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卿莫前脚出了书房,后脚书架后便走出一身材挺拔,貌若妖魅的男子,只听得他边鼓掌边笑着道;“真是精彩绝伦,好一出兴师问罪,顺便出谋划策的大戏。想不到京都人人皆传铆兄的妻妹似月下仙子美艳脱俗,温婉如絮,却不知她性子竟是如此的刚毅强势,刹得堂堂沙场将军威风全无,只剩点头哈腰了。”心里却道;‘更想不到,中秋节猜谜大会上还胆小如鼠吓得昏厥的乔姑娘,转眼又是另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还真是个多面娇人。’
    “让酌兄见笑了。”李斯请其坐下。
    那人坐下,才将将端起茶盏,就听见李斯揶揄笑道;“酌兄,我好歹还敢坦然面对知错就改,可你呢?堂堂镇国公府六爷,跺一跺脚都能让整个京都城抖三抖的人物,竟能轻易放过到嘴的肥肉也是西边的太阳,难得一见。”
    “滚蛋!本公子不稀罕吃有主的兔子”周翊说着,想起乔卿莫吃橘果的模样,下意识也捡了剥好的橘果尝了一瓣,甘甜的果汁却让他皱了皱好看的剑眉。李斯也是看呆了,向来不喜甜食的周翊竟吃了橘果。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道;“酌兄,我觉得她一点都不像你先前说的那样胆小,一个闺阁姑娘谈论起内宅事来,面不红心不躁的,还能一环扣一环的给我挖坑等我跳。眼见我油盐不进反扯面大旗做文章,你说你之前看到的会不会是她妹妹或丫鬟之类的人?”
    “去去去,看美人儿这一点,我从来不会花眼。”周翊似笑非笑道;“铆兄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内院吧,庶子虽然重要,可秦太夫人这条线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搭上的,铆兄千万别因小失大才是。”
    “酌兄多虑了,一个通房丫鬟罢,识不清自己的身份便是犯了规矩,犯了规矩的人我自然不会护。只是这虎毒尚且不食子,这是我第一个儿子,他身子又弱得惹人垂泪罢。原想着由他生母先陪着,待大了在处置。没成想还是被传出去了。”
    “铆兄应该尽快处理才是,现朝中时局瞬息万变,父亲还盼着铆兄尽快站稳脚跟,多多留意朝堂风向才是。”说完周翊起身掸了掸衣袖上的褶皱,拍了拍若有所思的李斯肩膀后,这才阔步离去。
    周翊回到公主巷的宅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在猜谜会上被吓到昏厥的女子,再见时怎的又是另一副模样了?或许先前的模样是装的?因为庄梓柏在场,所以有可能是装给他看的。又或许今日的行为是有热撑腰,除了秦太夫人又有谁能给她直接出入三品朝官宅子的底气?
    周翊怎么也想不通,索性让下人去传了姚并。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姚并这才风尘仆仆的赶来,匆匆向周翊行了礼。
    周翊缓过神来不急不缓地问道;“我记得,前些日子你给我汇报调查乔姑娘一事时,因有事也未曾听完,你再给我说说你查到的。”
    姚并恭敬应下,心里却诽腹道;‘那日不是主子你有事,而是您一听到庄世子对乔姑娘有意,只因这一句话便生了气,非但不耐烦的将小的撵了出去,还赏了小的三杖军棍。旁的,估计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也不知道现在怎的又提及此事了?’
    “回主子,小的查到庄世子似有意与乔姑娘,庄太夫人心疼嫡长孙亦中意乔姑娘,再者平昌侯与永诚伯关系匪浅,所以都想着再来个亲上加亲也无妨。虽说永诚伯上有嫡长女但传闻是克夫克母克长辈,嫡幼女年龄小。同胞的秦三爷无嫡女唯同胞妹妹秦宝珍有个嫡女,加之乔姑娘名下还有秦宝珍留下的金山银山,所以永诚伯和平昌候都有意无意的默认此事。唯有......唯有平昌候夫人小张氏觉着乔姑娘家境一般又是丧妇长女不同意这门亲事,所以此事就这么搁置着了。”
    周翊听完,瞬间来了精神。他知道小张氏乃皇后大张氏的胞妹,皇后体弱多病子只诞下太子一子。早年皇上还是皇子未登基之时,朝中为了皇位动荡不已,大张氏怕保不住娘胎出来就带病的皇长孙,便偷偷派心腹将皇长孙送出宫交给胞妹小张氏抚养,小张氏为了照顾皇长孙不小心损了自己的骨。后来朝局稳定皇上登基,大张氏这才派人将太子接回宫,小张氏排行老三的丈夫也因她的付出能越长袭爵,所以在庄府有时候小张氏说的话比庄太夫人都管用。想必正是因为她不同意,所以庄梓柏才不能如愿罢。只要小张氏一日不松口,乔姑娘就不是那有主儿的肉。
    思及此处,周翊突然觉得呼吸顺畅多了。
    接着就听到姚并继续道;“小的还查到乔姑娘私下在找一个人,不知道主子您感不感兴趣。”
    “什么人?”
