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二,大名贺擎,是景亲王麾下武将之首,自称威武挺拔、风度翩翩,比他家王爷受欢迎百倍!是都城夫人闺秀心目中的佳婿——当然,这也是自称。

    贺擎,好吧,这名字说着别扭,咱还是叫贺二罢。

    说来贺二这娃也怪可怜的:自从前朝余波事了,朝廷平稳,景王的贺卫被授予武职能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后,在他们家“王妃”林大爷的号召下大多都给自己取了个正经的大名儿,贺二也不例外,冥思苦想才想出“擎”这么个好字来,得意洋洋给兄弟们显摆一番。这是人之常情,如果只这样顶多被兄弟们碗大的拳头招呼两下也就罢了,可偏偏贺二自个儿找抽——他咧着一口大白牙凑到他家主子房前头——看日上三竿扶腰而出被“操劳”过度的他家“王妃”大人的笑话。这可是捅了马蜂窝,林臻玉皮笑肉不笑暗中揉着腰在大庭广众之下,好好儿给众人普及了这个“二”字博大精深的含义。要知道人“王妃”大人是谁?十几岁就中了进士的人物!就这么噼里啪啦一大串,“二”字的深远涵义和贺擎本人的“高大”形象对等起来深深印在众人的脑袋了。

    那之后的悲剧就注定了,“从此贺擎是路人”是绝对的,贺擎这个名字只在官碟文书上出现过,人们贺二、贺二的口口相传,到后来,贺二拿着文书调任往兵部报道时,人家看了半天竟然没想起来这“贺擎”是何方神圣,直到贺二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贺二”两个字后才恍然大悟状。贺二看着那头发花白的主事一脸的“原来是贺二呀,你早说么”眼角直抽,真心感觉森森的蛋疼。

    贺二差事上最是精明谨慎的,可日常里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在他家主子和王妃大人的手底下不知吃了多少亏,可对于撩拨看笑却乐此不疲。偏他又跟林臻玉杠上了,每每他那口大白牙出现在林臻玉眼前头的时候,林臻玉就觉被闪的头疼,得吸气在吸气才能克制住自个儿朝那整齐大牙挥拳的冲动。

    言归正传,这日是休沐日又赶上节庆,大伙儿都知道但凡这样的日子主子们总是起得晚,又不爱人去侍候的,全府里上下也高高兴兴跟着睡个饱觉。但总有人例外,譬如贺二,譬如林臻玉,林臻玉是想睡不给睡,而贺二就是纯粹皮痒,脑袋一热来这处找乐子来了。

    卯时初,天色还不见露白,水泱和林臻玉住的主院里面的墙根忽的冒出来一个黑影,煞有其事的拍拍身上的灰尘,大步向里面走去,在正房前站定,美其名曰护卫王爷安全。院外头接班巡夜的贺六瞥见主院墙头一晃过去的熟悉身影,嘴角不自觉抽抽,转过脸来当做没看见,明智的立刻领着小队远离主院,省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宅子正是水泱在林府隔壁建的那处,他们平日都住在这里。这个“主院”并不大,相反是这处宅子里很小的一个院子,只有相通的三间作为正房,再加上后面的几间厢房罢了,偏林臻玉喜欢,就把这里做了正院。

    贺二龇龇牙,前些时日出京去办差了,好久不见“王妃”大人的“英姿”了,真是颇为想念啊,尤其是在弟兄们拉着长音叫“二”哥的时候!

    摸摸下巴,嗯,这个时辰往日王爷就该起来打拳了,今天么,嘿嘿。

    这时节的天气已经凉了,尤其是早晨天不亮的时候,小冷风吹得更是。只穿一身单衣急忙忙过来的贺二动动身体,忽的想起来一句酸诗“从此君王不早朝”来,越嚼么越觉得贴切,啧啧,等“王妃大人”出来一定要把这句在他跟前吟出来!

