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夔崖’边上梁榭又在独自练武,自从拿到那什么‘老头草’以来这些天嘉娴的病好的甚快,气色已与常人无异,除了有些忌口和不能房事之外几乎不像个病人,照这样再将养一两个月便可大愈。梁榭心无忧虑,练起功夫来也专心了许多,这几天他已能控制五柄飞锥的方向,若是与人动手威力更胜从前,内功则每天按部就班的练着,虽未彻底掌握,却也精进了不少,久战之下也不易出现后力不继的情况了。
    梁榭依照大师兄先前的指点,功行数遍,神清气爽,感觉身体中充满了力量,他心知自己此时的内力已较原先深厚了许多,然而似那日与酆无常动手前那种气势磅礴视山川如草芥的感觉却再也没有过。
    他再次一遍又一遍回想那日的感觉,一次又一次催逼内力,气势渐渐攀升,力量更加雄厚,但与那日比还是差了太多。
    “还是不对,那日我尚不懂得这‘天根诀’,力量便能那般强悍,速度便能那般迅捷,今时为何却再也做不到了?难道非要逼急了才行?”梁榭心中暗想。“那日正是我豁出去拼命才能有那种感觉,可现在我也愿意拼命,怎么感觉却没了呢?”
    梁榭闭目深吸一口气,依照‘天根诀’的脉络运转真气,内息自‘涌泉’而起过踵至‘泥丸’,顺双颊而下汇于口腔;梁榭呼气,内息自泥丸复归于‘涌泉’,如此运转数十遍,体内气力更长,这确实是好内功,梁榭却暗自摇了摇头——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当年的天君这位列天下第三的高手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那天我的感觉究竟是怎样的?”梁榭又回想了一遍。那日似乎有周遭的力量涌入自己体内,这当然是假的,可感觉却很真实,真实到自己本身的力量的的确确强悍了许多,那时的自己就像是......像是......火炉?不对,应该像是连接火炉的炕道,周遭的一切才像是火炉,当火炉燃烧起来的时候,炉子中的火热不由自主被炕道吸入,使得炕越来越热,所以北方的家在冬天特别暖和,特别舒服,而南方则要受罪了许多。只要这炕道垒的好,吸力就越强,炉中的火就会着的越快、越旺,而炕就会越热,可炉中的炭火并没有额外增加,炕道中也并没有一个人负责‘吸’,但这股吸力的确产生了,而且几乎随叫随到。这当中的原因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但北方盖房子却人人家都能做到,知道,做到,知道不如做到。那日,自己又像是水中的漩涡,漩涡起,便会将水中的一切都卷进来,可人怎么会变成漩涡?他不知道,也没人告诉过他,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做。
    梁榭练一会想一会,想一会练一会,直到天黑。第二天大早起来又是这般废寝忘食的练了下去,一连数日状态越来越好,却始终与那日的那种感觉差了一些。他练功不辍,心外无他,每日里等不上天亮,就连睡梦中也在反反复复无休无止的练功,他却不知‘扬刀盟’与‘中州’四大帮派明争暗斗已交手了数个来回。
    辛未,‘元戎帮’三十多人扮山贼劫夺李婉手下的商队,不料‘玄衣卫’五人暗藏其中,商队反杀,‘元戎帮’三十多人尽死,衙门以斗殴杀伤罪论,‘扬刀盟’请讼师辩,未果,人暂收监,同日,先帝定陵;壬申,‘显威帮’伏‘楚门堂’分堂商队,商队力抗之,‘显威帮’退,至晚间微风起‘显威帮’撒毒粉于风中,商队不防,死十一人,走二人,损失货物计七百余两,是日夜半,‘显威帮’一行死于三名剑客之手,失却金银一千六百两,货物尽焚;丙子,黎明,‘兵甲帮’、‘风火门’各派其下一名堂主,带百名高手扮贼往‘百瑞城’偷袭‘哉毋堂’堂主李婉,适逢雷钧,全军覆没,衙门使人往,唯留贼尸,余者不见,未果,是日,‘天芒’属国‘钜岛国’王告困,上慰之,‘祥王府’成,督工王显入朝奏颂内臣功;戊寅,‘元戎帮’帮主之子元决与‘大龙城’而来的两名脚夫口角,元决争之不胜乃令从人殴之,从者不敌,元决为其所败,有‘落阳城’捕快喝退脚夫,是日,‘金衣卫’擢五十九人为正副千户及佥事;己卯,朝中有劾任思勰等四人夺情非制,上斥回,‘工部’尚书许枫请发帑百万有事山陵,命半之;是日,‘兵甲帮’副帮主许高谷领人扮盗袭‘扬刀盟’分堂,分堂毁,衡无算疑其所为,往论之,许携百人战,败而未伤,捕快至,无算退走,是夜许高谷与捕快饮,似遇鬼,神骇、恍惚、呓语、未几,死,目赤而欲出,血透肌肤。次日,衙门疑无算所为,着人拿无算,因无算昨日在大儒处留宿有大儒为证,不得已纵之,同日,‘中州’各府城县城均受讼事,皆言四帮其货伪,其行诈,自午至晚不绝,民多围而视之,官不得闲,快不得出。
