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北郦农场目睹了金天和郝知恩的“一吻定情”,葛漫没有对金天死缠烂打。
    相较于郝知恩和许歌声的“普通家庭”,她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女孩子,任性是不假,但一股子傲气不允许她做掉价儿的事,便常常看似是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找人查邵余鲲,与其说是为了金天,还不如说是她对view  studio无法释怀。
    还真被她查到了。
    吃定了金天不会一条道走到黑,邵余鲲在销声匿迹了几个月后,换了座城市,做了一家公关公司。抛开前因和后果不谈,这大概是他最好的出路了。天分这东西,不是勤能补拙的,他在摄影这条路上走到了尽头,拐个弯做一家活动相关的公关公司,至少能赚个盆满钵满。
    葛漫顺藤摸瓜,摸到了那一家公关公司占股51%的股东,是个名叫汪安琪的女人。
    公开的汪安琪的资料并不多,且通通是些无关紧要。
    比如,她凭借对时尚的敏感度,做了三年的买手,继而开创了属于自己的品牌,做高级定制。
    尽管从严格意义来讲,国内所谓的“高级定制”远不及法国工业部下设法国高级时装工会批准的“高级定制”那么具有公信力,但汪安琪的名号在国内的一众中流社会中还是叫得开的。
    至于不公开的资料,葛漫查到汪安琪有个前夫,名叫章林森,二人育有一子,今年四岁了。
    从邵余鲲到汪安琪,到章林森,到郝知恩,最后到金天,葛漫不难把几点连了一线。
    结果,她抓了郝知恩问罪,郝知恩还给她装傻:“对,对!她是章林森的前妻。可……可这是巧合,还是章林森指使?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葛漫脸上一个大写的服字:“你说呢?他们和金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中间就隔着一个……你!”
    而郝知恩当然不是装傻。
    即刻,她掏出手机,仓皇中连指纹识别都按了又按才奏效。
    金天按住郝知恩的手:“真的该过安检了。”
    “来得及。”郝知恩不管不顾地拨通了章林森的电话。
    金天用自己隔开郝知恩和葛漫,问郝知恩道:“你要和他说什么?”
    伴随手机中滴滴的等待音,郝知恩比手画脚:“就直说,你认不认识邵余鲲?为什么你前妻会和邵余鲲坐在同一条船上?这世界会不会太小了?”
    “如果这世界就是这么小,倒是你,又要和他扯上不必要的关系吗?”金天有理有据,“如果这不是巧合,你这样兴师问罪,算不算打无准备之仗?”
    葛漫插不进金天和郝知恩的二人世界,努努嘴,又自顾自把推车当滑板玩儿。
    郝知恩不得不承认金天所言极是,但这时,章林森接通了电话:“karen?”
    “是我……”郝知恩随机应变:“那个……我要去一趟巴黎,你有没有什么要带?”
    章林森顿了一下:“娇兰有个28天再生精华,不知道好不好用?”
    郝知恩一怔:“啊?”
    “逗你的,”章林森爽朗地笑出来,“我没什么要带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
    “等你回来,我们找时间吃个饭。”
    结束了这一通多此一举,又莫名其妙的通话后,金天由不得郝知恩再磨磨蹭蹭,一手拖上她的行李箱,一手揽住她的腰,硬生生带她走:“飞机不等人。”
    葛漫在背后鬼叫:“喂,你这罪魁祸首是在装没事人吗?”
    金天不让郝知恩回头:“别理她,你不是罪魁祸首,顶多是红颜祸水。”
    郝知恩脚下踉踉跄跄,偏过头紧盯金天。
    他对她没有一句怨言,这是他控制得了的。至于他控制不了的,是他从接到葛漫的第一通电话后,便阴云密布的脸色。view  studio是他的心血,棋差一招,变了个空壳,他嘴上不说,不代表真的不痛不痒。随着邵余鲲的销声匿迹,他姑且将这一篇翻篇。
    何况,为了她,他更要向前看。
    但随着邵余鲲的浮出水面,又扯出一串居心叵测,他不得不再将这一篇翻回来。
    无异于再揭疮疤。
    “葛漫说的对……”郝知恩双脚生了根,“出了这种事,我不能装没事人一走了之。”
    金天一声叹息:“郝知恩,你要是因为舍不得我,我欢迎你留下,谁让我也舍不得你呢,谁让我们还在热恋中呢?到时候,你这郝总能做就接着做,要是因为无组织、无纪律,做不了了,我也不会让你和grace喝西北风。不过,你要是因为‘出了这种事’留下,大可不必。”
    “我心里好乱。”
    “你认准一点就好。你留下,也帮不上我的忙。如果章林森这么做是为了你,你要我拿你去换吗?可能吗?”
    “我对他……没那么重要。”
    “但你对我最最重要了,所以,你别淌这浑水。”
    “葛漫能帮上你的忙吗?”
    “放心,她帮我到这里我感激不尽了,接下来不会让她再费心。”
    郝知恩狠狠捶了金天一拳:“你还真把我当拎不清的醋坛子了?你让她帮你我才能放心,大不了我对她感激不尽。”
    金天拥抱郝知恩:“我就送你到这儿,落地打给我,不用管时差。”
    埋头在郝知恩的耳畔吻了一下,金天转过身离开,背对了她才洒脱地挥挥手,免得她拖泥带水,更免得他一个立场不坚定真的将她留下来。双手不禁握作了双拳,这是金天第一次觉得……觉得感情之事,并非动了感情便可以圆满。不过,兵来将挡就是了。
    郝知恩目送金天走向葛漫,这才知道葛漫一直在嚼的是一块泡泡糖。
    她对着她吹了一个几乎有她脸一半大的泡泡,吹爆后,和金天肩并肩离开了。
    郝知恩提着公文包的手也握作了拳,指甲陷入手掌心,留,还是不留,追,还是不追,并不算两难。
    金天说得对,她留下来,也无济于事。
    若真是章林森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从长计议,胜败也不在区区五天。
    对,就五天,她速去速回。
    十一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郝知恩一刻也不曾枉费,除了完善此行的资料,便是补眠,一闭眼就呼呼大睡。却不料,她重复进入着同一个梦境。在那虚幻的世界,她一次次在登机口悬崖勒马,跑回金天的身边。
    那时的她还年轻,时不时拨弄刘海儿,穿着罗马鞋,指甲上镶着珍珠,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我留下陪你。”
    的确还年轻,总觉得“陪你”比什么都弥足珍贵。
    一次次醒来后,郝知恩才惊觉那不是梦境,那是她在重复地“想”。
    像是整个人被一分为二,一个她走得有多理智,另一个她就有多想留下来,哪怕什么忙都帮不上,有情饮水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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