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婆婆我出去瞧瞧。”

    翠翠走到门口,见门外站着一个人中年男人,穿着打扮规规整整。

    他见翠翠出来,又问道:“请问,这是慕如烟小姐的酒铺吧?”

    “是的,你有事儿吗?”翠翠上下打量着他。

    “是这样的,是老爷让我来的,我是陶府的新管家,慕小姐还没有见过我。”

    “新管家?那请进来吧。”翠翠连忙把来人让进铺子里。

    她一边让座一边问道:“老爷派你来找姑娘有事儿吗?”

    “有有,慕小姐呢?““姑娘出去办事儿去了,大概快回来了吧。”

    “哦,那我便等她。”

    阮婆子这时走了过来:“你是新来的管家呀?”

    “你就是阮婆婆吧?我听老爷说过,你与翠翠姑娘跟着慕小姐多年,老爷常对我们夸你们呢。”

    “多谢老爷!全托老爷的福。”阮婆子客气的应道。

    “瞧,正说着呢,姑娘就回来了。“翠翠蹦跳着到门口。

    她拉着如烟的手进来,向她介绍道:“这是府上的新管家,老爷让他来的。”

    如烟看着新管家,连忙施礼问好,然后坐了下来。

    新管家忙站起来还礼,从怀里抽出一个牛皮纸长信封,恭恭敬敬地交到如烟手中。

    “慕小姐,这是少爷寄回来的,老爷让我务必亲手交到您手中。”

    “少爷来的信?”一旁的翠翠瞪大了眼睛。

    如烟平静地当场拆开。

    阮婆子和翠翠的心跟着揪起,她们都在心里各自猜着信中的内容。

    尤其是阮婆子,心里把少爷给骂了一遍,既然已经在外娶妻生子了,又何苦还给姑娘来信?

    如烟看着纸上那行熟悉的字,眼泪差点儿涌了出来。

    “姑娘,信里写的什么?”翠翠小心翼翼地试探。

    如烟忍住了泪水,强装镇定地把纸递给翠翠:“看吧,没写什么。”

    原本不识字的翠翠,跟了如烟这十多年,也学会了不少字,信上也只有一句简单的话。

    “如烟:我已成家,愿你也择一良人过上好日子。”

    署名是陶国华。

    自从那年与如烟定亲后,陶国华便让如烟直接喊他的字,也信留字条等署名也是“忠锐”。

    如此干脆用“陶国华”,连翠翠都明白了,少爷果然无情。

    她气愤得想撕了这封信,被如烟拦住了。

    “别撕,给我,我没事儿。”

    如烟默默地把信纸折叠好,塞进信封中,拽在手中。

    “慕小姐,我斗胆问一句,少爷上面写的是什么?”管家问道。

    这话是老爷让他问的,陶修文收到儿子寄来的一箱子物品,其中便有这封写如烟名字的信。

    他没有拆开,派管家亲自送了过来。

    但是,陶修文想知道儿子给如烟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他担心儿子不小心字里行间无意中会伤害如烟。

    “斗什么胆呐,只有一句话,说他早已成家了,让我们姑娘找个人家嫁了!”快人快语的翠翠没好气道。

    管家一听,脸上呈现尴尬。

    早要知道是这么一句话,他便懒得问了。

    “翠翠,别说了,不干管家的事儿。”如烟制止道。

    “我说得没有错呀,姑娘早就知道少爷成家了,我们这才搬到这儿来,姑娘心里的伤已经快愈合了,少爷这又来信挑起……”

    阮婆子见翠翠还在不停地说,忙把她拉向一旁。

    “别再说了,你没看见管家也不好受嘛?姑娘听了你的话会更难过的。”

    “婆婆,我就想替姑娘说说……”

    如烟和管家都听见了,管家能说东家少爷啥子?

    坐了一会儿,管家起身,满脸歉疚地告辞,如烟把他送到门外。

    晚饭后,阮婆子见如烟抱着那封信坐在屋里发呆,心中跟着难受。

    “婆婆,任大哥走了几日了?”如烟突然问。

    阮婆子一听,忙走到她身边,边回答边从她手中把那封信拿开:“姑娘,任先生走了快有半月了。”

    “他不是说去几日便回吗?”

    “是呀,许是在外又遇上了别的事儿了吧?”

    “唉……”

    如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从这以后,如烟每到晚上临睡前就问:“任大哥该回来了吧?”

    在她心里,任文斌为人稳重踏实,说了会很快回来就绝不会耽搁。

    每当她问起这句话时,阮婆子与翠翠就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慕如烟又一次没想到的是,任文斌这一走,就是五年。

    这五年当中,陶家发生了很多令人想不到的事。

    陶修文的身体每况愈下,如烟为了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关了铺子回到陶家照顾他。

    阮婆子年事已高,被她乡下的儿子和孙子拉着板车接回去颐养天年。

    翠翠始终跟在如烟身边,她立过誓言,如烟不嫁她便不嫁。

    当年伺候妙香的红云还在陶家,几年前由陶老爷做主嫁给了树生,如烟与翠翠这次回陶家时,红云的儿子都已经会满院子跑。

    回到陶家的日子,虽然没有任何盼头,但是如烟已拿定主意侍奉陶修文终老之后,自己再寻一处庵堂出家。

    此时的他们,对外界也并非一无所知。

    县府近几个月来经常会贴出一些告示,最令百姓们震惊与痛心的,便是东洋鬼子占领了东北。

    东北沦陷的消息传开,一时间各种传言谣言都有,搞得人心惶惶。

    县长在黔西南大饭店举行了记者会,安抚大家不必担心,东北离黔地万里之遥,中间还有金陵的国府在,西南平安无事。

    从记者会上回来,陶修文拄着拐杖领着如烟来到自家的后院。

    这里空置多年,满目苍凉,到处都是蜘蛛网和半尺厚的灰尘。

    “陶叔,这儿已久不住人了,没有可坐的地方,您身体不好,我扶您回房歇息去吧?”

    “不,闺女,来,你跟我来一个地方。”

    他拉着如烟的手穿过一处大厅,一直走进了一间阴暗的屋子。

    “这儿光线暗是暗了点儿,你打个火折子。”

    如烟把火折子打着了,屋里亮堂了许多,陶修文指着一个矮柜说道:“你把它搬开。”

    矮柜上堆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如烟毫不嫌脏使劲儿把柜子挪开。

    原本放柜子的地方,露出了一扇矮门。

    如烟以为这是一个暗橱,她正要伸手去拉橱门,陶修文轻声喊:“闺女,别动。”

    她停了下来。

    他走到矮门前慢慢地蹲下,手伸向矮门右侧的一个柜子底下。

    “如烟,这门是拉不开的,它的机关在这个柜子下,你过来摸摸。”

    如烟跟着蹲下,手伸进那柜子下面,摸到了一个小球状的物件儿:“陶叔,摸着了。”

    “好,是一个鸡蛋大的球吧?”

    “嗯,是的陶叔。”

    “你把它朝上用力拧三下。”

    如烟跟着做了,但是那扇矮门毫无动静。

    “你再把它朝下拧六下。”

    她又照做,门还是纹丝不动,她心里纳闷儿,难道陶叔忘记了如何开门儿?

    “你再把它朝上拧三下。”

    如烟只得继续照办。

    三下拧完,“哗啦”一声闷响,只见那扇矮门徐徐移开,露出了一个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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