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祖宗。”王夫人甩了甩帕子,转身出了门,带着人把贾琏要的东西送去了祠堂,那表情,看上去可一点都不生气,隐隐还有一些兴奋呢,也许,不久以后,这些东西,就有大半都到她的腰包里了也说不一定。
    王夫人带着东西到了祠堂,此时一屋子的人已经在祠堂等候多时了,王夫人恶狠狠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贾琏,甩手道:“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生母的嫁妆,全都没少,这些年不小心报损的,也用银子给你赔上了,你可点清楚了,不要到时候又出什么幺蛾子,死赖在我们荣国府里。”
    贾琏接过王夫人递来的银票和单子,转头看了看被抬进来的东西和那几个据说是张氏的配房,把目光放在了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的小丫头身上。
    贾琏点点头,从配房婆子的手里接过小丫头:“不要怕,有爹在。”
    小丫头咬着嘴唇,点点头,把小脑袋埋在贾琏的怀里,默不作声了。贾琏伸手拍了拍小丫头的后背。
    贾琏这才看着那几个配房中的有一个:“就麻烦你了。”
    “好的,少爷。”从那几个配房中立马走出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看上去脸上有些沧桑老态,但是身形却看着精神得很,他得了贾琏的示意,立马挑选了两个配房,仔仔细细地清点起王夫人带来的东西。
    王子腾看到这一幕,眼神暗了暗:“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那么,还不把正事办了,”说着,他警告性地瞥向一脸怂样的贾珍:“你说是吧,贾家族长。”
    “当然,当然,”贾珍点点头,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既然事情都已经交接清楚了,那么,荣国府贾琏,不敬长辈、忤逆不孝,自觉无脸成为贾家人,特自请出族,在这里,让众位贾家族老做个见证,把贾琏及其名下子女除名,从此以后,贾琏再也不是贾家人,无论日后飞黄腾达还是穷困潦倒,都和贾家再无半点瓜葛。”说罢,贾珍看了看贾赦,看着贾赦一脸复杂地站在那里却没有吱声,点点头,清楚家谱,用笔把贾琏名字话去,同时也因为贾琏休了王熙凤,王熙凤的名字也被划了,而贾琮的名字,也被记在了邢夫人名下,从此以后,贾赦的嫡子,就只有贾琮一个人了。
    贾琏在心里舒了口气,看着已经清点完的下人对自己点点头,也算是完成了整个事情,他怀里抱着小丫头,看了看周围的人,把他们或愤恨或幸灾乐祸的表情看了个清楚:“既然已经结束了,那么,我就先走了。”
    贾赦看着自己养了这么大的儿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心里也是万般不是滋味,他不自觉地上前一步:“琏儿,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错吗?”
    贾琏回身看了贾赦一眼:“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明白吗?”说完,倒是走了毫无留恋。
    王子腾看着贾琏带着那几个配房和那些已经搬上了马车的财物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贾家祠堂,冷笑:“我倒要看看,您是否就看明白了。”
    “哥,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事情结束以后,不论大家都是什么心思,这件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本来贾赦的复杂心情,在得知史太君被贾琏给气到请了太医以后,又对贾琏的作为怒火中烧,大骂‘孽畜’地奔向荣庆堂了。
    而王夫人,因为之前有了史太君的暗示,倒是随即就跟着王子腾回了王家,一在椅子上坐定,就急迫地开了口。
    “急什么?”王子腾慢条斯理地坐在主位上喝茶:“等着人回来禀报就是了。”
    “哥,”王夫人记得像什么似的,如今可如何等得了:“你就告诉妹妹吧。”
    王子腾得意地一笑:“贾琏他如今也就是个白身,还没来家族的庇佑,就那几个张氏留下来的陪房,能成什么事,”说到这里,王子腾停下了话头,看下来王夫人:“刚才贾琏可以那般自然地就点出那个陪房来,他们之前认识?”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王夫人也是一头雾水:“张氏的陪房我早就能放的放、能卖的卖了,如今留下的这几个,也是在荣府里,打扫荣府偏僻地方的洒扫而已,因为这二十几年都没冒过头,我都已经把这件事忘了。”
