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蕊跟着谢玄与,一路从秦岭醉溪谷往汴京去,四日即达。二人在汴京南熏门下马,受城门金吾司兵士盘检。谢玄与和云蕊都拿出文牒,兵士接过一看,向谢玄与躬首:“小谢爷安。不知这位姑娘是?”
    谢玄与说:“鄙师妹。”
    “那就没有问题了。”兵士将文牒交还回去,退到一旁,朝城门一摆手,“二位慢走。”
    从南熏门往北直行,一路人流繁杂,热闹非凡。云蕊左瞧右看,游戏中的汴京风光,真与《清明上河图》极似。过了旧京城朱雀门,至大内宣德门前右拐,前行五里左右,便到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法司门前。三法司前有六扇雕花沉香木大门,排成一列,皆有四米高。云蕊在门下看去,只觉威逼压人。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六扇门。
    “师妹,走这边。”
    谢玄与带着云蕊从六扇门旁的侧门而入,走入内院,只见文官武吏各个行色匆匆,见谢玄与来,都打招呼称“小谢爷”,随后便去做自己手头的事。
    云蕊感到奇怪,谢玄与倒司空见惯,他带着云蕊沿着回廊,过正中轴四座大院,再穿过一道小门,又是别有洞天。
    此院有一广坪,广坪左右侧各放两排兵器架,似乎是操练场。操练场中央站着一个紫黑劲装的少年,年岁和云蕊差不多大,正指点一个黑粗大汉的武艺。粗看他的背影,云蕊觉得眼熟,谢玄与说:“他叫齐御风,是师伯的弟子。”
    难怪眼熟。云蕊见过他,上周目便是齐御风查的银珠一案,他和陆炎还有云蕊所不知的深仇大恨。
    齐御风见谢玄与来了,对大汉说:“接着练。”随后兴冲冲跑到谢玄与跟前,喊道:“师兄,你这么快回来了!这位是?”
    云蕊颔首:“云蕊见过齐师兄。”
    “噢,你就是师叔新收的小师妹。”齐御风笑着说,“没想到小师妹这么美!”
    谢玄与眼色沉了一分,问:“师伯在哪儿?”
    齐御风说:“在书房和尹师兄谈事。”
    谢玄与说:“嗯。我先带师妹去客房安置。”
    谢玄与身为四大名捕之一,住在六扇门东北角的一间两进院里。这间院子简朴单调,院中没有花草树木,唯有一个拳桩。谢玄与住在东厢房,便让云蕊住西厢房里。云蕊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谢玄与又吞吞吐吐地和云蕊解释:“六……六扇门中都是男人,你住客院或其他地方都不太方便,干脆……干脆和我同住一院,好……吗?”
    说到最后,谢玄与声音细如蚊呐。
    古代的确男女有别,不宜同住一院,只是于云蕊,倒真没什么可介意的。非要论的话,在醉溪谷,还没有院与院的隔墙,谢玄与的屋子也离云蕊的不远。何况这院落也不小了。
    “听师兄安排。”云蕊踌躇一二,开口问道,“我去醉溪谷前,听说宣威将军风思行来了六扇门,师兄可知他后来去了哪儿?”
    “师妹……和他很亲厚?”谢玄与问。
    云蕊笑说:“也没有,只是旧识,既然到了汴京,想过两日去拜会他。”
    谢玄与说:“风思行在云州杀了贾仁义,此案有齐王介入,已经了结。圣上赐了他府邸,也让他在家闭门思过。”
    云蕊听谢玄与说得如此轻易,不禁忧虑起来:“贾仁义是文相的奶母兄弟,文相就这样算了?”
    谢玄与说:“云州州府苏尧臣呈秉了贾仁义欺男霸女、兼蓄土地的恶行,铁证如山,又有齐王求情,文谦益也无计可施。”
    云蕊听了,想这件事不该似谢玄与说得这般简单,只怕里头还有门道。罢了,回头见见风思行,再详细问问。
    云蕊问:“那苏州府后来怎么样了?”
    谢玄与说:“苏大人调任汴京,现在是开封府尹。”
    “真的?”
    云蕊有些惊喜,连苏尧臣都因功调任开封府尹,这事问题就不大了。文谦益若要从此案做文章整治风思行,齐王和苏尧臣都不会让他如愿。只要风思行接下来不出错漏,文谦益也拿他没辙。
    谢玄与问:“师妹……也认识苏府尹?”
