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一过,燕州就开始冷了起来,秋雨下了一场又一场,燕王府的院子里铺满了落叶,寂寂寥寥,比往年更加凄冷。
    南下的军队也开始往北,叛军四分五裂,只有姜陆衡一行人不知所踪。
    七虞的身材渐渐圆润,只是那脸庞却更显憔悴。尽管知道了赵青玉在前方节节胜利,身体也并无大碍,可是,因为那场梦,心里总是空落落的。那个死在路上的少年,究竟是不是赵青玉?那棵桃树下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阿酒倒觉得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打仗也胜利了,七虞的身体也好了,肚子里的宝宝偶尔还会和她打招呼呢,这个冬天一定会过得暖暖和和的!
    建康城内的形势不太好,战火过后的城池,只剩下了破屋和伤员,还有宫殿里那个苟延残喘的帝王。
    赵青玉看着他的兄长,鬓发斑白,眼神阴郁。
    “你说,为何会如此?”赵青阳已经没有了力气,喃喃自语,无限悲凉。
    赵青玉退了出来,一边一边和苏遂说道:“这仗打得太不应该了,看着破烂的宫殿,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臣倒是觉得这仗打得真值。这世间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这人心,而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交心。若燕王您没有这一仗,如何向天下人,尤其是帝王证明忠心呢?再者说,霖王殿下勾结乱党,已是预谋已久,终究有一天会爆发,还不如让我们早些处理,免除后患。”苏遂这人最是潇洒,一眼看透这场战争的必然性。
    “话虽如此,这祸患为何让苍天黎民来承担?战火终究还是害了他们!”
    “燕王宅心仁厚,可这世道就是如此,为人下者,必然会受这灾难。为人上者,建立新世,又重获权力,百姓又能安居乐业。”
    “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
    一旁的李承嗣只好赶紧劝了和,叫燕王去看七虞写来的信。苏遂也知趣,与他们分别,去找自己的乐子了。
    “吾夫青玉,见信如面。府内一切都好,勿挂念。腹中的孩儿近来有些调皮,喜爱在午后闹腾,活泼得很。后院的桂花都开了花,在屋内都能闻见香味,阿酒和青婳做了些桂花糕,又酿了些桂花酒,可惜我不能饮酒。但桂花糕香香糯糯的,很是可口。又快到中秋了,等你归来,亲手给你做桂花糕。”
    赵青玉几乎能够想象到七虞写信时的样子,她一定誊抄过好几遍,一边抄还会一边抿嘴,眸子里却满是笑意。
    “吾妻七虞,见字如面。战火已消,只是还有些善后之事。这次和以往不同,敌人是自己的亲人,战场也是在最熟悉的建康。这里有很多的记忆,我们从前经常去的那家豆浆店,也成了一塌废墟。虞府倒还好,子钰已经前去照看。真的很想你和孩子,但作为父亲,希望能够送给他最好的出生礼物就是一个国泰民安的世界吧。所以,七虞再等等,我很快就能回来了,桂花糕给我留几块。”
    愿山河无恙,国泰民安,人间再无战火。
    中秋还是如约而至了,虞大夫人和方姨母商量着还是隆重操办操办,虽然家人并未团圆,但借着节日的氛围,给所有人热闹热闹。
    天性使然,七虞是最爱热闹的,阿酒和她一样,俩人在屋子里讨论了好久赏月的最佳时机。
    姜陆衡带着方其华一路北上,直奔燕州。赵青霖终究成不了大气候,他果然小瞧了这赵青玉。姜陆衡知道,往南是不可能的,赵青玉在岭南部下了天罗地网,以及李承嗣在岭南的势力,很难逃脱。赵青霖往西,看来是想去边塞,再次寻找机会,可是,他姜陆衡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去那风沙之地,自讨苦吃。这燕州城不仅富饶,还是赵青玉的封地,就算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未必能找出来。
    姜陆衡带着方其华以及小童,在燕州城找了个住处,幽静的巷子,格外自信。
    隔壁早就住了户人家,傍晚时分,总能闻到阵阵饭香。小童鼻子灵得很,一直嚷嚷着就是建康的味道。只是姜陆衡性子清冷,方其华忘了许多事,也不善言辞,两户人家也没互相拜访过。
    今日中秋,方其华跟着姜陆衡出去采买,小童便寻了机会,跑去了隔壁,正啃着猪蹄,姜陆衡就走了进来。
    方其华跟在后头,瞧着姜陆衡和那男主人寒暄着,隐约觉得那人好眼熟。净白皮肤和那微驼的背有些冲突,但言语清晰,谈吐不凡。
    外头走进来一女子,“哥哥,家里来人了?”迫于姜陆衡的压力,她也不敢直眼看那人,只瞥见圆圆脸蛋,嘴角上扬。
    姜陆衡很快将小童带走了,被罚站在墙角,方其华叹了口气,又不敢说些什么,只能进去做晚饭,很快将心里莫名的熟悉感压在心底。
    另一处屋内,“哥哥,我怎么看那姜夫人好像表小姐。”
    “年月,人都有相似之处罢了,表小姐早就成了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在此处。”男子看上去就不想多谈,示意她吃饭,厨房里走来一个妇人,端来一碗汤。
    “枝竹,快来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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