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士贵妃轻唤。
    “甘后,当何以告之?”蓟王言道。
    “史侯何所出,不可偏听。”马贵妃柔声劝道:“且史夫人出身仙门,当由四海令考问。此时,尚无定论。”言下之意,待四海令,考问无误。再告知甘后不迟。
    “贵妃,所言是也。”蓟王这便定计。
    安贵妃问道:“先帝神应(显灵),当作何解?”
    蓟王答曰:“不过鱼龙之戏耳。”
    所谓“先帝显灵”,不过是“鱼龙漫衍”之术。
    先前,四海令左慈,夜访司空府。便与曹司空,定下此计。而后便趁董侯被禁宫苑,承光殿无人,领门下暗布置一切。
    类似幻术,需假幻药。史侯冕服,便趁薰香时,浸染独门幻药。汗蒸而发,吸入口鼻。至于殿内百官,则是假障眼法之“阴风阵阵”,施以幻药。便是鱼龙之戏,谓“作雾障目”。
    梁上机关器,趁机落下“彩扎道具”之鬼魂傀儡,造“鬼影重重”。再辅以声、光,口技。造群体幻象。
    曹司空,暗相合。自当全无破绽。
    最后,灵帝尸解,便是为百官暗施醒药。
    亦如史侯所想。史夫人,乃昨夜潜入诏狱时,便被左仙人拿下。论道行之深。其夫史道人,尚完败左慈。何况史夫人,一介女流。
    先假神鬼之术,揭破隐秘。再凭三司会审,量刑定罪。足可令人信服。
    “其原如此。”安贵妃这便醒悟。
    “以仙制仙。”士贵妃,一语的。史侯出身仙门,惯用江湖手段。故甄都上下,猝不及防。才被史门所乘。
    又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端午刺客,虽不为董承所遣。然暗结刺曹同盟,却不容抵赖。车骑大将军,挟天子,发矫诏。亦是大不敬。纵事出有因,亦不可目无纲常。有失臣道。
    如此一来,二董纵不至举族“下狱死”,亦当“减死罪一等”。而后“罚铜抵罪”,贬为庶民。
    前汉时,罚铜五十万,可减死罪一等(注①)。些许钱财,于手握永乐积铜之大将军董重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奈何,俸禄被夺,贬为庶民。却是不堪承受之重责。
    若无君王赦免,不复为朝廷所用。此生,再无寸进。且殃及子孙后代,亦无显爵傍身。沦落寒门。
    受董氏牵连。董侯亦难幸免。
    一切皆不出,贾和所料。曹司空,欲一举除史董二侯割据。迎立麟子阿斗为帝。
    不等尘埃落定,便遣使河北。求蓟王尚父,定夺大汉天子。
    甄都来使,正是御史丞荀彧。才智足可与蓟国谋主比肩。
    江东建业宫,神龙殿。
    先帝神应,真伪得辨。此时,已传过江东。
    “史侯,竟出史道人。董侯,乃出董太皇。”合肥侯居高下问:“朕,当何为?”
    尚书令刘巴先答:“若史董二侯,皆非出汉室。臣,窃以为。曹孟德,必遣使河北,乞蓟王扶立天子。”
    “蓟王,又当何为。”合肥侯,遂问。
    “臣,窃以为。蓟王或立麟子为帝。”刘巴,亦有远见。
    “若立麟子,汉、关东,一统也。”合肥侯,语透悔意。传书过江,乃为离间二侯。不料,弄巧成拙。史侯真伪,更始料不及。
    “二侯具废,麟子即位。”江东大将军,袁绍言道:“蓟王三兴矣。”
    此言一出,百官嗟叹。
    麟子应运而生,种出蓟王。已是人尽皆知。且蓟王先造甘泉,再筑阿陵。易县为京,水到渠成。即便天子不立于,蓟国之。河北邺城,足可为都。
    蓟王兵不血刃,定鼎神器。大河上下,皆为蓟王所有。待剪灭群雄,必挥师过江。彼时,二袁可挡蓟王乎?
    合肥侯,心挫败,可想而知。
    司空袁遗,言道:“曹孟德,必与骠骑大将军张济,相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合肥侯心一动:“先前,曹孟德说董侯,遣张济出屯南阳。莫非,早有计较。”
    尚书令刘巴,慨叹出声:“陛下,明见。”
    “唉——”事已至此,合肥侯焉能不知。
    大将军袁绍言道:“陛下毋虑。待臣攻取荆南,当可与曹孟德,会猎江东。”
    “善。”合肥侯欣然言道。凭长江天险,与麟子对垒,乃唯一可行。本想逆袭关东,怎奈,数日之间,形势急转。稳守江东,偏安一隅,亦称艰难。
    事不宜迟。合肥侯遂命大将军袁绍,厉兵秣马。以备,择日发兵。
    话说。长江之上,有江东猛虎**台,携飞云舰队,往来游弋。合肥侯岂敢,轻举妄动。蓟王命四镇发兵,除远离甄都,亦有隔断江东之意。
    甄都宫,承光殿。
    黄门令左丰,伴驾董侯,旧地重游。
    董侯虽年幼,然历经宫变,似一夜长成。
    “闻,先帝神应。”董侯矗立殿,仰望天子大位,忽生望而却步。
    “奴婢,亦有所闻。”左丰躬身答曰。
    “闻史侯,乃出史道人。”董侯感同身受。
    “奴婢,亦有所闻。”左丰恭敬如旧。
    “蓟王欲立麟子乎?”董侯出口,语气依旧。
    见少年天子,小小年纪,便已心生倦意。黄门令左丰,忽忆多年前,与蓟王同乘一舟,巡视临乡封邑。彼时,见督亢大泽,百里**,无有白地。唯恐盛怒之下,被刘备溺毙。左丰亦如,董侯这般,孤苦无依。
    “蓟王未必。”左丰随口一答。
    “何出此言?”董侯亦随口一问。
    “‘关东僻陋,託大河之上,麟子年幼,不习国家之长计’。”左丰答曰:“王上就国,居守正。以待三兴。必不愿,临朝称制。岂让麟子,独身南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闻此言,董侯轻轻颔首:“黄门令,所言是也。”
    试想。曹司空必不肯迁都河北。蓟王亦不舍麟子南下。更加,关东群雄并,汉远未归心。蓟王岂能将麟子,置于群狼环伺之险境。
    黄门令左丰,宽慰道:“奴婢,窃以为。汉家天子,必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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