    提起这句,贺二眼前突然闪现出一张血盆大口来,想到半月前在临阳办差时那里父母官家的那位娇滴滴的玉环姑娘,贺二额上渗出汗来,险些就被留下做女婿了,那位姑娘富态的确可比杨妃,只是那妆扮……贺二诡异的把自家王妃的脸换上去,又猛地打了个寒战,忙打住不敢在想,要是叫臻爷看到他脑子里那张脸非劈了他不可!贺二顶着头上背上的冷汗被小风一吹,张嘴就想打喷嚏,忽的听见正房里隐约有动静,忙捂住嘴躲到一边去。

    这时东边天空泛白,已是卯时半了,正房里窸窸窣窣一阵声音响起来,却是无人出来,紧接着就有压低的呻吟传出来。贺二古铜色的脸上泛起一抹红,尴尬的四下看看,他可不是有意听人墙角的,他不过是这段日子被那些小子的一口一个二!哥给憋闷了,这才这么早来这里,想着等臻爷早上一出来就给个哈哈,找个平衡罢了。

    也是贺二自找的,明明能猜到休沐的时候主子房里会发生的事儿,却偏偏凭着一股气就过来了,他怎么不想想这休沐的时候他家主子哪回不是陪着人轻易不出去,还想着等主子出去看看“王妃”的笑话顺顺气儿,可不是白日做梦么?

    只是这时候却退不得了,正院外头已经有人声了,若是现在爬墙出去,保不齐就被当成贼抓个正着,想起自家主子那张黑脸,若是叫他知道,自己还不得退一层皮?贺二决定还是继续在这里罢,反正这里不到天大亮不会有人进来。嗯,离开这么久,好容易又调回来跟着王爷办事,正好现在熟悉下主子的日常么。

    贺二眼睛不往正房瞅,可耳朵却支楞着,快到卯时末天光大亮的时候,猛地听见一声拔尖的呻吟,贺二脸又烧起来,过一会儿里面又传来“咚”的一声响。这个贺二熟悉,以前还是贺卫给王爷暗中办差有时条件艰苦,几个兄弟挤在一起睡觉,每晚上总有被踹下床去的,就是这个声音儿。贺二咧咧嘴,“嘶”的吸口气,有些幸灾乐祸,这声儿响的真“清脆”!

    “吱呀”一声儿门开了,贺二忙蹲到院里大盆栽后头,眼瞅着自家主子轻手轻脚的出来,轻手轻脚的把门合上,步子轻快的向后厢走去。贺二摇摇头,心说看这步子,看这得意样儿,哪里像被人踹下来的哟。

    贺二现在已经心生退意,没瞅见王爷这出房门不出院门的做派么,他又不傻,若是只有一个臻爷他还敢上前啧啧几句找点场子,可两个都在,他是脑子错弦才这时候撞上去。可没等他蹿出盆栽去,水泱端着一个托盘悠悠的回来了。贺二一拍脑袋,怎么忘了主子虽然不愿让人近前侍候,可后厢里的小厨房却是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当值的,怪不得回来这么快,白白浪费一个跑掉的机会。

    闻见托盘上食物传来的香味儿,贺二悄悄咽咽口水,真想把主子现在的贤惠样子画下来,保准惊掉一地的眼珠子!

    等水泱进了屋,贺二站起身来,摸摸肚子寻思着去厨房弄点好的来饱肚。却在下一瞬听见小院外头陈总管的声音,嗬,听这一串话儿,正赶上陈总管话痨的时候。贺二的嘴里真的发苦了,这要出去,被陈总管撞见了,绝对等于主子、臻爷和宅子的人都撞见了,再想想陈总管的问话就叫人崩溃。

    贺二默默地又蹲下来,想着等陈总管走了后再出去罢,支起耳朵来听动静,就听陈总管笑呵呵道:“听说这些日子有些宵小,常打扮成小厮白日里进府偷盗,咱们这里不比在王府里有威慑,务必好好儿巡检才是,派人守住主子们的院落,省的惊扰了主子们。”

    贺二摸着肚子的手僵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偏偏这么巧?一处院落里换了班正在用早饭的贺六打了个大喷嚏,惹得和主子一样冷硬性子的贺一冷冷撇来一眼。

    哭丧着脸,贺二“二性”上来,破罐破摔,决定像当年盯梢调查那样今儿就蹲在主子这院落里了,可不能被当众逮到让那些小子看笑话!

