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建道:“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我知道你们铁勒人性子刚烈,宁死不做俘虏,但你不同,你看看你身后,这几千人追随你多年,从大草原来到了中原,忠心耿耿,你得为他们的生死负责,你若点头,他们都可以活下去,你若摇头,他们都得死,真拓……降了吧,就算不为你自己,为你的麾下们谋一条活路。”
    真拓闻言不禁转头望向身后的众人,只见所有人都在看他。
    “大汗!不能降!”一个络腮胡子猛将瞪眼大叫,“我们铁勒人怎能向楚人求饶!我们不怕死!”
    “对!我们跟他们拼了!大不了一死!”
    “对,大汗,不能降!跟他们拼了!”
    ……
    一语激起千层浪,许多人都纷纷高喝起来,铁勒人果然从骨子里都透着悍不畏死的好战血性。
    真拓听到他们的话语,迷茫的眸光变得清明,他缓缓抬起手,止住了众人的呼声,然后转头望向甄建,冷冷道:“你也听到了,我们铁勒人……不怕死!”
    甄建微微蹙眉:“这便是你的选择吗?”
    真拓拔出腰间锃亮弯刀,指着甄建,高呼道:“只有战死的宇林真拓,没有下跪求饶的宇林真拓,杀!”
    “杀!”后方众铁勒骑兵顿时备受鼓舞,纷纷策马朝甄建冲去。
    甄建见状挥手,四面八方骑兵顿时围攻而上,前后左右冲击,将铁勒骑兵的侧方和后方冲得七零八落。
    不过铁勒前方的士兵士气高昂,与大楚骑兵交锋后,居然打得大楚骑兵节节败退,他们是要孤注一掷,一鼓作气拿下甄建,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然而此法不能盈久,只要稍稍多撑一会儿,他们就会因为侧面和后方的崩溃而全军覆没。
    甄建看到铁勒骑兵朝自己杀来,没有丝毫惊慌之色,眯眼众观全场,发现敌军之中有四个身穿银甲的将领异常骁勇,于是他高呼一声:“盾刀!”
    一旁的亲卫立刻递了一套盾刀给他,盾是圆形铁盾,刀是长柄陌刀。
    甄建接过刀盾,猛踢马腹,沉喝一声:“驾!”望云骓顿时长嘶一声,往前冲去。
    “大帅不可!”
    “保护大帅!”
    看到甄建居然迎着敌人冲上去,众将士纷纷惊呼,许多人想要冲上前去保护甄建,然而却没有一匹马能追得上望云骓。
    望云骓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如一道魅影冲入了混乱的战场,敌方的一个银甲将军看到甄建到来,顿时欢喜大叫:“敌酋来送死!”
    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之中尽是惊恐和绝望,因为甄建的速度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准备,甄建已经到他面前了,甄建的铁盾推在了他胸口,他直接飞了出去。
    战场作战,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只要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招式杀死对方,就可以了,甄建也贯彻了这种方式,不用什么招式,就简简单单地一个盾击。
    但他的盾击看似简单,其实非常不简单,因为力量太大了,望云骓的冲击速度,加上他那恐怖的臂力,那银甲将军被击得飞在空中,越过无数人的头顶,足足飞出了七丈多远,砸在人群中,压死了两个人,而那个银甲将军也是双眼圆睁,瞳孔涣散,口中鲜血如泉水涌出,眼看是不活了。
    甄建一招解决了一个银甲将军,速度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往前冲,一路陌刀挥舞,连斩七人,另外一个银甲将军挥舞着一柄漆黑的大刀朝他杀来,甄建左手擎盾,格开大刀,借助马匹前冲的速度,陌刀横挥,他已经和那个银甲将军交错而过,继续往前冲,后方那银甲将军的首级滚落在地。
    最后那两个银甲将军见状一起来杀甄建,二人骑马上前,一左一右,二人均持狼牙棒,这两人是铁勒军中出了名的大力士,两个人能合力抬起千斤巨石,真拓曾钦赐他们铁勒勇士封号,这两人的狼牙棒少说也有七八十斤。
