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城见司马错惊吓到坐翻了凳子,一屁股落到了地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朝李虎道“还不将亭长扶起来!”
    李虎听后,踌躇了一会,过去搀扶起司马错。司马错被李虎扶起,战战兢兢,大冷天的一身透汗,对慕容城抱拳嗫嚅道:“慕容将军,青龙镇哪里还有五百石粮,现在全镇老小口粮不知能否撑到明年麦收啊。”
    “亭长骨头果然硬!我来这里也不是一两天了,你们那点事瞒不住我。我不重复,这一镇老小,就看你的了。”
    说完,起身开门而去,待慕容城走远,李虎猛的一拍桌子怒斥道:“慕容城三两个人,竟然也敢在青龙镇撒野,老子一封关门,叫他有来无回。哼!”
    司马错见机赶忙进言道:“将军乃皇亲贵戚,如若有心拒贼,我青龙镇定当全力以赴,若能收复崤函之地,朝廷定会嘉奖于将军,免于责罚。”
    “朝廷真能免责于我?”
    “将军若能以大局为重,我等定会全力保全。”
    “怎么个全力保全?”
    “不瞒将军,鄙人在青龙镇的确储存了一百石的粮食,以备饥荒。如若将军关闭函谷,拒敌于外,重表对朝廷的忠诚,定将粮食奉上。”
    “司马亭长,你的伏笔还有不少吧!”
    “不瞒将军,真的只有这一百石了。”
    “哈哈!一百石就一百石。你什么时候交上?”
    “只要将军易帜,封锁函谷关,缉拿慕容城等人,鄙人定奉上粮食,并向朝廷上表将军之功劳。”
    “哦!”李虎迟疑了一下,继而说道:“亭长看来不简单啊!也不怕我向慕容城告密?”
    “将军,鄙人既然能说出这话,就非贪生怕死之辈。”
    “真看不出,亭长还是高人啊!”
    “将军过奖,望将军早些兑现诺言。”
    “一定!只是此事干系重大,我要和手下几个心腹商量一下。”
    “那就等候将军消息。鄙人先告辞了!”说完抱拳而出。
    此时,躲在后房的皇甫丹走了出来,冷笑道:“这只老狐狸。”
    李虎忙抱拳:“舵主,此事该如何是好?若封闭函谷,又没有取得朝廷信任,那我们可是两面受敌啊。”
    “怕什么!轩辕大人已出南出剑阁,准备绕道到襄阳一带接应我们。只要我们找到伏牛山的密道,神不知鬼不觉的,南出,跳到襄阳,任他们在淆函厮杀,我们在山南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好。”
    “舵主,真有你的。”
    “都是上面策划周祥,你且答应司马老儿的事,封了函谷,但不要向朝廷表明。”
    “卑职遵命,听从舵主吩咐,我这就去做准备。”
    “人都可靠吗?要乘慕容城不经意一举拿下,交给司马错,将祸事往他们身上引。”
    “卑职明白!”说完,便出门而去。
    晚间,李虎便安排了心腹姚师莞悄悄去了函谷关,准备锁关。另又安排了三十几名军士,扮成百姓,在镇街的一个拐角处埋伏,准备对慕容城动手。李虎先是差人假意去请慕容城来商议粮食一事。
    慕容城见李虎的亲兵来请,便交待宇文兰和哑巴留在棺材铺,便由亲兵举着火把引着,打算一人前往。刚走出不远,腹中有些隐痛,他跟前面亲兵说:“腹中受凉,要跑一趟茅厕”。亲兵则说:“慕容将军,前面拐角处就有茅厕。”
    慕容城一听,立马警觉起来。自己在这镇街上多年,几时在这拐角处有个茅厕。他心中再嘀咕了一下便对李虎亲兵道:“我不习惯外面的茅厕,味重,还是回去一趟。你在这等我一刻或先回禀李将军。”说完,转身便往回走,没走多远,便感觉身后跟了十几人,且迎面也走来几个。心中暗叫不好,赶忙抽出横刀便杀将过去,迎面而来的几名军士,不曾想慕容城竟这般机敏,纷纷去抽刀,无奈他实在太快,只一眨眼,拦住他去路的一军士已躺在地上,正当大家准备围上去时,慕容城却并不恋战,
    将一鸡蛋大小的物件向来人处扔了出去,迎面来人知是不妙,赶忙躲避,只听一声轰响,炸开了,发出一道耀眼的光。接着,从腰间抽出一条九节鞭,左手食指曲着塞进嘴里,吹了一个响哨,一匹枣红马便奔驰而来,他抓住缰绳,翻身上马,掉转马头,便跑出镇街,往南边的山里去了。
