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下的大火足足燃烧了一个时辰,这期间,金行子也没闲着,时不时用话语讥讽、挑衅城下的妖兽,妖兽起初闻言一阵暴躁谩骂,恨不得冲到城上撕烂金行子的嘴,后来才醒悟过来这是在激怒它们攻城,再者也骂不过金行子,只当是听不见,逐渐沉静下来,只等巫师一声令下。
    叶潇湘站在无障身旁掩口打着哈欠,抱怨道:“早知道这样无趣,就不陪先生了,这一晚上的,只在这傻站着。”
    芸初在其后,冷言道:“有人是不请自来,这便怨不得别人,谁叫那人无趣了呢?”
    还未等叶潇湘发怒,无障便对芸初道:“不得无礼!叶圣使是来帮助我们的。”
    叶潇湘看着芸初笑道:“听到没,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况且,先生可是有求于我,你在我面前,只能碍眼,影响我的心情,真没见过你这样放肆的弟子。”
    芸初被叶潇湘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羞辱,眼泪都险些气了出来,脸色难看,指着叶潇湘,“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她的话终究是说不出口。
    妙心拉住芸初的手,低声道:“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叶潇湘转过身来对无障道:“先生平日对弟子真是缺乏管教啊!”
    无障也没想到女子之间竟有这么大的矛盾,微微笑道:“这的确是我的过失,他们都随便惯了,望圣使不要在意,不过,没有贵教那样的门规戒律,倒也觉得自然。”
    叶潇湘道:“没想到先生竟也是一个洒脱之人。”
    “那圣使认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潇湘笑着道:“处事谨慎,深藏不露,深谋远虑,甚至,可以用老奸巨猾来形容。”
    无障摇头道:“我可没有圣使说的那样可怕,有些事情也是迫于形势的。”
    碧霞向门下弟子吩咐完毕后,来到无障身旁道:“想必尤季郡尉已带领着士兵赶上了撤离的百姓,待妖兽攻城后,我们要不要也走那条路,也好为其断后,若是先生所料有误,妖兽去追他们,而不是我们,那我们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无障道:“的确有这种可能,但若我们也走那条路,那便暴露了百姓和士兵的路线,即便我们殊死抵抗,也是无济于事,那样做风险会更大,所以我赌它们会因为愤怒来追杀我们,这还要看它们会被烧死多少只了。”
    碧霞轻叹道:“看来只能按先生说的做了。”
    无障指向远处的天际,只见那里升起了六道光束,在空中交汇,映衬出上方笼罩的黑云,凝重道:“它们启动了那传送的阵法,我们先前看到的也只是其中的一个传送台,它们的大军很快便会传到这片土地了。”
    众人向天边望去,脸上皆露出惧色,别说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竟有这种邪异的阵法,这幕后的设计者必然已掌握了空间法则,这等境界,他们已遥不可及。
    低沉的号角吹响,巫师终于踏上了凶禽,权杖直指城上,用那沙哑又愤怒的声音喊道:“冲入城中,一个不留!”
    一声令下,妖兽震怒,潮水般冲到城下,身手灵敏的妖兽直接向城上攻来,体型巨大的妖兽则扛着厚重的木墩撞向城门,阵阵撞击声,使得城墙都跟着震颤,仿佛城墙顷刻间都将倒塌。
    见妖兽攻城,城上留守的人并没有抵抗,而是按照无障的吩咐当即撤离,消失在城内,城墙上顷刻间便空无一人,就连草人都被推到了城内,冲上来愤怒的妖兽,寻了一圈,见无人可杀,怒吼道:“城上没人,它们都逃到了城内。”
    巫师此时也看到了这种情况,清楚那些士兵定然没时间逃走,大喊道:“它们必然躲在城内,冲进去,屠城!”
    这时,城门也被破开,大批妖兽怒吼着冲入城中,跃到房顶,见人便砸烂,所过之处,房屋倒塌,当真是是片瓦不留,起初还以为人类真的是不堪一击,后来才发觉它们杀的并不是人,而是稻草人,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这草人有何用途,便急着寻活人。
    巫师跃到城墙上,俯瞰城内,格格笑道:“人类真是卑鄙,竟用这草人来虚张声势,以为我们会畏惧退缩,当真是异想天开啊!”
    “阁下恐怕是想错了,这草人可不是虚张声势,而是抵得过千军万马。”无障和凌空子的身形从巫师的身后显现出来。
    巫师不慌不忙,转身道:“看来你是躲不下去了,你若现在投到本尊的麾下还来得及。”
    无障微微笑道:“看阁下的样子,也应该是我们人类,为何要为这群妖兽来侵略我们的土地呢?”