    “糊涂,”王子腾‘砰’地一声把茶杯放下:“斩草不除根,如今一看,贾琏能知道张氏的事情,还把事情调查的这么清楚,就和这几个陪房拖不了关系。”
    王夫人闻言,恍然大悟:“我可真是糊涂了,糊涂了。”说着,讨好地看着王子腾,想着让王子腾把事情交个底。
    王子腾又端起茶碗,老神在在:“急什么,说了等着就是了,斩草不除根,也可以让一个人,身无分文穷困潦倒,既然敢休我王家的女儿,他就要做好生不如死的准备。”
    张氏留下的那几个陪房,如今也不过五六人罢了,其中的张喜一家,也就是贾琏刚刚点出来的那个男人,有他的儿子张来和女儿张燕,还有一对也是夫妻,李吉两口子,都是聪明人,所以才逃过了王夫人对张氏陪房的清洗。
    其中,张喜算是个伶俐人,也是他偷偷地调查出了王熙凤放印子钱的事情,把证据给了贾琏,才让贾琏在祠堂上对战王子腾的时候,一路占了上峰,而那张嫁妆单子,则就真的要佩服那个死去了的慈母张氏了,张氏害怕自己死后,以贾赦的性格,贾琏会受委屈,但是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照顾不了贾琏,所以,特意派了人把自己的嫁妆去官媒那里留了份底,又把嫁妆单子誊抄几份,留在了不同的心腹手里,就是给自己唯一的儿子留条后路,而张喜家的,正好也是那几个心腹之一,于是,贾琏手里也就有了张喜递上来的,张氏的嫁妆单子。
    贾琏叹了口气,真是慈母之心,比他那个不着调的母亲强太多了。
    “爷,”张喜驾着马车坐在外头:“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这次张氏的嫁妆总共装了五辆马车,几个陪房,除了张燕以外,每人都驾了辆马车,别的东西都被换成了银票或是本就是房契地契而被贾琏保管着,如今离了贾家,这几个人还真不知道要到那里去。
    贾琏怀里抱着小丫头,此时小家伙已经在他的怀里睡过去了:“去城外,母亲有哪个庄子在城外还没有被卖掉。”
    “西北边有个庄子,在城郊,离皇家的围场距离不远,因为围场是皇室狩猎的地方,周围尽量不能有百姓出没,地形也不好,山多还有悬崖,就零零散散地建了一些庄子,赏给了一些皇室宗亲,算是一种象征罢了,其实并不值钱,平时也没什么人去,老爷当年也是因为贵为丞相,才会被赐了一座。想来是实在买不上什么价,又没人敢在那个地方买庄子,所以,才没有被卖出去吧。”张喜坐在车外,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给贾琏。
    贾琏点点头,这史太君和王王夫人倒是心挺黑,那份嫁妆单子他也看过了,里面也有几处不错的庄子,看来都已经被卖掉了啊:“那就去那里吧。”
    “是的,少爷。”
    马车在偏僻之地行驶了许久,渐渐的路就荒凉了起来,突然,马车猛地一停,就听到车外的马匹嘶吼的声音。
    贾琏皱眉,低头看着已经要醒来的小丫头,抬手往小丫头的后颈一点,小丫头又歪着头睡了过去:“怎么回事?”
    “老爷。”
    张喜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恐怖,让贾琏的眉头皱得更紧,他轻轻地把小丫头放在马车里,掀开车帘探了出去。
    只见偏僻的小路上,蒙面拦着十几个黑衣人,看到贾琏的身影,领头的立马喊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
    贾琏沉声道:“王子腾让你们来的?”
    那人哑言,眼睛露出杀气:“自然知道,就乖乖地受死吧。”说着,大喝一声,一群黑衣人立马举起刀,冲向了马车。
    第15章
    贾琏冷着脸,看着冲上来的那群黑衣人,冷冷地撒下一句:“进去看着小姐。”就抽出乌鞘宝剑,脚尖轻点,飞身向黑衣人冲了过去。
    也没看到他怎么大的动作,只在拿群黑衣人中几个来回,挥剑横刺、斜刺了几下,就飘然落回了马车上。
    张喜咽着口水,看着已经站在自己身边的贾琏,颤抖道:“爷,爷。”
    “无事,可以走了。”说罢,贾琏转身钻回了车厢里,小丫头还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
    随着贾琏的声音落下,拿群站在路中间的黑衣人,还保持这举剑挥砍的动作,却向定格了一般一动不动,然后,‘扑通扑通’一个个倒在了地上,脖颈处慢慢流出鲜血染了一地。
    张喜吓得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颤抖着手拉着马车继续前行,几辆马车小心的绕过那群黑衣人,几人都不敢再看着那些人一眼。
    贾琏垂着眉,看着身旁躺着的小丫头:“一个孩子,我是父亲,”他的嘴角勾了勾,随即又收了回来:“如此,也好。”
    王子腾和王夫人在王家的大堂了等了很久,都不见有人来回报。
    王夫人坐不住了:“哥,你说的事情到底成没成啊?怎么这半天了,还没有人来?”