    这两人配合非常默契,一人棒打头,另外一人横棒扫腰,旁边还有三个枪兵持枪来捅甄建。
    甄建虽是武学宗师,但在战场上,在马背上,他的武力值受到了很大的约束,面对数人齐攻,他以宗师的水准快速判断出先后顺序,左手持盾上扬,迎接当头落下的狼牙棒,同时陌刀猛挥,将拦腰击来的狼牙棒击开,此刻,侧方和后方的长枪已经刺来,只见他陌刀飞快绕体一周,三柄长枪齐齐截断。
    那两个银甲将军震惊了,他们一向对自己的力量很自信,方才的合击,他们认为是十拿九稳的,就算甄建能接得住,也会被震断手臂,没想到,反而是他们被震的双手发麻,连狼牙棒都拿不稳了。
    甄建不仅力量大,更可怕的是速度,他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跃马上前,一刀一个,将两个银甲将军斩于马下,继续往前冲,所过之处,无一合之将。
    这四个银甲将军乃是铁勒武力最为恐怖的四位千夫长,四人均被甄建斩杀,令铁勒全军震撼,甄建已经快要冲到真拓面前。
    忽然,雪狼卫的狼首带着五个人挡在了真拓面前,大声道:“大汗放心,木兀术绝不让人碰大汗一根汗毛!”说罢五人纷纷持刀冲向甄建。
    看到五个雪狼卫朝自己冲来,微微眯眼,在他眼中,这五人浑身都是破绽,但是,他也发现了,这五人的目光,全都盯着他胯下的望云骓,他们想要先杀望云骓。
    望云骓跟随甄建多年,颇通灵性,甄建岂能让人杀望云骓,双方尚距三丈多远,甄建直接掷出左手的铁盾,铁盾飞出,连击二人,甄建的臂力,用铜钱当暗器都能杀得了【人】,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面铁盾,两个雪狼卫精锐当场便横死,只剩三人。
    三人接近甄建后,果然忽然矮身,滚地,然后挥刀砍想望云骓的两条前腿。
    甄建猛提缰绳,望云骓忽然停住,提起前提,人立而起,发出雷鸣般的嘶鸣,正好躲过雪狼卫的刀。
    望云骓通灵,显然也感觉出了雪狼卫的杀意,双踢落下,直接踩在两个雪狼卫的胸口,两个雪狼卫被踩得肺片都从口中喷出来了,直接惨死,五个雪狼卫,只剩下狼首一人。
    狼首已经绕到甄建后方,妄图躲过甄建的视线,砍望云骓的后腿。
    甄建都不用回头,陌刀往后挥出,就格开了狼首的刀,狼首不信邪,换个方位,再次挥刀,甄建还是没有回头,手腕轻动,又格住了他的刀。
    狼首还想换个方位再试,望云骓忽然猛踢后蹄,正中狼首胸口,狼首直接喷出一大口鲜血,飞了出去。
    四周几个骑兵想要来围杀甄建,甄建猛抬陌刀,指着他们,他们顿时吓得全都勒住缰绳,不敢上前。
    “全都退下!”一声冷喝传来。
    是真拓的声音,真拓骑马越过众人,出现在甄建面前,二人相距不过三丈而已。
    “本汗让你们退下!”真拓瞪眼大喝。
    铁勒众将士纷纷退下。
    甄建望着真拓,真拓望着甄建,当世最强大的两个男人对视,目光中没有仇恨,倒有几分惺惺相惜,他们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真拓轻抚弯刀,冷冷道:“数年未动刀了,不知本汗的刀生锈了没。”
    甄建缓缓道:“你若死后,我会为你举行郡王规格的葬礼。”
    真拓冷哼:“宇林真拓不需要你的施舍。”
    “这不是施舍。”甄建道,“这是对对手的尊重。”
    “杀!”真拓猛踢马腹,挥刀朝甄建杀过来。
    甄建也一踢马腹,擎刀杀向真拓,二人交锋,双刀对格,交错而过,真拓身体一晃,差点要摔下马,甄建坐在马背上稳如泰山,但是……他的刀刃上有了一道缺口。
    “好刀。”甄建看了看陌刀上的缺口,不禁赞道,“我这虽然不是什么当世宝刀,但在军中也是上佳品质了,居然被你一道砍坏。”
    真拓则道:“你也是好力气,年轻之时,本汗是铁勒第一勇士!能徒手搏牛,没想到竟然不及你。”
    二人商业互吹了一句,再次策马冲杀,第二次交锋,甄建避开了真拓的刀锋,直接一刀捅入了真拓的腹部。
    “大汗!”所有铁勒人见状都惊呼起来。
    真拓和甄建的动作都仿佛了定格了几秒了,真拓看了看腹部的刀,微微仰头,叹息道:“终于败了。”
    甄建并未拔刀,而是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还有何遗言?”
    真拓道:“本汗的这匹战马,是大宛名种,跟随本汗征战多年,本汗希望能带它走,你可否将它与本汗合葬?”