    悄悄转到花丛后头的窗子底下,贺二脸不红气不喘的开始了他的盯梢,想当年给主子办差的时候,他贺大爷什么没听过什么没见过。

    里面水泱温声细语的将臻玉唤醒,不顾怀里这人的抗议,硬是喂了一碗粥进去垫底。摸摸汗湿的日头,水泱有那么一丁点反省,昨晚和今早是有点儿过了。喂过粥,水泱轻手轻脚的抱起昏昏欲睡的这人,向一旁的偏室里去,那是他花了大工夫弄得池子,时时都有后厢通过来的热水,可不是为了这时候方便么。

    窗子底下的贺二龇着牙,一脸酸倒的神情,嗳,主子哟,您这是贤惠到什么地步了哟?还喂粥。

    浴间在另一边,贺二听不见也不敢过去,他现在听听就罢了,若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恐怕主子能把他派到西北边不见人烟的地方办差办上几十年。嘁,他可是见过自家主子吃味的样子,老虎的尾巴摸不得,那臻爷绝对是老虎的眼珠子。

    “哗啦”一声帘响,水泱又把红通通湿漉漉的臻玉抱回来放在一边的榻上,几下把床铺上脏了的被褥都拢到一处扔屏风后面去,快手快脚的换上早准备好的新被褥。好容易哄着生气不理人的臻玉吃下还热着的饭食,水泱投喂期间把自己也喂饱了。

    窗子底下的贺二一手抵着瘪瘪的肚子,一边被爷的轻声慢语酸倒一排大牙,嘴里和胃里越酸越饿,可这时候给他俩胆子他也不敢出去了,要是这时候叫爷抓住,唉,不敢想呀!

    现在贺二也不想笑话臻玉了,满心只盼着两位主子能出门去,明日就是重阳,去隔壁林府里转转也好啊。

    而屋里水泱却在想:明日是重阳,又是馥玉生日,恐怕自家爱人得在林家呆一整天,自己还得进宫去,可不得珍惜今天好好温存下么。

    日头高升,贺二在嘴里衔着根草,八尺多的大个子憋屈的窝在一丛花草后头,数着叶子的纹络等时间过去。看看日头儿,已经巳时了罢,贺二百无聊赖的想着这多半个时辰里自家主子作什么了,好像就是哄着说着不让臻爷继续睡,嗯,怕积食儿。还有就是对臻爷嫌弃的话听而不闻,上赶着给人揉腰捏腿罢?贺二坚决不承认方才他从那两人的话语里和动作声音知道爷做的事情时,惊得舌头差点兜不住。

    贺二僵硬着脖子贴在窗子底下,更是不敢扭头向上瞟一眼,心里面一直在嘟囔着自家主子好歹给留下一分高大的形象来,这也忒叫人破灭了,若是这架势拉出去给人瞧见,恐怕明儿重阳登高会遍插茱萸少很多人。

    嘟囔归嘟囔,贺二心底还是有些羡慕的,至于羡慕什么,他也说不清。不过列位看倌可别误会,这里面的两个哪一个他都没有丁点儿不该有的心思,倒是主子身边一人,模模糊糊很有趣儿。

    贺二再想不到他家主子后头有更令他差点吓出心肝的举动。

    日头高升,变得热起来,窗户底下昏昏欲睡的贺二听到一阵声音后惊得差点蹦起来,揉揉耳朵,天哪,自家不苟言笑冷酷无情一眼就能噎住朝中老臣的景亲王!正在一本正经的念诗念画本儿!

    说实话水泱的声音很好听,不疾不徐,就是那时代看过金庸古龙的臻玉也被他念的那些平平无奇的坊间画本子吸引。可有人却享不了这样的福,冷战一个接一个的打,抓耳挠腮浑身不得劲,嘴里的草被嚼碎了,贺二欲哭无泪,他这回是千万不能被主子知道自个儿在……

    85、番外:二货贺擎的观察日记之主子一天的生活(下)

    眼看着午时已到,昨晚上只吃了几杯水酒的贺二饥肠辘辘,甚是难耐,好在前些年在外时也常常饥一顿饱一顿,这会儿虽然饿,肚子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叫屋里的两人察觉。

    他昨日风尘仆仆回来复命,为着这个“二”字憋了一肚子气,这才脑子一热想要早早来看林臻玉的笑话儿。这府里都知道自家“王妃大人”脸皮薄,也知道自家王爷是什么德行,时常见着臻爷腰杆僵直,每每这个时候你瞅见他笑一笑,臻爷耳朵就烧起来了,说起来这招陈总管老用,看着臻玉窘迫的样子,老头儿就笑呵呵该干啥干啥去了。