    王子腾皱着眉,却宽慰这王夫人:“放心好了,我派出去的都是我的亲卫,手上功夫不错,而且直接就是十八个一起出去,这一次,我一定要让贾琏知道知道我们王家的厉害。”
    “没错,”王夫人点点头:“先把贾琏手里的张氏嫁妆都给抢回来,再把那些配房都给杀了,再杀了贾琏,让他知道知道我们王家的厉害。”
    “糊涂,”王子腾不赞同地摇摇头:“杀了贾琏不是白白便宜了他,要让他身无分文成为废人,在京中乞讨,我们再派人时不时的羞辱折磨他,那才是真真正正地对他的惩罚,”王子腾冷哼一声:“敢休了凤儿,折辱我王家,我王子腾就要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后悔。”
    王夫人跟着点点头,脸上也露出快意的笑容,这才想到了已经被带回王家的王熙凤:“那凤丫头现在……”
    “不提她也罢,也是个没用的东西,连个贾琏都拿捏不了,还害的我的鸾儿以后的婚事也会出状况,真是,真是,”王子腾一想起这件事心里就是火起,即使贾琏就要被自己弄的生不如死了,也不能抵消他此时内心的怒火:“我的鸾儿那么可爱温柔,都是被凤儿给害的,她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放印子钱,如今到好,被贾琏抓了把柄,这休夫变成了休妻,即使贾琏现在因为忤逆不孝名声臭了,她的名声又会好到那里去呢?”
    “那哥哥的意思,是要把凤丫头送去庄子上还是尼姑庵,或者,把凤丫头送回金陵,那里不是还有她的哥哥王仁和嫂子呢吗?”
    王子腾摇摇头:“这倒还不必,因为凤丫头说要好好地看看贾琏的下场,所以我就先把她留下来,等贾琏落魄当了乞丐,她还想亲自过去踹他两脚解恨呢,只不过现在是不能让她多和鸾儿接触了,就先把她关在东边的院子里,吵吵女戒之类的禁足吧。”
    王夫人这才放下心来,看着自己哥哥对放印子钱这件事那么排斥,她是真怕哪一天王熙凤会把她也抖出来,好在王熙凤现在满腔的恨意都是对着贾琏的,反而还想不到这一茬,等到贾琏的这件事办好了,她再亲自陪着王熙凤去痛打落水狗,好好地安慰安慰王熙凤,想来王熙凤也会在不久后被哥哥送回金陵,到时候,这荣国府,就真的是她儿宝玉的了。
    至于大房现在的嫡子贾琮,王夫人嗤笑一声,庶子就是庶子,填房就是填房,那什么跟她的宝玉争。
    两个人还在为未来的日子憧憬之时,门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下人,只见那下人‘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老爷,老爷不好了,外面,外面顺天府的人来了。”
    “顺天府?”王子腾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怎么回事?顺天府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过来,”他看了同样疑惑地王夫人一眼:“你先下去陪陪凤儿。”
    “嗯。”王夫人也是乖觉,立马察觉到这件事不是她一个妇人该管的,想想现在也需要再安抚一下王熙凤,倒是也不多话,点着头就下去了。
    王子腾立马接待了顺天府来人,来人是顺天府通判秦中天,此人是顺天府府尹尹正的心腹。
    王子腾速来与顺天府府尹尹正有些往来,一看来的是秦中天,自然是想着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刚好犯在了顺天府管辖里,可是,自己能出什么事情呢,王子腾心里几个盘算,脸上却挂着客气的笑容:“原来是秦通判,不知您大驾光临,所谓何事啊。”
    秦中天也不含糊,刚刚坐定,丫鬟奉上了茶水,就示意王子腾把人支出去,这才开口道:“府尹大人让我通知王大人一声,城郊发现了十八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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