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瑟“啊”了一声,不太摸得准他的心意如何,随口答了一句:“也许以后会碰上别的神仙,假如合适的话……”
    清岑不冷不热道:“我会打断他的仙骨。”
    宁瑟惊诧于他的粗暴,一时竟然说不上话。
    清岑将她的被子往下拽了几分,微凉的指腹抵上她的脸颊,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接着把她的下巴往上一抬,低声问道:“你闭关的那些年,都想了什么?”
    宁瑟目光闪躲,犹疑不定地答道:“没想什么。”
    “是么?”清岑显然不信,眸色也变得幽深,片刻过后,竟然动用了龙族禁术。
    他看了她的记忆。
    那大概是很多年前的事,宁瑟仍然处在闭关期。
    她闭关的地方位于凤凰宫摘星楼,整个房间都被精心布置过,实在是一个很适合修炼的场所,但外界的条件再好,也挡不住急火焚心。
    魔族幻术已经解开,那日的幻象却反复徜徉于她的脑海,她费尽心力修补受损的筋脉,差一点就要走火入魔。
    早在闭关之前,几位仙医叮嘱了宁瑟,她身中魔族幻术,所以看到了不存在的场面,至于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只能靠她自己分辨。
    宁瑟想了很多日,再三推敲那天的细节,终是不肯相信清岑会刺她一剑,那剑锋贯穿心脉,纵使上古仙医再世,也没有回魂之术。
    除此以外,清岑并不喜欢听命于人,倘若真的有魔族首领指使他刺人一剑,无论开出的价码有多高,他大概都会当没听见。
    即便想通了这些,宁瑟依然觉得失落。
    她并非没中过幻术,魔城的铁甲城墙之上,曾有艳歌丝竹,软玉流香,那位杏脸桃腮的怨灵姑娘,也曾将她当成冤大头诓了一诓,但那时她尚能一眼看穿,为何到了与清岑有关的幻术上,就只能失魂落魄任人宰割。
    倘若在回忆中抽丝剥茧,似乎一开始就是宁瑟紧追不放,她从初遇那日起,就对着清岑百般纠缠,跟在他身后一追便是一日,守在他的门口一坐就是一天,他同她说上一句话,她能开心一个月,他多看她一眼,她兴奋的像是要飞起来。
    宁瑟颇为感慨地心想,或许正是因为烦不胜烦,清岑才会对她有所回应。
    所以当他们关系渐密,他还是不太经常亲近她,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在他身上,不过想求一个功德圆满,但是这种无穷无尽的患得患失,让她觉得有点筋疲力尽。
    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她想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比男女之情重要得多,等她闭关出来以后,合该给自己找点应尽的职责,平日里一旦忙起来,想必不会再为流水桃花而困扰,也不会在一场竹篮打水的追逐中疲于奔命。
    于是灵台一霎清明。
    宁瑟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平安无事地度过了闭关期。
    此刻尚不到子时,濛濛细雨落上窗扉,模糊了窗外的夜景。
    清岑看完她的记忆,心情颇有些复杂。
    他起初以为她是在闹别扭,从未想过她当真要和他一刀两断。
    宁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清岑衣衫不整和她对视,她总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的容形外貌这般好看,她却要强忍着不看,这实在非常考验她的定力。
    最终她还是轻咳一声,偏移了目光道:“你今日必定是喝醉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
    清岑牵过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而后坦诚道:“想你的时候会喝酒,渐渐就有了酒量。”
    作者有话要说:  嚯哈哈哈哈明天撒糖!
    wuli瑟瑟和岑总的糖,还有狐狸精和恒总的糖!