    甄建摇头:“马是无辜的,或许,他只想安心吃草,不想征战呢,只是你一心想战而已。”
    真拓闻言面露颓色,微微点头:“或许吧。”
    甄建道:“你也劳累一生了,死后便好好休息吧。”说罢拔出了刀。
    真拓顿时闷哼一声,丢开刀,使劲捂住腹部伤口,然而血还是汩汩往外流,根本止不住。
    甄建拨转马头往回奔,后方铁勒众人一窝蜂上前查看真拓伤势。
    甄建回到阵中,忽闻铁勒阵中传来悲呼:“大汗驾崩!”
    此声如潮水,瞬间淹没了大军,铁勒军兵败如山倒,顿时毫无战意,溃不成军,偏偏他们又不肯投降,最后除了少数的铁勒文官被俘,其他全部战死。
    打扫战场,很快就找到了真拓的尸体,真拓死得倒也安详,甄建望着真拓的尸体,沉默了良久,命人将他收敛,以大楚郡王的葬礼规格进行安葬,回京之后,他还要让皇帝追封真拓为大楚的郡王,什么铁勒国,没存在过,以后也不会存在了,历史向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接下来,便是入驻长安了。
    长安经此战乱,已千疮百孔,特别是煊赫无比的明德门,被火炮轰得破烂不堪,接下来,甄建要安抚长安的百姓,宣传楚国的教化,休憩城池,开仓赈济难民。
    但仍有不少铁勒百姓贼心不死,暗中为非作歹,甚至还有人偷袭暗杀大楚的士兵,对于此类人,甄建绝不姑息,抓住后拉到菜市场施以酷刑,如此恩威并施,倒也颇有成效,那些铁勒的百姓果然怕了,不敢再胡来了。
    两个月后,朝廷的圣旨到了,除了嘉许甄建外,还有专门的兵马和官员接手这里,现在整个铁勒国境皆归大楚所有,需要一个一个地方地安抚,摧毁一个国家容易,想要征服一个国家,那是需要时间的。
    甄建和秦雪阳带着大军班师回朝,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开春了。
    又立下了如此大功,又是一大串的封赏,反正甄建是无所谓了,这方面他没什么追求了。
    回到京城就上了两次朝,接下来甄建就请病假不上朝,在家偷懒了,许杰曾麟现在是左右相,早已能独当一面,而且贤能之臣越来越多,甄建早已不需要如以前那样忙得焦头烂额了,他想过一过养老的生活。
    甄建闲下来了,于是他爹甄大力便开始琢磨心思了,甄建都二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条,这可不行啊,京城的那些二十岁的公子哥们,孩子都生好几个了,他着急啊,于是他各种明着暗中地提示甄建该成亲了,甄建整日跟他打哈哈,或者岔开话题,要么就是直接说忽然有事,溜之大吉。
    今晚,一家人围着桌子吃晚饭,甄大力吃到一半,忽然搁下了筷子,甄建一看势头不对,老爹似乎又要提成亲的事了,他赶忙抢占先机,开口问道:“爹,你和我娘什么时候成亲?”
    “咳咳……”正在吃饭的师小婉顿时被饭呛到了。
    甄建刚想去给她捶一下背,但他忍住了,因为他发现甄大力靠得比较近。
    甄大力赶忙给师小婉轻轻捶了几下背,师小婉这才舒缓,甄大力回到位置瞪了甄建一眼,道:“你这娃,一天到晚尽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哪有胡说。”甄建挑眉耸肩,“你是我爹,她是我娘,不该成亲吗?”
    师小婉没面通红道:“小健,不要瞎说。”
    “我有瞎说吗?”甄建转头望向师友谦,道,“外公,你说句公道话,你觉得我爹我娘该不该成亲。”
    “啊,今天的饭菜真香,我饱了。”师友谦老成精了,他不愿掺和,想要逃跑。
    甄建赶忙道:“外公,烈酒生意你还想不想做了?”
    师友谦刚抬起屁股,又坐回到椅子上,轻咳一声,然后一本正经道:“大力啊,你现在和小婉住在一个屋檐下,成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确实不像话……”
    甄大力眨巴着眼望着师友谦,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显然被师友谦变脸速度给惊到了。
    然后师友谦又朝着师小婉,道:“小婉啊,大力为人忠厚踏实,把甄建抚养这么大,对你那么好,你……”
    甄建看着师友谦挨个地说他们二人,别提多爽了,感觉这事已经成了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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