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寺,送进去了,大概就出不来了。
    对于安王和刘纹父女俩,刘琰没什么想多说的。
    陆轶轻声说:“不早了,先睡吧。”
    刘琰点点头,躺平了,头在枕头上挪来转去的,想找个最舒服的姿势。
    然后陆轶借给她一条胳膊枕。
    以前刘琰总觉得枕胳膊……怪别扭的,再说,一枕一宿,不得把他胳膊枕废了啊。
    两人成亲这么些日子,说不枕不枕,也枕过那么两三回,不过不是刘琰主动要枕的,有时候是太累了……嗯,有时候没注意到,就枕了。
    现在枕着他,刘琰不知怎么,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已经过了冬至,天气一天冷似一天,今天尤其的冷。
    从里到外,从脚底到心口,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
    但是陆轶身上是暖的。
    这暖意源源不断,坚实可靠。
    陆轶又对她说了一声:“睡吧。”
    刘琰含糊的应了一声。
    这次她是真的睡熟了。
    安王的这件事象是又一阵刮过京城的寒风,整个京城的人都缩着头不敢出声,象是都在怕一出头,就被风把头刮掉了一样。
    刘琰进宫请安。
    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候,宫门对于刘琰来说还是畅通无阻的,就连宜兰殿她也可以长驱直入。
    曹皇后安静的坐在她惯常的位置上,朝刘琰招了招手:“过来。”
    刘琰行完礼起身,走上前坐到曹皇后身边。
    短短几日没见,母后象是老了十岁一样,脸上的脂粉都掩不住眼角深刻的纹路。
    对刘琰来说,安王是个不亲近的兄长,和一个远房亲戚差不多。她也难受,但难受有限。
    对母后来说不一样,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还是长子。
    安王的种种作为,跟往曹皇后心口扎刀子没什么两样。
    结果没等刘琰想到怎么安慰她,曹皇后倒反过来跟刘琰说:“你别太往心里去,要是夜里睡不好,就多抄抄经。”
    要是说她会睡不好,那母后恐怕会更睡不好。
    刘琰都怀疑,曹皇后这些天合过眼没有。
    她陪曹皇后说了会儿话,还替她捏了肩膀。刘琰这一手还是没进宫之前,在外祖母身边的时候学的,只是这么些年也没有什么历练的机会,捏的不会多舒服。
    但她没捏多大会儿功夫,曹皇后就靠在那儿,眯着眼睡着了。
    英罗在一旁悄悄跟她招手,刘琰也正好有事情想问她。
    两个人在门边说话,声音都很小。
    “多亏公主今天来了,娘娘这几天都差不多没睡着,精神差得很,东西吃的也不多。”
    刘琰小声说:“我该早些来。”
    “公主今天来也不晚,这几天宫里宫外头事情也多。”
    刘琰问:“父皇这几天呢?”
    这话若旁人问,那肯定是不妥的,但四公主问,英罗知无不言。
    “皇上也是一样,睡得不安稳,胃口也不好。”
    刘琰点了点头。
    安王是被收拾了,一败涂地,但父皇就是赢家了吗?
    这种事情根本没有谁是赢家。
    “有劳英罗姐姐了。”
    刘琰看得出来,英罗也显得憔悴了。
    “这是奴婢的本分,可奴婢虽然能伺候娘娘饮食起居,却无力替娘娘排遣烦忧。”
    “这不是你的过错。”
    别说英罗办不以,就算是刘琰也办不到啊。
    安慰宽解的话谁都会说,但那些话有用处吗?
    刘琰觉得是没多大用处的。
    也许时日久了,伤痛慢慢会平复。
    但不知道为什么,刘琰转头看向殿阁窗外有些灰黯的天空时,总觉得安王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她对这件事情了解不多,除了陆轶告诉她的事,其他的人和事她也没有主动去打听。
    所以她不大能估摸得出这件事会如何落幕,在何时休止。
    她只是心里沉甸甸的,有东西压在那里,挪不走。
    曹皇后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让英罗喜出望外。
    这些天,即使是晚上,曹皇后也都睡不安稳,总是翻来覆去的,英罗守夜时,觉得皇后娘娘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就要醒一回。
    人是天天都要睡觉的,缺一晚还行,可是一直一直的睡不好,那肯定不行。安神汤太医也开了,皇后娘娘也喝了两回,但效用不大。
    结果今天四公主一来,皇后娘娘中午就能睡了一会儿,虽然时间不算太长吧,但睡的踏实啊,英罗一直在旁守着,确定皇后娘娘是真的没有在睡梦中有皱眉、心悸,中途也没有醒来。
    曹皇后醒了之后,刘琰陪着曹皇后一起用了莲子汤。
    英罗真想把四公主就留在宜兰殿算了。
    不过也就只能想想。
    现在这时候,多事之秋,四公主就算愿意留下,曹皇后也不会答应。
    刘琰出宫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倒不是时辰太晚,而是天气阴沉,风也更紧了,说不定晚上就有雨雪。
    车子走在空落落的街道上,刘琰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除了车前的灯笼,外头几乎是一片漆黑。平时走熟了的这条路,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
    好象偌大一座城,变成了一座空城,昏暗,寂静。
    危机四伏。
    “公主,驸马来接了。”
    陆轶带人骑马是从后头赶上来的,刘琰知道他八成是又忙了一天,让人停下车,招呼陆轶上车来。
    陆轶进来的时候,带进一身凉气。他先把斗篷解了放在一旁,才坐到刘琰身边来。
    刘琰问他:“你是从宫里出来?”
    陆轶摇头:“不是,原是想去景丰门那儿接你的,没想到你早出来了。”
    “路不远,你不用特意来接我。若是事情办完了,你直接回府去,多歇一会儿总是好的。”
    这几天陆轶又往下掉肉了。
    刘琰能看得出来。
    他每天办的这差事,是既劳心又劳力。
    父皇的意思本来是要过了这个冬天要给陆轶换个差事,但现在看来,这个冬天还没过,陆轶这差事就已经派上了。
    陆轶轻声说:“我想早些见着你。”
    这句话说得刘琰脸有点儿发热,耳朵根痒痒的,她很想伸手去揉两下,硬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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