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家主与宗主,都为这个问题略一沉默,见灵武神君抬步就要走,一直没说话的林家家主开口道:
    “神君。”
    灵武神君停步,神色极其冷漠地看他:“说。”
    “神君,我等也是希望搞清楚那些魔族究竟要做什么,才会怀疑淮阳侯大小姐。”林家家主道,“六皇子说过,他之所以会知道,正是那位小姐的丫鬟去通知的。满京城,十余玄士,其中还有陵阳君的亲传弟子,修家、欧阳家灵骨觉醒的小辈骄子,为什么独独那位谢小姐发现了一切?”
    “神君是知道我家事的,知人知面不知心,林某,怕了。”林家家主说话的语气非常淡然,如是说完之后,起身对着灵武神君一拱手道,“所以,还请神君解惑,那位大小姐究竟是真的身无灵骨,只是因为有神君的法器才能操控那灵,还是这位大小姐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他最后这话问完,太虚司内一阵安静,静到只有外间有人持帚扫地到声音,隐隐传来。
    那个人。
    上古那场大战之后,神族与人圣定下契约,此生再不入此洞天;妖族与灵族则被打残至再没有机会搅动风雨,所以愿意主动离开此洞天。
    只有魔族,力量最强大,那一战虽然输得暂时无力回击,被逐出此洞天,但那时候的魔族,还是保下了两样东西:
    魔圣的心灵、传承树。
    所谓传承树,是一棵只有一人高的树,其上永远会有且只有一枚果实——不管是采摘地多快,都会有这样一枚果实的存在。
    而就是这个果实,只要吃掉,就能让魔族世世代代将先辈的灵力,作为新生魔族的基础灵力传递下去,而不会像人类那样,只能靠玄之又玄的灵骨,甚至可能一生都不觉醒;也不会像妖族或者灵族那样,幼崽成长,需要依旧要经过长久的修炼。
    这本是让魔族能与神族相抗的原因,但那时候成了魔族重回此洞天的希望。
    而魔圣则是魔族吉祥物一样的存在,每一代的魔圣,都是筛选出来的最有天赋的孩童。
    魔族会用一种古老的魔咒,将这个孩童的灵力锁在其心脉之中。
    那之后,这个孩童便脆弱地如普通人类,毫无灵力,但不死不灭,永远是孩童的模样,会被整个魔族供奉,直到有亡族灭顶之灾发生的时候,魔圣就会被长老以特殊的符咒唤醒。
    被唤醒的魔圣,拥有的就是毁天灭地之力。
    而能力被唤醒的魔圣,在完成使命之后,就会死亡,而魔族便会选出下一代魔圣。
    昔年那场战争,魔圣之力尚未被唤醒,那个魔生便被人圣用计谋杀掉,并将其心灵封印,可惜后来心灵又被魔族夺回,只是因为无法解封,魔族长老又已死,那魔咒失传,所以虽然被夺了回去,也是于事无补了。
    但到底是留存了下来。
    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据说魔族已经找到了方法,可以以那封印的心灵,唤醒新一代的魔圣,在寻找到回此洞天的方法之后,重新夺回这世间。
    这个据说,于本就一代不如一代的玄门而言,简直比附骨之蛆的诅咒还要可怕。
    所以林家家主这话的意思,说白了便是:
    他怀疑,谢小玉,就是新一代的魔圣。
    而这个怀疑,是这些宗主家主们,在看见严奴儿之后,共同的怀疑。
    更何况灵武神君救下的那个蒙头盖脸的人,拿着的剑上,还附着上古之力。
    若不是碍着谢小玉的身份,若不是忌惮灵武神君,他们那天救下人之后,便可能会先一起杀死谢小玉。
    ……
    灵武神君没有立刻回答众人,一双看尽了世事的眼睛,扫过在屋内所有沉默的人,最终目光落在将这份怀疑,直白说出来的林氏家族脸上。
    “你的这个,”他点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可真是一个聪明的小脑瓜呀。你也别忘了,她与宫中的那位公主,关系是最好的,而那位公主的玉佩,还是前些日子她抢回来的,若非如此,谢六老爷未必会有此一劫。”
    林氏家主淡漠地笑了:“有那位大小姐的丰功伟绩在,谢家这一劫,难免呀。”
    “呵呵,所以你们这些聪明的脑子,想到的主意,就是监视侯府,跟踪侯爷,再怀疑个小丫头?”灵武神君早就雪白的眉毛挑了一下,“老头儿我差点儿以为,你们是与魔族沆瀣一气了,才会正事不做,来盯着些个普通人。”
    “灵武神君!”蒙氏家主再次爆碳一样地跳了起来,“你竟然敢如此血口喷人!”
    他们这些玄门中人,哪家没有在战争中死过人的?甚至一直到这几年还有许多呢!灵武神君竟然做此怀疑?
    如何能忍?!
    灵武神君鄙夷地打量他一番,一叉腰道:“你怀疑我的徒儿,我就怀疑你,喷的就是你,怎样?”
    好好一神君,突然开始撒泼。
    “你——”蒙氏家主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蒙苒在门外拱手道:
    “师父,徒儿有事要说。”
    到底那是自己大徒弟的本家,灵武神君收声不再说,转身要走。
    蒙氏家主见状,立刻道:“蒙苒,这里是玄门高士,有什么话,你在此说就是了。”
    蒙苒没有进门,只是在门外不卑不亢道:
    “师门中事,不得向外人道,还请伯父见谅。”
    蒙氏家主立刻又要瞪眼睛,灵武神君却哈哈地笑起来:“啧啧啧,孬竹好笋,孬竹好笋。”说着,又对因为年纪和辈份都是最小,所以一直不说话的修玄道,“修家小儿,莫要多和这些贼老头儿们一起,否则你也会变臭了。”
    修玄一时无言以对,只能轻咳一声,拱手道:“神君玩笑了。”
    灵武神君再不搭理这些人,而是乐颠颠儿地带着蒙苒,出了太虚司。
    刚一出太虚司的大门,他就立刻回头问蒙苒道:
    “如何?为师我方才霸气吗?”
    蒙苒摇摇头,态度谦和,面貌温柔:“不霸气,挺无赖的。”
    而后在灵武神君吹胡子之前道:“刚才院子里扫地的人,就是淳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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