    青霜冷千峰,明镜照无声。未睹花飞雪,只见北辰星。
    月夜、清冷、无声、人已眠。月光撒在‘秋池山’上,更显得几分幽静,梁榭一连数日废寝忘食的练功早疲累不堪,此时也已睡了,一缕月光隔着窗棂纸洒在他的身上,泛起一层朦胧的白,星移斗转,明月渐渐偏西,那一缕月光渐渐地移到了他的脸上,照的他的脸有些发亮。
    迷迷糊糊之中梁榭似乎看到红日初升,天已大亮,他心中雀跃,忙要到后山练功,只一迈步不知怎地便到了后山,他心中疑惑,却见山下熙熙攘攘到处是人,只见大师兄惶急跑来,他尚未问是何事,只见山下那些人个个手持刀剑忽地如潮水一般涌上山来直奔大师兄砍去,大师兄吓得直催促他快跑。梁榭大怒,迈步而出挡在大师兄身前,眼一闭深吸一口气,内息游走只觉得一股气息从脚踵处倏地提了上来,同时头顶处如乌云汇聚一般一股力量被挤压吸纳进入‘泥丸’,平时怎么也练不好的内功在刹那间竟然变得如此简单。梁榭只觉得足下的那一股气息迅速上窜游走于周身脉络,头顶的那股气息迅速向下灌于周身百骸,梁榭睁眼,瞬间一股气势蓬勃而出,群峰避走,足下‘夔崖’拔地而起,羊角而上,一座孤峰直窜天际,梁榭傲立峰头,大师兄和山下人影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和滔天的巨浪拼命拍打着山峰。梁榭一挥手,百丈巨浪翻天而起,卷积着向远处翻滚而去,梁榭再吸一口气,双掌一提,海面登时飞升,霎那间升至与峰平齐,梁榭袍袖连拂,滔天巨浪此起彼伏,梁榭畅快,纵声长笑......
    倏忽间,眼前一黑,景物尽去,梁榭睁眼却是南柯一梦,月光隔着窗棂纸撒进屋内,嘉娴正盯着他看。
    “你怎么了?”嘉娴问道。
    梁榭心脏狂跳不止,眼前影影绰绰还是方才的情景,他摇了摇头下地站起来就走,他不敢说话,生怕忘记这一刻的感觉,他更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只穿着贴身推门便走了出去。
    梁榭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趁着感觉依照‘天根诀’的脉络运行内息,依照大师兄所教的方法去想象。‘涌泉’一热,随着梁榭的吸气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自大地钻入脚跟与‘涌泉穴’涌来的内息汇聚一处顺着脚跟向上导引,缓缓通向头顶,果然与平日练习有些不同!梁榭呼气,只觉得‘泥丸’有些许发酸发空,似乎像是忽然打开一个口子一般,他再吸气,这次不仅一股气息自脚跟向上导引,而且一股气息也自打开来的‘泥丸’吸了进来,这两股气汇于胸腹,随着呼气缓缓流入四肢百骸,引得身体各处一阵酸麻,再吸气,梁榭感觉内息沛然,肢体中有一股含而欲出的力量充斥其间。梁榭不敢丝毫停止,一遍又一遍练习着,每一次呼吸,内息便充沛一分,那股含而欲出的力量便强了一分,虽然先前他练习时也感觉每一次呼吸内息便会深厚一分,然而此刻的感觉却更加切实,更加强烈得多。
    “我不需要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也不用明白这中间的道理,我只需要记住这种感觉,记住这一刻的强大便可,总有一天这种强大会真真实实属于我。”梁榭心想。他感觉得到,体会得到,他似乎已看到自己睥睨天下的情景,这情景如此真实,以至于他觉得现在的他并不是真实的他。
    天亮,梁榭回屋穿好衣服,嘉娴问他几回他依旧一句话没说,便去了后山,继续练功,惹得嘉娴很是不快。到中午时分他回去吃了一口饭,吃完便走,依然不说话,到傍晚柳十一直接将饭送至后山,放下就走,梁榭也不与她打招呼,只在闲暇时候匆匆吃了,吃虽吃了却他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梁榭紧握这种感觉反复练习,巩固,练习,巩固,他记得大师兄的话,也记得上次那种感觉过后自己弃之不理,后来再也找不回来的痛苦。梁榭如同闭关,一言未发,也未曾回屋休息,饿了有柳十一送的饭,困了在后山大石上倒头便睡,睡不了一半个时辰便又起来练功,如此辛苦他丝毫不觉,心中越来越是雀跃,越来越是兴奋,世间大事他一概不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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