    云蕊说:“虽只一面之缘,但承苏府尹相助,还没答谢他。”
    “……”谢玄与沉默一会儿,才说,“待见过师伯,我陪师妹采办些礼物,过两日前去拜会。”
    “不必麻烦师兄,师兄还是以六扇门事务为重,我的话,一个人在汴京城走走逛逛也好。”
    如今的云蕊,也算谈过两次恋爱的人,谢玄与的心思,她自然有所察觉。只是,古代对女子贞洁有要求,出于社会伦理问题的考虑,云蕊也不该去接受谢玄与的好意,以免让他有所付出,有所希望。谢玄与人很好,既然是好人,云蕊就不该去伤害人家,耽误人家。要谢玄与还是这般模样,云蕊也要考虑,将她和风思行的过往告知他,好让他死心。
    这周目结局,或许是和风思行凑日子过吧,他若不要云蕊,云蕊一个人回到云家庄,也能够快活地活。
    “师兄!师妹!”
    齐御风喊叫着跑进来,问:“师妹住哪儿?”
    谢玄与突然局促起来,云蕊自然地说:“师兄说六扇门中都是男子,我住哪儿都不方便,便叫我住在这儿了。”
    齐御风眼色一亮,看向谢玄与。谢玄与抿着嘴,别过头去,脸色通红。齐御风会意地笑了笑,说:“师傅要见你们,我师兄和尹师兄也在。”
    云蕊同谢玄与、齐御风两人到了广坪北边的一座正院,此院广正平方,屋檐飞角,窗棂雕花,是个三进的院落。云蕊跟着两人进到中轴线最北边的屋子里。
    一入屋,只见头顶牌匾上书“广正清平”四字。下有一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这游戏总算有了些游戏的样子。想是制作组才情有限,不得不从《红楼》中抄了来,还抄的不搭匾额。
    这间屋与谢远狐的房间很像,放摆件的地方都被空出来放书,弄得跟书库一样。整间屋子,乍一看只有黑白两色,又拥挤又清冷,幸而窗台前搁了两盆鲜黄的虞美人,才不使屋子单调。
    屋中站了四个男人。一个穿着水青色圆领衣袍,貌若潘安,可神情清冷,拒人千里之外;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人,穿着紫黑色的劲装,面容俊朗,身形壮厚,腰间还跨了一把刀,他就友善得多;一名老伯,穿着米白色文士衫,头戴布帽,神情和煦,站在书桌旁。
    书桌正后,站一个穿着深红色圆领素袍的先生,他的样貌,可称是剑眉星目,风流倜傥。他的神情温煦,双目黑白分明,犹有精光利剑一般,但他把锋芒藏了起来,藏在了温煦的笑意和关怀之后。
    这便是刑部尚书兼六扇门总捕诸葛静村了。
    谢玄与颔首抱拳:“师伯。”
    云蕊也随谢玄与颔首,深深屈膝,行礼道:“云蕊见过师伯。”
    诸葛静村笑着说:“你的礼数很好,是个有教养的好孩子。”
    “师伯过奖。”云蕊颔首持谦。
    “来,见过其他人。”诸葛静村为云蕊介绍,“这位是秦先生,听说你爱读书,学问上有什么不懂的,尽可找他。他的学问,连我也不及哩。”
    云蕊以晚辈对长辈之礼,向他屈膝颔首:“秦先生。”
    头带布帽的老伯先向云蕊回礼,随后笑着说:“神侯过谦了,老朽也就擅长这么点书面功夫。”
    诸葛静村说:“这是你尹晟师兄,他是你三师伯古致明的得意弟子。”
    尹晟,六扇门四大名捕之首。
    小麦色皮肤的挎刀男人向云蕊抱拳颔首,笑着问好:“师妹。”
    云蕊向他颔首:“尹师兄。”
    诸葛静村指向那穿水青衣服的男子:“这是我的徒弟,杜若飞。”
    杜若飞也是六扇门四大名捕,但他和尹晟不同,他有功名和官职在身,是从四品大理寺少卿。这个从四品和风思行那从四品宣威将军不同,风思行那个是散官,无实权,大理寺少卿可是实权衙门的机要官职。
    云蕊向杜若飞盈盈屈膝,行礼道:“苏师兄。”
    杜若飞道:“既叫我师兄,便不用作平民拜官之礼。”
    云蕊一愣,随后应答:“是。”
    “你们几个,好不容易有个师妹,可要好好照顾她。”诸葛静村笑着说,“云蕊,你初来汴京,先在汴京好好游玩一番。你师傅来信,嘱托我历练你,过段日子,我会交待你办一些事。”
    “什么事?”云蕊问。
    诸葛静村笑说:“日后就知道了。一路奔波,还是让你和小玄先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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