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秋枫带着苏沫沫来到寡姐的屋子,把她交给了寡姐,然后去找半仙喝了酒,又光顾了苏打无的住处,这才拿着带回来的羊城特产,一家一家拜访了其他长辈。
    有一个喜欢独自在竹林中摆弄琴瑟的老乐师,有一个自己跟自己下了二十年围棋的弈道宗师,有一个打了大半辈子铁器的铁匠,有一个研究八卦太极的老人,还有一个长发及腰的出家和尚,还有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老夫妻。
    除了这几个,还有几个如闲云野鹤般的矜寡老人,以及一兄一姐秋枫两个儿时的玩伴,男的叫林方正,女的叫黄燕。
    秋枫多年未归,桃源村着实热闹了一番,上次这么热闹还是那对年轻人成婚的时候,公孙无争特地赶回来主持了一下婚礼,却是帮秋枫推掉了邀请,害得秋枫现在才知道他们俩成婚了。
    为此,他特地偷了半仙的一坛好酒和两人喝了个烂醉。
    秋枫去见苏沫沫时,她正在房间里对着一面青铜镶边地镜子发呆。
    今天是寡姐交代要洗去脸上那层黑乎乎泥巴地日子,秋枫要过来和她一起见证今天这个重要地时刻。
    “沫沫?”秋枫站在门口轻声叫道,因为是白天,她的房间门并没有关上。
    苏沫沫这才从沉思中惊醒,回头看了秋枫一眼,又快速地转过了头:“你来了?”
    “嗯。感觉怎么样?”秋枫笑着问。
    “还好。”苏沫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又对着镜子入神地看着左边涂满黑色糊状的脸,不知道是忐忑还是什么心情。
    “今天——可以洗掉了。”秋枫笑着说道,心里也有些紧张,虽然对寡姐信心十足,但是万一有什么没照顾到的瑕疵呢?
    “嗯,”苏沫沫轻轻地应了一声,却不动手,秋枫坐着等了一会儿,见她依然对着镜子发呆,知道她心里害怕,满怀希望而来,又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如果仍然没能治好自己的脸,恐怕她受不了这份沉重的打击。
    “怎么了?害怕?”秋枫走过去,手搭在苏沫沫的肩膀上,苏沫沫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拒绝这种接触。
    秋枫对着镜子里面苏沫沫的脸,轻声安慰道:“没事的,相信我,也相信寡姐……你知道当初我为何把你从医院带到这儿来吗?我听说过她没来这里前就治好过一个被硫酸毁容的女人。”
    “真的吗?”苏沫沫来了兴趣,信心也恢复了不少,哪怕她知道这多半是秋枫杜撰的,也愿意相信它是真实的。
    “真的。”秋枫笑。
    苏沫沫点点头,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终于下定了决心:“总是要面对的,洗了吧。”
    “好,我去帮你打水,”秋枫笑着跑出去打了半盆凉水,然后又倒了些热水进去,试了试水温,刚好。
    “谢谢,”苏沫沫看了秋枫一眼,很快地转过头,自己试了试水温之后,稍一犹豫,便捧了一捧水轻轻地覆盖在脸上,那些黑糊糊的泥状物体立即被浸湿,开始一块块脱落。
    “怎么样?有没有效果?”苏沫沫停下继续动作,紧张地问。
    秋枫看了看那些黑泥剥落处的皮肤,微微一愣,表情严肃严肃地说:“继续洗吧,”
    苏沫沫表情凝固,手也僵硬起来,破罐子破摔般把盆子里地水拼命的往自己脸上泼,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地上都浸湿了,等到把整盆水都泼干净后,苏沫沫站在那儿无声地流泪。
    秋枫刚才阻止了半天,都没能拉住苏沫沫的手,现在见到她在哭,苦笑着说道:“你哭什么啊?”