    “本尊已忘记了很多事情,对于本尊而言,起初是谁又有何用,在本尊眼里,人类和这群妖兽其实并没有分别,本尊见到他们活着,也不过是眨眼的光景。”
    无障道:“既然都是眨眼的光景,阁下为何还要做这对阁下毫无意义的事情呢?”
    巫师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沉声道:“你问的有些多了,你现在应该考虑本尊的问题。”
    无障道:“阁下又想错了,我之所以留在这里,并不是躲不下去了,而是要与阁下一同看看这眨眼的光景,阁下还是想想如何回去交代吧。”
    巫师笑道:“真是许久没见过你这样敢说大话的人,好,本尊便让你最后一个死。”
    无障道:“阁下请看下去!”
    ‘呼……,呼……,……’城内四周登时燃起八道火龙,迅速蔓延开来,很快便合拢,向城中心铺开,顷刻间,火光冲天而起,整个巨鹿城内一片火海。
    巫师见到火光时便觉不妙,此时妖兽都已冲入城中,要想迅速撤出,已是不可能。
    城内已传出妖兽的哀嚎声,已能看到许多妖兽浑身燃着火焰原地打滚、横冲直撞,撞到浸油的渔网上,带着燃烧的渔网,葬身火海。
    巫师瞪着无障,狠狠道:“你竟又使出这卑鄙的手段,今夜本尊定要杀了你!”也不管城内那群妖兽,挥起权杖,卷起黑云向无障砸去。
    ‘啪……’无障的身影破碎,已出现在十丈之外,踏上凌空子的后背,迎风而起,“阁下还是去拯救它们吧,这是我设计的烈焰阵,看阁下能否破开了。”
    巫师怒喊道:“带本尊追上你,必将你碎尸万段!”踏上凶禽,飞到巨鹿城上空,下令吹角撤退。
    城内的妖兽虽能听到角声,但满城大火,哪里还能辨识方向,而且无障设下的是烈焰阵,本就具有迷惑性,居在阵中,满眼皆是重重烈火,还未等穿越火墙,身上已被引燃,随处可见火球乱窜的景象。
    ……
    巨鹿城外,如同白昼,碧霞等人面色凝重望着城内冲天的大火,虽知无障必会逃出来,但仍免不了担忧,待看到凌空子载着无障落到身边,这才放下心来,忙问道:“情况如何?”
    无障回首望去,道:“还在意料之中,那群妖兽想必会折损大半,若再困住半个时辰,应该会损失更多。”
    正在这时,只见一条白龙从东边迅速掠过头顶,白龙身上还拖着一名白衣女子,只是飞的高,看不清模样。
    碧霞轻叹道:“看来它们已开始传送了,这条白龙应该是它们的头领,先生,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许久不见无障回答,扭头看去,发现无障望着远去的白龙竟怔住了,或者说,从未见过无障有如此异常神情。
    “真的是她吗?”无障轻声念叨,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是问那个女子?”叶潇湘打了个哈欠问道,她是这人群中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无障这次才收回目光,连忙道:“没什么,也许是我的错觉。”
    但这话碧霞、妙心却听到了,她们都清楚无障说的是谁,只是她们的确没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也不知是否是她。
    那白龙飞到巨鹿城上空,很快便见到上空密布乌云,突降下大雨,不久后,城中的大火开始变小。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很多人不甘心,眼见那群妖兽将被除掉,却未想到竟飞来一条会降雨的白龙,这样那群妖兽损失虽然惨重,但仍能活下一部分。
    无障道:“元君,请带他们先走,我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叶潇湘道:“若猜测不错,那白龙应该是东海的太子熬阏,拥有真龙血脉,先生还是小心为妙。”
    碧霞道:“它们对先生恨之入骨,现在回去,很容易被发现,还是不要回去了,以后会有机会的。”
    无障摇头道:“诸位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妙心忙道:“妙心同先生一起去!”她当然猜出无障的意思,也清楚无障为此寻觅许久,怎能错过这难得一见的机会,即便不是,也好过胡乱的想下去。
    无障道:“不必,我一人不易被发觉,打探清楚后便会追上诸位。”说完,向诸位拱手告别,转身又潜回巨鹿城。
    众人知道他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也不再劝说,待无障的身影消失后,碧霞带着弟子同妙心等人按照原定的路线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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