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夜窥赵府,追杀管家孙胜,意图夺回密信。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捕头何三闻声而至,截住了黑衣人。二人一番龙争虎斗之后,黑衣人虽然是击伤了何三,但是密信却如石沉大海一般的不见了。

    黑衣人心里清楚,倘若取不回密信,他在魏忠贤的面前自然是无法交代。所以他留在城中,暗暗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希望可以找到一丝蛛马迹。不过眼下密信之事毫无头结绪,一边几天,他都是无功而返。

    何止是他,知府田七现在也是猴屁股扎蒺藜——坐立不安。魏忠贤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能追查到密信的下落,他要被革职查办。他问计于师爷,密事的事情如何能够得以周全?师爷现在却是晒干的蛤蟆——干瞪眼。田七正在懊恼神伤,师爷不但不能排忧解难,还在一旁哀声叹气。这实在令田七气不打一处来,他冲着师爷摆了摆手,厉声喝道:“滚滚滚,别在这里给本府添堵。”师爷怏怏离去,田七自己在内室之中一筹莫展。

    要说这密信,其实也不并是毫无头绪,当晚何三和黑衣人酣斗之际,一个叫做吴义的泼皮正从赌坊往家走,闻听打斗之后,吴义吓得屁滚尿流。他俯身猫腰战战兢兢地躲在巷子里。因为当时是乌云密布、星月无光,使得夜幕亦发的黑黢深沉起来。

    吴义一只手向前探路,不经意间发现前面躺着一个人。他用手一摸,顿觉手上粘稠不堪,吴义将手凑到鼻子边闻了闻。一股子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他吓得差点失声大叫出来,不过他的胆怯很快消散了。他心中暗暗思忖:“这黑灯瞎火的,谁能知道我来过,合着老子发财。”

    吴义在孙胜的身上一阵翻找,除了一些个散碎银子,别无长物。吴义“呸”了一声,小声暗骂道:“原来是个穷鬼,晦气。”不过他并不甘心就此离开。接着吴义又在孙胜的鞋子上敲了敲,他发现鞋底并不是紧密夯实的,空空的声音说明其中必有玄机。吴义拿出一把小刀,划开鞋底之后,从中取出一匹丝绢。

    一番苦找,只得一星半点的银子,吴义在气恼之余,正想把这丝绢扔了。可是他猛然一想,既然这人将丝绢藏的如此隐秘,想必是事关重大,吴义遂将丝绢藏在怀中,趁着如墨的夜色逃走了。

    这吴义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赖,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看的他眼花缭乱。他急于知道信中的内容,可是他又舍不得花上银子请教代写先生。

    可巧有个人叫冯铨的落魄秀才,与吴义交往甚密。这天冯铨教完了几个顽童的学业之后,提着一尾鲤鱼来到吴义的家中。他高高兴兴地对吴义说道:“吴义,我得了几文钱,买了一条鱼。你快去买壶酒来,咱们痛饮一番。”

    吴义正在为密信的事情伤神劳神,对冯铨的话置若罔闻,冯铨见他对自己十分冷淡,脸上现出一丝愠怒。随即在他的肩上拍了一掌,这令吴义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冯铨出了气,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吴义扭转过身,咬牙切齿地瞪了冯铨一眼。闯铨对他说道:“你像条疯狗一样的呲牙咧嘴,想咬我一口不成?”吴义气结于胸,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冯铨见他表情反常,对他说道:“我说吴义,是不是今天又输光了赌本啊。我说你能不能争点脸,找点正经的事情做。”吴义冲着他摆手说道:“滚蛋,我今天心情不好。没时间听你这乌鸦嘴在这里聒噪”吴义越是这样说,冯铨越是想知道其中的原委。是以他嬉皮笑脸地对吴义说道:“好好好,你不去买酒,我去买。”说罢,冯铨将鲤鱼放在了桌子上,一溜烟到酒楼去了。

    待他回来之际又添了花生米、青笋丝,这些个下酒之物。他将吴义请到桌前,亲自下厨将鲤鱼烧好端了出来。二人持杯执箸,喝的是五迷三倒。几杯黄汤下了肚,吴义一扫脸上的乌云浓雾,他眯着眼睛对

    冯铨说道:“兄弟,你才高八斗,帮我看看,这丝绢上写的是什么?”