    当然,到最后倒霉的一定是自己王爷,别看臻爷一向温温和和,那下起手来忒狠,以前常被王爷主子吓得胆战心惊的景王府带过来的下人们虽然不敢前来围观,可藏在主院外头,暗处听上几句心里也是十分舒坦的。贺二这性子是二,可人家不傻,本来打得就是这一箭双雕的主意,既臊了臻玉又能看王爷的吃瘪。

    只是这时机选的不巧,他家王爷想着好不容易休沐可明儿还不能和爱人窝在一起,因此人家早打定主意今儿院门都不出去一步,要两个腻在一块呢。其实昨天下午衙门散衙水泱接臻玉回来后已经吩咐过——今日不许人到主院打搅,府里人都知道,可谁叫贺二复命回府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呢,他几个兄弟聚过来吃酒打诨的时候又有意无意的没人告诉他这个信儿。

    里头水泱不念话本了,外面贺二暗自松一口气,若是换个人他指不定还会鼓鼓掌呢,可听主子一本正经的念这些坊间大侠小虾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实在是一种折磨。贺二窝憋在窗户底下一动不敢动,自家主子功夫虽然不高,但警觉性可好,若是大意叫他发现了,那后果,啧啧,绝对是比花儿还要红!

    水泱一手放下话本子,端起一盏茶润润嗓子,宠溺的看一眼窝在身边的爱人,才又伸手拿起放在一旁小几上的怀表打开看看时辰,唔,午时三刻了。臻玉舒服的枕在水泱结实的大腿上,半眯着眼睛,耳朵里听着干净清朗的声音,腰上不时还有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揉捏几下,忍不住舒服滋味鼻子里“嗯”出一声儿。这声带着鼻音的“嗯”惹得水泱眼眸一沉,俯身搂抱起爱人,亲昵一番惹得臻玉气不匀伸手推人才恋恋不舍的起身,要晌午了,嗯,先用饭。

    贺二看眼高高的日头,古铜色的脸上有轻易看不出的暗红,颇为不自在的眼睛乱晃。等水泱出门去后厢,贺二才轻轻吁出一口气,猫着腰想要抓紧机会翻出墙去,他仔细看过,这正房侧后边正有一棵高大花树,斜对着窗子,小心跑过去然后借着这树翻出去没啥难的。

    和他的大个子相反的是贺二的身手十分轻盈灵巧,几下就窜上树去,正当贺二想往墙外跳时却又傻眼了,这会儿在外头不远处的墙根下站着的正是贺九和几个护卫,多亏这是白日里人声杂,才没叫贺九察觉出动静来。

    贺二是真心想哭了,他这些兄弟,各有各的毛病,这贺九最大的毛病就是嗓门极大,要是翻下去叫他看见吼一嗓子…贺二扭头看向里面,正好能看进窗子里的一小片地方,臻爷正在来回走动活络活络筋骨。贺二一动不敢动,心里想着老九快些巡视完走人罢。

    不过世事常常想象美好,现实残酷。这边贺九还没走远,那边水泱已经双手端着个极大的托盘回来了,两个人就在近着窗子的一张八宝圆桌上用饭,这下贺二伏在树干上是一动不敢动了,自家主子的眼神他清楚,可不是臻爷那样的书生,若是动一动,保不齐就被发现了。

    贺二看见那桌上的饭菜,咽咽唾沫,他是真饿了,忙扭过头去。余光瞥见自家主子那殷勤的样子,撇撇嘴,心道这也太惯着了,他以后要有了媳妇儿,一定叫媳妇给端茶倒水请饭洗脚,那才是爷们该做的么,啧,像主子这样儿,也幸好臻爷不是女人,要不还得了了。

    这会儿贺二在心里头各种想象日后在媳妇面前作威作福,倍有爷们范儿。殊不知日后他上赶着讨好某人的样子比他家主子狗腿一百倍,连他那些兄弟们见了也受不了纷纷视而不见那张笑的极“灿烂”的脸。彼时他还一点儿不害臊的拿出今日跟着自家主子学来的法子讨好人,只是没念几句就被人嫌弃嗑嗑啪啪话本的趣味都念飞了半点不剩,就这还哼哧哼哧黏着往上凑。

