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郭可道的介绍,秦白算是彻底服了,原来这玩意都能公开买卖?
    没想到更为奇葩的是,居然还有售后服务。那家借京债的店铺,虽说不愿意放债,但愿意做担保。如果丁远歆赖账的话,店铺将负责追偿。当然,追偿中发生的一切费用,将由包税人承担。而店铺将收取3000两的担保费。
    这家店铺有着司礼监的背景,是比较有信誉的老字号。司礼监的大太监可能经常换人,但司礼监这个衙门却一直存在。因此可以放心,他们做的是长久生意。不过追偿的代价究竟值不值得?这就与店铺无关了。
    也就是说,仅仅起到了一个威慑作用。如果包税人选择鱼死网破,最后丁远歆也落不到什么好处。但同样如此,风险极大,利益……也就这样吧!毕竟丁远歆是灵山卫的地头蛇,真准备玩出什么花样,那也够让人头疼的。
    因此说,正因为有着这样的道理,那么包税人的选择面就相当狭隘。首先就是有钱,拿不出银子的话,那不是胡扯蛋吗?其次最好就是本地人。否则银子再多,谁愿意去碰那些地头蛇呢?最后就是要有一定的势力,但又不能势力过大。如果双方不对等,那就没法合作,谁也不敢放心。说到底,这样的包税人也是挺难找的。
    而在灵山卫中,郭可道属于丁家的亲兵家将一系,属于祖祖辈辈都是亲信。既然主家遇上了事,那么亲信们就多想想办法。
    于是郭可道就找到了秦白:“白二哥,其实这事对你们勇胜也有好处。那些荒地毕竟不在卫所的田亩册上,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划拨给你。收成可能不高,但起码也能收租。如果真不行的话,那些荒草还能烧着熬盐。但有一处得说好,怎么卖?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另外卫所的那一份可不能少!”
    郭可道还抱着那种固有思维。他认为,秦白之所以买地,无非就是想当个大地主。既然是这样,那么灵山卫就无所谓多给出去一些,反正都是些没用的盐碱地。至于能不能种田?还管那么多吗?不是还有那个包税权吗?如果你们勇胜自己都收不上税,那还能怪谁呢?
    关于那笔银子,郭可道同样没什么隐瞒。其中3000两就是店铺的担保费,而1000两就是郭可道的跑腿费,至于丁家的那2万两,那还可以商量。不过价格方面就很难下降,就是可以提出些不怎么过分的条件。
    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秦白就准备一口回绝,因为这事实在是太荒谬了。
    然而听到这里,秦白就微微有点心动。
    其实用屁股想想就知道,这绝对就是一个大坑,跳进去以后,十有八九就是血本无归。包税权?还私下买卖?再怎么潜规则,那也不可能放在台面上,难道以后找朝廷去主持公道?那绝对就是找上门求着砍头!那肯定就是私下里解决。说到底,就是看谁的拳头大!
    然而拳头再大,民不与官斗!谁敢去威胁一个卫指挥使?那不是造反吗?
    因此说,那二万四千两,如果那个丁远歆还要点面子,可能多少还能收回一点本钱;如果他彻底的不要脸,那绝对是血本无归,这些银子就是扔水里了。
    但另一方面,秦白的诉求根本不是什么包税权。他想要的是一块根据地、一条退路,如果能够名正言顺的建设起来,那么这些银子花的值得吗?
    于是秦白就开始了试探,想要试探出灵山卫的底线。可结果再次让他大吃一惊,秦白认为很重要的事,郭可道却认为根本就不值一提。
    “……白二哥,你想建个庄子?那容易啊?其实最好不要叫什么庄,什么镇,还是称之为堡。堡有大小,军中并无规制。边关中有万人大堡,也有几人瞭望烽火的小堡。这样就不起眼,而且就是卫所给兵备道衙门的一纸公文。咱们卫所自筹建造,不动用朝廷分文钱粮,那就没有不批的道理,就是为了防倭禁海嘛!而且卫所还剩有不少以前筑城的材料,都可以便宜些卖给你。”
    “……对,你那青岛堡可以给你两个总旗、十个小旗,百户军户。但其中的一半要由我们来分配。不瞒你,兄弟也要上下摆平,还能收些好处。跑腿费可以少收些,800两怎么样?但有话在先,你的人同样也要在卫所入军籍。如果他们不愿意,那只能我们卫所来了。”
    “……那块地可以都给你,你想要干嘛就干嘛,我们可以立下契约。那几座无人岛也可以给你。”
    “……码头?你想要造当然可以。那就说定了,卫所的那七艘海船,以后就放在你们码头。哦,现在只有五艘了,还有两艘你可要补齐。不过操舟的那五个小旗需要你来提供,出了龙王爷那件事,咱们卫所就没人肯下海了!”
    “……这你大可放心。以后你在外就代表着丁指挥使,还怕卫所里找不到干活的人吗?再说,你又不是不给工钱!”
    “……”
    商量到最后,秦白总算明白过来。
    现代人最重视的沿海地带,在明朝这时候是贫瘠苦难的代名词;现代人最重要的海运,这时候是畏之如虎,除了实在活不下去,很少有人愿意下海;而这时代重视的那些,除了土地,就是土地,而且是能种田的土地。否则的话,在他们眼中,完全就是一钱不值!
    既然是这样,那秦白也就不客气了。先不管有没有用,要来了大块荒地,要来了码头良港的地皮,要来了军户编制,更要来了那名义上的七艘海船。
    要知道,禁海令并没有完全开放。除了泉州月港放开了跑海之外,并没有其他海港可以停泊海船,除了那些私港。反而是青岛堡,这里变成了朝廷军港,海船也变成了登州水师的军舰,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下海。
    而在此时,秦白还根本没想过做什么海商,但起码这条后路一下子变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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