    吴义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将丝绢拽了出来。

    冯铨接过丝绢之后细细展阅,心中着实是惊悸不已。不过他不露声色地对吴义说道:“这是一份分房的契约,上面说这个人得到了两间茅草屋子,没有什么打紧的事情。”

    吴义一听,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一脸酡红、神情迷离的笑着说道:“呸,费了九虎二牛之力,得了这么个破玩意。看来我吴义当真是没有外财的命。”

    冯铨见他说话语无伦次了,知道吴义已经到了酒酣意阑的状态。果不其然,吴义一头栽倒在桌上,呼呼大睡了。冯铨连连推搡,吴义已经是烂醉如泥了。

    冯铨拿到丝绢之后,随即拓印了一份。他拿着丝绢来找缪昌期。深夜造访,必有要事。缪昌期将冯铨让进了屋里。一进门,冯铨即用狡狯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缪昌期。

    缪昌期感到脊背发凉,他没好气地对冯铨说道:“半夜三更的,你跑到我这里,瞪着金鱼眼珠子,究竟想干什么?”冯铨也不答话,扯过一把凳子,拿起桌子的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茶水。

    他的举动令缪昌期感到莫名其妙,又见他一身的酒臭气,缪昌期心想:“这家伙原来是喝多了,我何必跟与一个醉汉纠缠不清。”是以缪昌期拂袖离开,准备上榻而眠。哪知他刚一转身,冯铨就扯住了他的衣角,对他说道:“缪昌期,你难道想趁机逃走不成?”

    “岂有此理,我行得正、坐得直,又没有触犯律法,为什么要逃走?”缪昌期脸现愠怒之气,神情正色地对冯铨说道。

    冯铨的脸痉挛似的抖动一下,随即嘿嘿嘿地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缪昌期,你自己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难道我用我给你指出来吗?”

    此言一出,缪昌期勃然大怒,他一把抓住冯铨的衣领,厉声呵斥道:“你倒是说说看,我缪昌期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冯铨随即拿出绢帕,在缪昌期面前晃了晃。接着他神情得意地说道:“姓缪的,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不会不认帐吧。”

    缪昌期看到丝绢,当真是神情大变。他的额角渗出大颗的汗滴,张惶失措的窘态一目了然。冯铨耸耸肩膀,冷笑道:“缪昌期,这下你辩无可辩了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诽谤九千岁。只要我把这丝绢交给千岁,荣华富贵是唾手可得。”

    一说言罢,缪昌期义正辞严地对冯铨说道:“冯铨,亏你还饱读圣贤之书,难道礼义廉耻、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了吗?魏忠贤那老贼欺君害民、排除异已、败坏朝纲,我既蒙圣眷,当报效朝廷。不错,这《二十四罪疏》就是我写的,你待怎么样?”

    缪昌期大义凛然,脸上毫无惧怯之意,反倒让冯铨有点不知所措了。他一时间僵立在原地,痴怔怔地看着缪昌期。此时缪昌期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丝绢,对他说道:“冯铨,我知道你也是痛恨老贼的所作所为,才没有到衙门去告发我。这份恩情,我领了。”一语言罢,就要将丝绢扯碎。

    这里冯铨如梦初醒,他抓住丝绢的一角,对缪昌期说道:“缪昌期,你想干什么?”

    缪昌期随口说道:“冯铨,你将丝绢给我,无非就是想让我承你这份情,你的心意我领了。容我以后再报。”说罢,就要将冯铨推到一边。冯铨目的没有达到,岂肯善罢甘休。二人你来我往,争执不下。

    缪昌期见他不依不饶,便对冯铨说道:“冯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意欲何为?”

    冯铨狞笑道:“缪昌期,我冯铨也是十年寒窗苦读,无奈没有一棵好大树,以至于屡试不第。你的恩师赵秉忠,是翰林院学士。不如你跟他说一声,保荐我去做太史令怎么样?”

    缪昌期当即驳斥,他对冯铨说道:“唐代大诗人王昌龄也是出身寒门,可是他日夜苦读,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总是金榜高中。你如何恬不知耻的谋思旁门左道。难道古人的刻苦勤奋,不令你汗颜吗?”

    冯铨怪眼乱转,冲着地上吐了唾沫。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缪昌期,你少在这里大言不惭。如果不是有个好恩师,你能得以平步青云吗?你给一句痛快话,这个忙,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不帮!”缪昌期斩钉截铁地回答到。冯铨大骂缪昌期无情无义,他拉扯丝绢,就要回去。缪昌期抢步上前,堵住了冯铨的归路。二人大打出手,在争执之中,冯铨的衣服被缪昌期扯的粉碎,而丝绢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冯铨凶相毕露,他恶狠狠地警告缪昌期,今天这笔账早晚要和他算个清楚。冯铨摔门离开了缪昌期的家,他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暗暗思忖道:“姓缪的,你做的了初一,就怪不得别人做十五,你既然不仁,那休怪我无义。”

    冯铨一怒之下,带着拓印的绢帕。去府衙找知府田七,告发缪昌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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