    祝大家除夕快乐么么哒!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九十度鞠躬
    ☆、第50章 繁祉
    夜幕深广,殿外雨水丰沛,朦胧灯火映上窗棂,照得庭院一片幽翠。
    宁瑟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思绪愈发混乱了起来,她深知甜言蜜语是不能多听的,多听一定会上瘾,到时候再想戒除就难办了。
    然而清岑所说的话,着实撩拨了她的心弦。
    她忍不住去想他喝酒的场面,他从前似乎滴酒不沾,那依他方才所言,岂不是喝醉了很多次,醉时会不会沉沉入梦,梦里有没有浅意薄欢。
    这一番假想下来,她忽然很心疼他。
    百年前一杯夕颜酒都能将他放倒,如今他停杯饮罢却能清醒如常。
    “我没想到……你会告诉我这些。”宁瑟顿了一下,又接着问:“我闭关的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她问出这些话时,心里其实有点紧张,还觉得自己言行矛盾,毕竟不久前还要同他分道扬镳,现下又突然嘘寒问暖,是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有原则。
    灯影镀上纱帐,恰如寒烟笼月,清岑坐在那床帐边,黑色衣袍散漫垂落,好似水泽之地的月中仙,他缓慢拉开自己的衣领,嗓音微哑道:“过得不太好。”
    明明只有五个字,却被他说出了一种情浓意切的意思。
    宁瑟的心跳变得更快,白嫩的手指也揪起了被角,她觉得自己可能得了一种不治之症,这个病的名字叫做“被清岑迷晕了头”。
    很多年前她曾经深陷此病,甚至一度无药可医,经过一段时间的辛苦闭关,她天真地以为自己痊愈了,然而现在看来,这个病恐怕是个无法根治的顽疾,兼带着突然复发的凶残迹象。
    而且这个迹象,来的非常迅猛,她有些忐忑地心想着,自己好像快要扛不住了。
    这万万使不得。
    宁瑟的脑海中仍然有个正直无比的声音回荡,提醒她注意自己的品节,维护自己的操守,无论瞧见了什么景象,都要努力保持心平气和。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坚定不移地坐在原位,仿佛不为清岑的美色所动,用谈论公事的正经语气道:“殿下想必是因为公务繁忙,才会过得不太好,往后不妨尝试劳逸结合,平常也可以多匀出一点时间,用来养生论道和休息安寝。”
    清岑宽衣解带的手指一顿,看样子似乎听了进去,然而不到片刻的功夫,他便诚意十足地问她:“安寝的时候,你能陪我么?”
    宁瑟裹紧了被子,盘腿坐得笔直,周身如有浩然正气,就差把“正人君子”四个字贴在脸上。
    “当然不能。”宁瑟一口回绝,心有挣扎地说道:“这样对我们的名声都不太好,毕竟我们尚未成婚,共处一室于礼不合,更何况是同榻而眠。”
    讲完这番话以后,宁瑟自己都觉得脸热。
    回想当初,也是她率先把清岑推上床的,她一手促成如今的局面,现下还要扯什么名声和礼法,实在显得非常苍白无力,她心想自己当真是词穷了,才会沦落到这般强词夺理的境地。
    然而清岑浑不在意,平静如常接了一句:“天帝尚未离开冥界,明日我们去昭阳殿面见天帝,在姻缘簿上添一笔,往后同眠共寝,也不算有违礼法。”
    宁瑟闻言,立时吃了一惊。
    天界神仙若要结成夫妻,首先需在姻缘簿上记下双方的名字,然后摆个酒席广而告之,再次就可以生崽过日子了。
    清岑方才那番话,尤其那句“在姻缘簿上添一笔”,言下之意即为“你可以嫁给我了”。
    而在宁瑟听来,更是等同于“我们生崽过日子吧”。
    宁瑟被这句话弄得神思恍惚。
    清岑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见她白嫩的脸颊透着点米分润,恰如那含露初绽的仲春桃花,他倾身在她脸上吻了吻,又将这个吻不断推移向下。
    宁瑟依然笔直地坐着,脑中还念着她的原则,然而当清岑揽她入怀时,她一把扯开身上的被子,方才思考的那些操守和原则,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清岑这般主动地投怀送抱,实属她生平见所未见,眼下机会千载难逢,她只想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窗外风声依旧,殿中灯火渐渐熄灭,床帐内春.意**两相交叠,情到浓时的那一刻,清岑在她耳侧哑声道:“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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