向宁归晚的眸子,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

    过了会儿,他忽地一笑,“对不起?你当我是什么人?”

    想亲就亲,亲完就不认,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宁归晚听懂了男人话里的潜台词,头垂得更低,忍不住腹诽,这种事,女人更吃亏吧……

    “我给了你半个月,看来你是没想好怎么给我交代。”金色烟丝落在沙发上,落在权御的腿边,“既然你没想好,那我给你个方案,做我女朋友。”

    宁归晚听了,沉默了好一阵,“你知道我不能……”

    “是不能,还是不愿?”权御看着她,深邃的视线如同一张网,将宁归晚困在网中央。

    宁归晚愕然。

    这时,权御丢掉剩下的半截烟管,起身走到宁归晚面前,弯腰,缓缓靠近宁归晚,深褐色眸子那样平静,但是眼底深处,却藏着克制。

    女孩的心难得有了回旋的余地,不能吓到她。

    “承认吧,晚晚,你已经开始喜欢我。”权御声音又低又缓,诱导一般:“试着对我敞开心扉,我不会让你失望。”

    宁归晚看着他俊朗的容颜,忽然想起那日在订婚宴上,没有人信她,只有这个男人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被人骂了这么多年心狠毒辣,她自己也快要以为自己本就是个蛇蝎心肠的人。

    那日如果权御没有及时站出来,也许到最后,她真的会道歉,因为要息事宁人,因为在那个圈子里,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那些人只是需要有个人被他们踩在脚底,以此来衬托他们的高贵和贤德。

    所以宁归晚不愿去辩解,也不屑去对着那些人解释。

    坏女人也罢,恶毒也罢,左右不过别人一张嘴。

    但是出现一个人,无条件信她,当众维护她的名誉,宁归晚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她内心渴望的东西。

    她想要更多,想要将这份信任据为己有,想要亲近他,将这个给予她无条件信任的男人据为己有。

    可是,这个男人是权奶奶的儿子,权奶奶待她如亲孙女,她不能对不起那位老人。

    灵台一瞬间变得清明,宁归晚那双迷茫的眼睛也变得清朗。

    “我不能……”

    ------题外话------

    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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