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将堂下这妖道给本帅拿下。”陆缺一身令下,堂下众将面面相觑,却敢不从命,瞬间将申三仙二人围在垓心,若不是惧怕采荷神力过人,早就冲上去将申三仙五花大绑了。
    申三仙身披青色道袍,面有长须,鹤发童颜,手持吉凶问卜之长幡,面色淡然,只是淡淡问道:“敢问大将军,贫道所犯何罪?”
    陆缺怒道:“别人看不懂,你当可以瞒得了本帅吗?本帅常闻牛鼻子老道最擅装神弄鬼,擅使障眼之法,所以,本帅平生最恨你们这帮臭道士。”
    “你既不知罪,本帅便来问你,若那黑棒果有一千四百斤,又是从天而降,我夫人一没有神仙暗助,二没有仙身法体,被如此之重物击打,又怎会毫发无损,岂不是要被砸成一堆肉泥乎?”
    “你还敢说不是诓骗本帅,来人,将这道士绑了。”陆缺真不愧为天朝大将军,心细如发,一番言辞,令众将登时醒悟,心服口服,但听令下,众将一拥而上,势要将这牛鼻子老道一番痛扁。
    申三仙夷然不惧,反而放声大笑道:“大将军,所言极是,若不是令郎实乃仙佛转世,情急之下,为令夫人挡上一挡,只怕令夫人早就死无全尸了。”
    陆缺咬牙切齿道:“本帅本可放你一条生路,奈何你对含烟无礼,实在是罪无可恕。”
    申三仙不为所动,正声道:“大将军,贫道所言是否当真,只需请出小公子,遍查周身,尽显端倪。贫道祖孙二人,肉身凡胎,身无长物,而大将军手下猛将如云,兵士如虎,还怕我祖孙二人跑了吗?”
    申三仙自进得将军府,登堂入室,便一直淡定自若,一副仙风道骨,而凭空道出铁棒沉重,众将早已心生敬畏,眼见陆缺怒不可遏,一场争斗在所难免,众将忙出言劝阻,只道将小公子请出,一切自见分晓,到时候,若是那道人胡说八道,再杀了也不误迟。
    这时,后堂突然传来婴儿啼哭之声,申三仙顿感右手手掌灼热,心中了然,左手食指忙在右手掌心中写下一个等字。陆缺无奈之下,只得唤人将小公子抱在堂前,啼哭不止之际,众人只感堂上瞬时有灼热之意,转瞬间,便是燥热难当,敢情小公子竟是火炉所化?陆缺使人欲将小公子包裹剥下,不想那乳娘之手刚刚触到婴儿肌肤,便瞬间吃痛缩回,一股皮肉烧焦的难闻之气,瞬间充斥在百战堂上。众人骇然,陆缺还是不信,欲上前亲来,申三仙连忙跟上,抢在陆缺之前,将小公子胸前襁褓打开,不偏不倚,正中胸口,只见一个二寸有余的伤口赫然列于其上,触目惊心,却不见鲜血,裂口之上,仿佛皮肉之下,尽是火焰岩浆。这时,申三仙右手手掌之中的那股躁动,终于抵挡不住,心痛万分地奔将出来。
    “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只见白光一闪,一个身穿白衣,头发披散的美貌女子,拖着虚幻的身躯,一把将婴儿抢在胸前,双目之中噙满了泪水,此刻,怕是连心也如刀割一般。陆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神魂落魄的走到那女子面前,失声叫出了:“含烟”
    “夫君……”含烟抱着孩子斜靠在陆缺的肩膀之上,陆缺伸出颤巍巍地臂膀,准备将含烟抱住时,却是抱住了一片虚无。
    “含烟,你的身体……”陆缺终于抵挡不住胸中激荡,失声痛哭。含烟看着威震天下的天朝大将军,此刻竟哭得像个孩童,心中不禁悲恸,就连陆缺帐下,见惯生死的一众将军,也是尽皆垂泪。
    “夫君,莫要为我悲伤,垂泪,妾身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一身是胆,百战无伤,怎可作女儿状?倒是我,生来就无法尽一个母亲的本分,却要把一切苦难,都留于你一人承受,妾身此时心中尽是凄苦,只是,天命难违,夫君,还是珍重便好。”含烟俯身亲了亲怀中公子的小脸,或许识得亲娘怀抱,根本就是孩子的天性,所以,方才还大哭不止的公子,此刻已然睡得熟了。陆缺还欲多言,含烟却含笑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之上,发出嘶嘶细响,陆缺闻之,即刻会意,连忙止住了哭声,仿佛一切如常,在无数个将要发生的日日夜夜里,含烟刚刚哄睡了孩子。
    “夫君,你为孩子取一个名字可好?”
    陆缺柔声道:“如此甚好,只是,在你没来之前,我已经为他取好了名字,就叫陆至,含烟,你觉得陆至这个名字可好?”
    “陆至,陆至……”含烟接连念了三遍,都觉得甚是顺耳,连忙点头同意,她当然明白这个名字的含意,柔情似水地看着陆缺,嘴上不忘说了声谢谢。
    “我说美人姐姐,我们从黑白无常这两个烂鬼的手上将你抢回来,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呢。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这两个死鬼又要找来了。”若不是采荷像泼了一盆冷水般,将陆缺拉回现实,陆缺真想就这样一直做梦下去。而含烟也是周身一颤,她对黑白无常的勾魂锁链,自然是十分惧怕,
    “夫君,你快过来,若不是这位申道长和采荷妹妹出手相救,只怕此刻我已经身在阴曹地府了,若如此,我夫妻二人怕是永远没有相见之期了。”说完,含烟拉着陆缺便在申三仙二人身前跪倒,而陆缺当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汉子,大丈夫,对着申三仙便是深深地三拜,或许是因为方才对申三仙的无礼,让陆缺深有歉疚,所以,陆缺的这三拜幅度之大,竟将怀中的一只玉牌甩落脚下。这玉牌通体碧绿,剔透无暇,长不过常人食指,宽半指,厚则亦如食指一指之厚,其上见四红二黑六个圆点,不知是呈四柱分布的四红在上,还是横在一处的二黑在上,总之,四红与二黑之间,泾渭分明,宛若天差地别。
    众人不明所以,定睛看时,申三仙胸中终于现出今时今日唯一的一次激荡,心中大喊道:“这是……这是传说中天四地二的六窍天星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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