    “是啊,我哭什么啊?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偏偏还在奢望……”苏沫沫抹了一把眼泪,轻轻地说道。
    “谁说这是奢望了?”秋枫哭笑不得,使劲捏了捏她的琼鼻。
    “不是奢望?你是说……”苏沫沫看到秋枫点头,立即跑到了镜子面前,照了照,又哭了起来。
    秋枫过去扶住她的肩膀,苏沫沫突然转身,扑进秋枫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无声地流泪。
    “没事了,比以前更漂亮了。”秋枫拍着苏沫沫的后背,温柔地说道。
    “嗯,我以为再也好不了了……我以为再也好不了了……谢谢,秋枫,真的谢谢你,也谢谢那个姐姐……”苏沫沫哭泣着说道,流到秋枫衣服上,湿了一片。
    “对了,寡姐还给了一瓶药,你记得要擦。”秋枫笑着提醒。
    “嗯。”苏沫沫点点头,从桌子上拿起那只黑乎乎的小瓶递给秋枫。
    瓶子很普通,很轻巧,外面很光洁,打开瓶塞,里面有小半瓶液体,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瓶身上有三个古体字:“回春”。
    “好像是水?”秋枫疑惑地说道,这玩意是药吗?
    要知道,他连十八层地狱都能分辨出来,但是现在却毫无头绪。
    “你们在看什么呢?”黄燕笑着站在门口,等到视线停留在苏沫沫的脸上时,眼睛瞪得圆圆地,惊叫了起来:“你的脸痊愈了?”
    苏沫沫抿嘴笑着,点了点头。
    黄燕跑到苏沫沫面前左看右看,然后又用手轻轻地摸了摸苏沫沫的肌肤,再次惊奇万分道:“天啊,太神奇了,寡姐真是厉害!这是什么?就是它治好了脸上的伤吗?”
    黄燕指着那瓶“回春”说道。
    秋枫把手里那个黑色小瓶递过去,笑着说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一瓶无色无味的水。”
    黄燕笑着接过去,看了看外面的两个字,神情一愣,然后拔开瓶塞闻了闻味道,笑着说道:“你们觉得这是无色无味的水?”
    “不是吗?”秋枫奇怪地问。
    “那送给我好了。”黄燕笑着说道。
    “送给你不是不可以,但能不能告诉我们这是什么东西?”秋枫好奇地问道。
    “她是女人地宝贝,能青春永驻!”黄燕满脸放光地说道。
    衰老是女人最大地天敌,而有一样东西能留住青春美丽,怎能让人不心动?
    “永驻青春?”秋枫一愣,不禁想到了寡姐那张没什么老态的面容。
    “这玩意儿,据说只需要每天两滴就行。”黄燕说着打开瓶塞,对着镜子一边脸滴了一滴,然后仰着头,等待它自己渗透。
    苏沫沫笑着看了秋枫一眼,也有样学样地滴了两滴在脸上。
    秋枫想了想,趁两人不注意,把整瓶揣进了口袋。
    当两人脸上药水都渗透进去后,对着镜子照了照,肌肤还真的有些变化,感觉比以前更紧致更白一些,特别是苏沫沫,受伤的左脸虽然没有了疤痕,但新生的肌肤和右边地脸比起来颜色还是有些不同地,但涂了这个“回春”之后,两边地肤色在逐渐接近,效果非常神奇,而且并不是左边脸变化,是右边的脸嫩了一些。
    “咦,回春呢?”黄燕还想再看看那个药水时,已经找不到了。
    “我刚才放在桌子上的。”苏沫沫在桌子上找了找,依然没有找到。
    “就是啊,我刚才也看到你放在桌子上的啊,怎么一会儿地功夫就没了?唉,果然是天财地宝有德者得之啊,也不知道飞到那儿去了。”秋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多年以后,当白婕妤、顾灵儿几人闲聊时说起——秋枫送过我“回春”药水,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两滴,因为最在乎我才送给她们——这件案子才“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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