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一眼楼前池水,秋波荡漾,道:“我

    一个人到江南去。”赵滇饮一口酒,微微摇头,道:“你这是什么魔障。”

    临去时赵滇亲送了姬巫云下楼,温和的道:“小七,过些日子我命紫烟陪你去

    江南,待你回来,三哥好好将宁杞整治一番,给你出气。”姬巫云黯然摇头,道:

    “多谢三哥的好意。简吟喜欢怎样,由他去便是,我本来便管不着。”

    姬巫云回了王府,一眼看到桌上历牌,上前细细数了,自今日到宁杞的婚期,

    不过薄薄的一叠纸页,心中烦躁之极。

    那日之后宁杞仍在李府居住,与李合却越来越疏远。李家的如夫人还有四个月

    便要临盆,正是娇贵的时候,李合一时也顾不上关心宁杞。宁杞素来被家人冷落惯

    了,也不放在心上,他几次有意无意的从姬巫云那小院前经过,每次都悄悄的向院

    门瞥几眼,见门上悬了红艳艳的喜绸,不知姬巫云有什么喜事,不由心中惴惴,不

    敢想他恼了自己绝情,一气之下纳了一房小妾。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两人虽均觉度日如年,那婚期仍是渐渐的近了。

    一日夜间,宁杞在房中摊开一卷书,却只是拨弄姬巫云旧时所赠那枚玉珠。忽

    有一名仆妇推门进来,道:“少爷看看这衣裳,合意不合意?”宁杞忙将那玉珠收

    起,见是一身大红喜服,只觉分外刺眼,只说了“还好”二字,便不愿再看。

    那仆妇不知他心思,将那衣裳抖起来在宁杞身上比量,口中絮絮的道:“这料

    子,这绣工,到底是锦衣坊的手艺。少爷到成亲那天穿上,还怕不把全城的公子哥

    儿都压下去。”又道:“听说前几日宁王爷送了贺礼来,是两块青青绿绿的石头,老

    爷说是难得的宝贝哩。”宁杞知道那必是姬巫云心爱的灵璧石,心中黯然。那仆妇

    将喜服留在房中,说这是吉物,能辟邪,自退下了。

    半夜时候,宁杞忽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睁眼望见桌上的喜服在惨白的月光中

    红得悲凉,不知怎么记起姬巫云伤心失望的眼神,只觉那艳红之色全是姬巫云的心

    头之血染就,一片血红凄厉无比。

    三十三,宴罢成空

    立秋那日,天气一直都是不阴不晴,暗云低低的压在楼头,傍晚时候更是淅淅

    沥沥的下起雨来,滴碎在后窗外的几窠芭蕉上,凄惶得教人心碎。姬巫云独自在小

    楼上坐着,自历牌上撕下今日的纸页来,揉碎了扔在一旁。

    姬巫云挑了一些玉角香在案前的缠枝宝相花碧琉璃薰球里点了,懒懒的抱起一

    具箜篌拨弄了几下,觉得丝弦着了些湿气,便一弦一弦的仔细调音,一音一调都是

    细碎的伤心之声。姬巫云弃了箜篌,顺手拿过一枝紫毫小笔,一张青绿桃花笺,落

    笔是缭乱的十四个字:二十三丝竖箜篌,能有一弦解愁无?

    民间素有“漏秋”一说,若立秋一日有雨,这一秋必定阴雨连绵。姬巫云望一眼

    帘外,随手将那诗笺揉成一团,同时日卷扔在一处。

    一日日的熬下来,终于到了宁杞的婚期,姬巫云持了一卷书倚栏坐着,他也不

    知自己拿了一卷什么书出来,更是全无一个字看在眼里,只是不住的往府门处张

    望。宁杞若不成亲,自然会过来找他。这一日却终于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姬巫云在夜色凄迷中立了许久,心中郁痛到了极处,一时回想起与宁杞相识以

    来的种种前事,他从来都是犹犹豫豫拖泥带水,同自己在一处,多半是却不过情面

    拒绝,不是倾心相爱。如若不然,弃了心爱之人怎会有这般轻易。姬巫云微笑一

    下,那时终于死心,起身吩咐侍女收拾行装,准备明日离去。

    姬巫云心中虽难过,却不再纠结,近一月来初次睡得安稳。第二日刚刚起身

    时,管家进来禀告,皇上派人过来传话,说道不几日便是安阳公主的生辰,请王爷

    过了公主的生辰宴再走。姬巫云心中颇有些不愿,想了半晌,终于勉强点头。

    之后不久便是安阳的生日,姬巫云在府里无事,早早的进了宫来,赵滇在睿思

    殿中忙于政务,也无暇陪他。姬巫云等了许多时候,宴会将要开始时,他心中却不

    耐起来,见一队内侍捧着酒壶过来布席,便顺手拿过一壶蔷薇露酒来。

    蔷薇露是皇帝的御酒,王公大臣们所饮的原该是流香酒,姬巫云素来放任不

    拘,又与赵滇兄弟之情甚笃,于这等细枝末节便不如何在意。对着壶嘴饮了几口

    酒,一路悠悠荡荡往观文殿去。

    囚禁周紫烟的荒院门前无人看守,姬巫云心中微觉奇怪,迈步进去时,忽觉眼

    前微微一黑,他也不在意,轻轻推开房门,竟见周紫烟一动不动的伏在一摊凝血

    中,背上插了一柄短剑,直至没柄。

    姬巫云一惊不小,大步上前,见周紫烟面色微青,毫无生气,心知不好,刚要

    去命人速传太医时,忽瞥见他手中犹自紧紧的捏着半张残纸。姬巫云深深吸了口

    气,小心的将那残纸从他僵直的手指中抽出来,见那纸上写了“内疾未愈,万勿饮

    酒,切切”十个小字,落款的“周”字只写了一半。

    姬巫云心中一震,看了一眼手中的御酒蔷薇露,便觉眼前一片昏天黑地,腹中

    绞痛阵阵,已是软倒在地。他晕去之前想起宁杞也曾误食毒物,那时自己守在一

    旁,手快救下他一条性命,如今自己却要死在这里了。

    夜已极深,凄凄风雨吹打着檐下金铃,秋声细碎。赵滇在观文殿中踱来踱去,

    心中烦乱之极,一边是周紫烟创伤极重,生死未卜,一边是姬巫云中毒颇深,缠绵

    难愈。正忧愁时,忽听外面一阵吵嚷之声,赵滇心中大怒,喝道:“外面何人喧哗?”

    秦福儿忙忙出去查看,不久回来,回禀道:“皇上,是昭文馆的宁学士想要探

    视宁王,众侍卫将他拦下了,宁大人却不肯离去,因此争执起来。”赵滇冷道:“传

    旨,命宁杞在外面跪着,何时七弟醒了,何时许他起来。”秦福儿应一声是,匆匆

    出去。不久那吵闹不休的声响果然息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天际微微泛白,一只晨鸟啁啾的自殿前飞掠过去。赵滇

    全然不觉,锁着眉剪下一朵烛花来。忽有一名太医快步出来,颤着嗓音喜道:“皇

    上,宁王爷醒过来了!”赵滇心中一震,也不说话,转身大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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