    贺二在心里头给自家主子白眼,借此转移那些香喷喷饭菜的诱惑,里面人家你一筷子我一勺吃的气氛正好,贺二抱着根老树干掰着手指头哀叹自己流年不利,想想平时王爷也不会这么一步不离呀,嗳,自己这运道。

    想起平日里,贺二僵了一僵,伸出手指头开始细数自家王爷的作为:早晨,嗯,臻爷要去衙门应卯,王爷要早起来送人去部里,偶尔还要赖着不走看臻爷办公;晌午,臻爷常在离衙门不远的香满楼用饭,那是臻爷老师叶先生手底下的酒楼,王爷只要有空就要过去一同用饭的;等到下午散衙,王爷一准儿到衙门外接臻爷,更不用说晚饭和之后,真是时刻在一块儿,酸倒一片大牙……贺二看着自己伸出的手指头,自家王爷是不是太闲了点儿?这一天到晚基本上是围着臻爷转了,虽说时不时圣上会派些棘手的差事,贺二挠挠脖子上被树叶弄的刺痒处,想起自家主子在外头办差时那认真严肃、快刀斩乱麻的气势,瞬间悟了,主子那让人佩服的魄力和效率,分明是归心似箭造的呀!

    这边贺二觉得心里头他家主子高大的形象再次崩塌了一角,那边用罢饭水泱给揉揉肚子决定做点啥消消食儿。

    正房里窗帘子拉上了,小风吹来隐约的声音,贺二扭着脖子,现在已经很有些淡定了,想想臻爷的小身板,贺二忽然觉得主子做这么些也是应该的,或许应该给陈总管嘀咕声做点补汤给补补身子,那啥要不得呀。

    可怜的贺小二抱着根老树干窝在树上睡了一觉,浑身僵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头偏西了,听了半刻,窗子里没动静儿,贺二轻轻转转手脚准备了一下,就跳到墙头,翻身跳了出去。长长叹口气,贺二觉着自己这是图啥呀,白白糟了这罪,随手呼喇呼喇身上的尘土草茎树叶,垂头丧气的就要离开。

    刚转过墙角,就远远看见陈总管过来。嗯,那后头的人是秦书来?贺二想想,停下脚步,等着人过来。等到近了,贺二笑眯眯的给陈总管打了声招呼,转头想跟后头那人说句话。不想秦书来斜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儿径直走过去。贺二的眉头拧起来,这小子阴阳怪气的作什么?

    转过身想揪住问清楚,贺二就眼角抽搐的看陈总管笑眯眯的伸手一推正院的门——门轻巧巧就开了!贺二望望那高高的墙头,深深怀疑今天自个儿真是脑子浑了,就听陈总管笑眯眯道:“那些走空门的小贼怕是想不到这门一直是虚掩着的罢?”

    贺二额角鼓起一跳青筋,脑子里开始想今儿谁有可能知道他做这事儿,还告诉了陈总管。忽的想起这些人中除了贺三贺四这两个,就是秦书来最了解他的小心思,看看他刚才的态度,心里越发认定肯定是这小子猜到啥露给了陈总管,忍不住白了一眼秦书来。

    秦书来见着他那眼神,更生气了,这人倒是好福气,办个差事都能教人家闺女相中,哼,有他这么办差的吗!现在倒来白自己,遂恶狠狠的剜了一眼贺二。

    贺二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不知怎的,却忽然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这时候就听里面陈总管轻轻叩门,嘴里道:“馥爷来了,正在书房里等着。”

    贺二想溜已经来不及了,屋里头一声响,随后他家王爷黑沉着脸打开房门,眼睛扫过这三人。

    陈总管笑呵呵的站在门外头,水泱也拿他没法子。秦书来低眉顺眼的站在院门口,水泱顿了顿,吩咐道:“叫人来收拾下。”秦书来忙应了低头行礼就去了。转眼水泱就盯住一身狼狈的贺二,眼里闪过疑惑,他自然想不到这身狼狈是某人听墙角惹来的,以为又是来瞧热闹,随后就冷声道:“既然这么闲,就去找贺一罢!”

    贺二瞧见主子眼里的疑色,冷汗湿了后背,看至始至终陈总管都没说话才松了口气,可听见自家主子这番说,贺二苦了脸,做坏事没被发现,倒是遭了这无妄之灾,霉运当头呀,方才在树上再呆一盏茶时间也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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