    而他的随从宇文兰和哑巴在棺材铺被堵,哑巴在连砍倒几人之后,被乱箭射倒。而宇文兰在用尽了飞弹之后,再用飞爪连击几名军士,后还是姚失莞令一勇武军士用一柄陌刀朝着飞爪砍去,只听“噹”的一声,陌刀缺了一块,飞爪亦落地,再一刀砍下去,立断。宇文兰手宜被震伤,几人蜂拥而上,将其擒住。
    几位军士见平日里的兄弟被两人截杀,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将倒地的哑巴几刀刺于胸腹,哑巴挣扎了几下,便咽了气。
    宇文兰见此,知道自己难逃此劫,便大骂道:“李虎小人,出尔反尔,必不得好死。”一些军士听道:“今天,让弟兄们开开荤,这女贼这番叫嚣,兄弟们,来个先奸后杀……”
    一听此说,众人便附和着,欲将宇文兰的衣物扒去。正在宇文兰挣扎绝望之时,李虎的令兵到了,大声说道:“李虎将军有令,先将此女贼交由司马亭长。”
    众人不解地散去,将死伤的同伴拉回了营地。
    被捆绑的宇文兰见司马错走近,大声说道:“我无需亭长怜悯,赐我一刀,最好!”
    司马错亦不做声,只是让李道、屠夫等人上前押着回了伏牛客栈,脚上上了镣铐,关在一间柴房中。
    司马错为救宇文兰,又答应多给李虎十石粮食。李道等人皆不解为何要救宇文兰,不如一刀了解,还懒得费事看管。若是看管不好,跑了还是个大麻烦。
    司马错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跑了就跑了吧,一个女人家,做这行已是不易,不要难为一个女子。”
    李道还是不解要问个明白,司马错已闭口不言,示意他们下去。待到一边,屠夫问李道:“大哥是不是喜欢上这贼娘子了。”
    李道想了想,笑了笑道:“可能是。”
    “大哥也是,就爱个胡姬。”
    “你少啰嗦,将她看严了。大哥虽然说跑了就跑了,要是真跑了肯定会拿我们是问。”
    “那镣铐上百斤重,她往哪里跑?”
    “那就好,你给那屋里放一只马桶,每天去倒了。”
    “这——不合适吧?还是找个老婆子来,这活我可伺候不了?”
    “这寒冬腊月的到哪里去给你找老婆子。又不是让你伺候她洗澡,倒个马桶你还在这腻歪。”
    ……屠夫无奈的下去了。
    慕容城逃脱之后,李虎心里已是忐忑不安,所以当司马错来要宇文兰时,他想都没想顺便给了司马错一个人情,没想到司马错多给他十石粮食。
    想着如此,若慕容城杀回来报复,也有青龙镇作为垫背。另,他在函谷关增了兵,密切关注关外叛军的情况,随时应对来袭。
    受皇甫丹这么一鼓捣,他变得也实在太快,让人摸不清头脑。
    司马错也按照商量的约定,将粮食奉上,向朝廷秉奏,李虎已重新控制崤函之地,只等朝廷军饷,欲以天险拒敌于函谷关外。
    上官云得到消息,惊讶不已,当初即是这位李虎,搅得崤函之地一团糟糕,害死了高仙芝、封常清两位将军,也不得不将纳兰炀和等人撤至风陵渡。现在这根搅屎棍,又突然反正要投靠朝廷,真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来到太子处,太子为李虎反正有些高兴,扼守了崤函,为潼关又平添了一道屏障,黄河以北的朔方军正朝叛军的老巢范阳奔去,叛军自是首尾难相顾,如此只要等待叛军粮草不济,必会溃败。
    上官云忙附道:“太子殿下所言在理,可……”
    “有什么尽管说来,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殿下,微臣曾到史部调阅过李虎履历,仗着是皇亲国戚,没有任何军功和过人之处,升迁至归德朗将。因无甚才能,喜欢夺人功劳,且嫉妒贤能。高、封二帅之死与其难逃干系。先是背叛朝廷,如今再次背叛安禄山,据崤函之地,表面说再次归顺朝廷,实则不知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据纳兰细报,他与会使妖术的一民女勾搭密切。而据令狐老先生所留下的线索,该民女可能是借太平公主之名行反抗颠覆朝廷的余孽。”
    “依爱卿所言,对李虎反复无常的人,需谨慎。”
    “殿下,李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们不知。可朝廷只要在潼关闭关不出,待朔方军直捣范阳,安禄山这贼子必溃败,待到那时,再将李虎拿下不迟。现今不要听信他的任何言语。”