    姚并道;“正是之前闯进您庄子的疯癫乞丐。”
    “乞丐?又是怎么一回事?”周翊只心情大好,说话的音都是明调调了。
    姚并拱手答道;“中秋节前有个疯疯癫癫的乞丐老是往主子您的庄子上闯,起先庄户们只是将人哄走罢。谁知他却变本加厉偷庄子上的东西,庄户们忍无可忍便将人抓了关起来,报上来请求处置。那时主子才刚回来,整日忙的不见人影,小的便私自将事情压下,让庄户上的不断他吃喝先关押着等您空了再汇报。结果中秋节后,小的在查乔姑娘时偶然发现她手底下有个叫桐林的小厮曾多次到庄子上询问乞丐的事。而且不止他一人在找那乞丐,另一帮不明身份的人也在找,只不过他们只到庄子上打听过一回,待下面的人报到小的手头时事情已过去三四天了,小的想再次派人跟中调查已经查无结果了。”
    周翊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道;“看来那乞丐还是个抢手货,真越来越有意思了。”
    姚并摸不透主子的性子,垂首而立等自家主子发话。随即便听见周翊冷笑一声道;“派人审审那个乞丐,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让他吐些有用的东西,”
    “是。”姚并心有不解却只能照做,正要退下去办这事时,就听见自家主子叫住了他。
    “你说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要在意一个黄毛丫头?”周翊歪在贵妃榻上,双目失神。
    “小的认为,主子在意乔姑娘是因为她曾救过您。主子向来恩怨分明,想来不过是因为还惦记着乔姑娘的救命之恩罢了。”姚并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心里却在唾弃自己拍马屁的行为。
    “也是。”周翊胡乱喝了口茶解了突如其来的口渴接着轻蔑一笑道;“不过她那样的容貌,还挺适合做我后院的姬妾。”
    姚并怕自家主子又要犯浑做下什么勾引官宦之女做姬妾之事,忙道;“乔姑娘的确是容貌非凡,只是年纪尚小,身材平平,家世也一般,倒是不配伺候主子。”
    姚并的话是什么意思周翊心知肚明,只是笑了笑道;“老狐狸,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想什么。放心吧,既然平昌侯府相中了想让她做长孙媳妇,大局当前就是再眼馋也不会动她的。”
    “主子英明。”
    “少拍马屁,下去吧。”周翊动了动手指打发姚并退下,然,脑海里仍旧会反复出现乔卿莫或娇弱,或发怒,或给李斯挖坑时的狡猾模样,实际上无论哪一种,只要乔卿莫一个眼风都让他馋得直咽口水。
    周翊心绪不宁,索性闭目养神。突然被人蒙住眼睛,周翊正准备反击,却被一缕清甜的荷香萦绕鼻尖。
    “猜猜我是谁?”蒙周翊双眼的人故意压低的音量怪道。
    喜欢荷香,故意压低的声音还是有明显的娇弱之音,能随意出入自己宅子的也只有自己的幼妹周惜念了。周翊心里有了数,遂放下戒备。
    “惜念。”周翊的声音虽冷却多了些宠溺。
    周惜念顿觉无趣,打开蒙着周翊的双手,绕过木榻坐到周翊身旁气呼呼道;“哥哥每回都能猜中,一点儿页不好玩儿。”
    周翊却顺势歪在金丝木榻上,一副天下唯我独风流的模样温声道;“都多大了还如此贪玩。”
    “略略略略。”周惜念微红着脸冲着周翊做了个鬼脸,神情得意道;“母亲都不曾管我。”
    周翊无奈一笑,任由她去。问道;“你不是同母亲去广佛寺请愿了么,怎的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母亲说因你戏弄武夷伯一事,害得她老人家都没脸在京都待了。母亲说,家里的事儿暂且交给大嫂管着,自己索性在广佛寺住些时日,一来替父亲和大哥哥祈福求安康,二来让佛祖保佑你别再给她生事了,三来求送子观音保佑沁皇贵妃顺利产子。至于我嘛,母亲嫌我聒噪便让嬷嬷送我回来了。”周惜念说完像个孩童似的顺势就要往周翊怀里钻.
    周翊却不着痕迹的避开坐起身来道;“母亲操心了,到时候我去广佛寺接母亲。”
    周惜念却借势躺上木榻天真地道;“哥哥去接母亲时最好带上嫂子,因为母亲还替哥哥求了姻缘呐。”
    周翊边起身边宠溺地道;“再胡说八道,就让母亲把你嫁出去。”姻缘?自由如他的周翊什么时候能被姻缘约束?
    “母亲才舍不得呐。”周惜念撅了撅小嘴,翻个身便不理周翊,心情沉闷的在还留有周翊身上独特的香料气味的木榻上困觉了。
    周翊无奈,摇了摇头只好替周惜念盖上薄被,而后离开去做自己的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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