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强烈的孤独与恐惧感的支配下,浙江四大海商家族中终于有人扛不住了。
    这一招便是连锁反应。
    其余三大家族也被牵连进来。
    通倭这个罪名一旦坐实,那便是死罪。
    闽浙总督朱纨当即下令对这四个家族抄家。
    这不抄不知道,一抄却是着实吓了一跳。
    四大家族府中除了有无数金银财宝外,更有倭刀等器物。
    这更坐实了他们的罪名。
    正常人怎么会收集倭刀?
    朱纨命将这些财产充入衙署公库,四大家族家眷尽数逮拿入狱。
    他另上书一封,向圣天子禀明情况,请求圣裁。
    这一套组合拳打完,浙江上下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通倭的家族很多,四大家族只是其中代表而已。
    朱纨这么做可以说是杀鸡儆猴,表态而已。
    若是谁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通倭搞事情,朱纨不介意再次举起屠刀。
    浙江官场自然也遭到了震慑。
    原本他们觉得能够一举搬倒朱纨,故而决定联名上书。
    可现在看来,朱纨不仅背景深厚,还留有后手。
    看看那些海商家族吧,真的是太惨了。
    这种时候没人敢给这些家族说话。
    哪怕平日里他们收了无数好处,此刻也只敢做起缩头乌龟。
    消息传到京师,嘉靖帝得知朱纨的行为后大为惊喜。
    他本就看不惯官商勾结,通倭的不义之举。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好言明罢了。
    如今朱纨却是把他没法说没法做的事情都说了做了,让嘉靖帝觉得舒坦不已。
    经过一番思考,嘉靖帝遂下旨命朱纨将涉案海商即刻处斩以儆效尤。
    至于那些海商家眷,流放三千里。
    这个处罚不可谓不重。
    嘉靖帝就是要让人们知道朝廷禁海的决心。
    至于那些跟倭寇勾结,胳膊肘往外拐的人根本不配做他的子民。
    天子的这道圣旨算是力挺了朱纨,也给这场东南大案盖棺定论。
    至此没有人再敢上书弹劾朱纨,因为他们很清楚朱纨只是皇帝的喉舌,真正要动海商派的是皇帝本人。
    严党平日里没少拿这些海商银子,此刻照样装聋作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对严嵩而言,只要没有涉及到他的切身利益他都不会站出来表态的。
    如此一来,那些因“谏言”的臣子一个个都成了霜打的茄子。
    平白挨了一顿廷杖不说,还没有捞到名声。
    这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
    ...
    却说圣旨传到杭州,朱纨感动的热泪盈眶。
    圣天子对他如此信任,在他最为凶险的时候选择了力挺。
    这让朱纨感动不已。
    有君父如此,他怎能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天子的旨意很明确,朱纨只要照办即可。
    他当即下令将四大家族的家主和一干主犯明正典型。
    可怜四家家主到死都不知道究竟谁是叛徒。
    这四人的人头被斩下后并没有随尸体掩埋。而是挂在了杭州城墙上示众。
    朱纨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警示后人,再有通倭者一概是这个下场。
    官府绝不会姑息!
    至于那些家眷自然是流放了,这样也好免得他们心存怨气蓄意报复。
    最让朱纨感到欣喜的是官府缴获了大量的金银财物。
    浙江军饷本就告急,朱纨正为这事发愁,这下却是喜笑颜开。
    能够如此兵不血刃的拿下口供,绝对是徐言的功劳。
    对此朱纨自然是心知肚明。
    是以他对徐言大为赞扬了一番,甚至决定上书替徐言邀功。
    不过这却是被徐言婉拒了。
    少年觉得他年岁尚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却是不急于一时。
    再者,他毕竟不是官身,这种时候和朱纨抢功劳没有必要。
    只要保住了朱纨,对徐言来说就是大获全胜。
    经此一事后至少未来几年内,朱纨可以高枕无忧了。
    了却一桩大事后,徐言只身前往孤山书院。
    钱德洪许久没见这个乖徒儿,自然是心心念念。
    好不容易见了面,他却是板着一张脸道:“臭小子,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来见一见为师,真是没良心啊。”
    徐言知道恩师是在跟他开玩笑,心中也不气恼,淡然一笑道:“瞧您说的,学生这不是有要事在身吗?这不一处理完,就赶忙来见您老了。”
    钱德洪瞥了一眼徐言,见他手中提着一坛好酒,便点了点头道:“亏你还想着为师。罢了,快给为师满上一杯。”
    徐言就知道钱德洪是馋了,也不说破嘻嘻一笑替他倒酒。
    这是钱德洪最爱的宁波烧酒,徐言带到杭州后一直没舍得喝,就是为了能够讨得老爷子欢心。
    钱老先生是嗜酒如命的,饮了一杯后却是畅爽不已。
    所有烦忧早已忘到九霄云外。
    “还真有你小子的,连这些硕鼠都有办法收拾。”
    “恩师都知道了?”
    徐言略微有些惊讶。
    钱德洪白了他一眼道:“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为师便是想不知道都难啊。”
    徐言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说道:“瞧您老说的,学生也是为总督大人着想。”
    “你做的不错。”
    钱德洪点了点头算是对徐言的认可。
    他当初在朝为官时便是最看不得那些奸佞小人,这才会得罪了权贵落得个削职罢官的下场。
    如今他的学生能够如此有骨气,钱德洪自然感到十分欣慰。
    “朱总督是个能做大事的。你跟在他身边多磨砺磨砺有好处。”
    “恩师,学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言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
    钱德洪翻了翻白眼道:“为师什么时候不让你说话了?”
    “恩师,您觉得以学生如今之才,参加乡试有多大把握?”
    钱德洪还以为他要问什么,见是问及乡试之事捋着胡须笑道:“怎么现在着急了?不急不急,还有一整年呢。”
    乡试又称秋闱,是在秋天举行。
    最近的乡试是在明年八月。
    真要细算现在不过是六月,还有一整年零两个月。
    徐言苦笑一声道:“学生这不是心中没底嘛。您老经验足便给支支招,学生想一次通过不想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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