    “就怕父皇剿贼心切……”
    “殿下,欲速则不达,您一定要把控这局势才好。”
    “我如何不是心急如焚,可父皇那边已经下了几道圣旨,让哥舒翰出击,年前将叛贼荡平。大帅以兵丁训练未成,粮草未足为由,呈奏父皇。父皇大为不悦。朝中有识之士也纷纷觐见,可父皇决心已定。”
    “一旦出击,潼关失守,危及的可是长安。”
    “我焉能不知,可……”
    上官云知太子为难,便不再说什么,便告辞回府邸。
    李虎瞒着皇甫丹向朝廷呈报:一时糊涂,受叛军蛊惑,不得已投降,如今已幡然醒悟,决定为护卫朝廷肝脑涂地。
    皇上获悉李虎的奏表很是激动,对朝臣说道:“我说李家的人怎么能轻易反水,大家看看,崤函不又在我大唐手中了。只要整顿军马,备好粮草,哪怕是过年也要杀将出去,将安禄山这厮碎尸万段。”
    朝下大臣沉默,态度不明,僵持在那里了。
    而青龙镇,李虎旗下军队已在崤函摆开阵势,防御叛军进攻。面对潼关方面,他亦驻守了两千于人,因为朝廷态度不甚明朗,潼关守军,对其依然保持敌对状态。
    而李虎和皇甫丹,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他们等待的是打通南山密道,队伍浑然不知的情况下,跳到山南的襄阳等地另做他图。
    深夜,司马错与李道来到关押宇文兰的房里,宇文兰脚上上着百斤重的镣铐,只能躺在一张仅垫了些稻草的木板上。
    见司马错开门进来,头偏向一边。司马错不急不躁让李道搬来一张椅子坐下后,满条斯文地说道:“女人没必要在这刀光剑影里讨生活。”
    宇文兰听了嗤之以鼻道:“小女子出身卑贱,世代为奴,哪由得我选。亭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宇文校尉,可选。我知道你的身手,也知你为人,故才保下你。”
    宇文兰思索了一会,道:“哦,这般说来,两次救走独孤驿长的人就是亭长了?”
    司马错长吁一声,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继续说道:“天道好轮回,兵祸一起,生灵涂炭,老夫也是忧心忡忡啊!”
    “我没有亭长这般胸怀,我只知听从命令,苟活。”
    “是的,你们有你们胡人的难,我们汉人有汉人的苦恼。”
    听到这话,宇文兰便来了兴致,便坐起道:“亭长,这般善待我,莫非是让我继续在客栈里当小二?还是准备将我接回家中做妾?”
    “宇文校尉说笑了,我岂敢啊!”
    “那是为何?”
    “宇文校尉,这兵祸一起,百姓遭殃,然而现今时局不明,各有胜败。我今天来的意思只是想与校尉结个善缘,若是今后安禄山胜了,希望校尉能保我青龙镇百姓不遭屠戮。若是朝廷胜了,我亦能保校尉无虞。”
    “亭长果然深邃。想必早就看透了我等的把戏。”
    “宇文校尉言过了,老朽是迂腐之人,在这青龙镇,求个太平罢了。”
    宇文兰爽快地一笑后道:“亭长,您提的条件,真的不错。可是战事一起,生灵涂炭,不是你我就能螳臂当车的。再说,您想太平,可还有些人不想太平呢。”
    “不管怎么样,只要宇文校尉能答应下来就好。至于其他,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了。你说是不是?”
    “亭长,承蒙相救,我也不能不识抬举,那我们就结下这善缘。你看以后我还是在您客栈当小二呢……”
    话音未落,司马错忙道:“哪能让你再当小二,你就住在客栈贵客,你就是困了,倦了,出去溜达一下也没什么。只是不要让李虎的人看到。”
    “你不怕我跑了?”
    “校尉实在要走,绝不拦着,只是记得我们这个约定就好。”说完,转身对李道说:“还不快将宇文校尉的镣铐取了。准备一间上房。”
    李道闻言,赶忙将宇文兰的脚镣取下。
    宇文兰见此亦拱手道:“亭长如此待我,我自当报答。”
    司马错听后亦拱手道:“先请校尉用膳。然后到上房歇息。”
    只听屠夫在外喊了一声:“饭菜准备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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