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溜进了八月中旬,日子仿佛又回到了重前的样子,那个男人再也不曾出现过。我甚至一度怀疑,那个男人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人。
    放弃吧,放弃吧,我在心里不断默念着这句话,好像念多了我就真的会放弃了。
    八月的南陵像个巨大的烤箱,热得人喘不过气来。本就怕热的我,除了出门做例行的身体检查外,几乎不曾出过病房门。病房的冰箱里,徐琰嘱咐人放了许多我最爱吃的草莓味冰淇淋,为我解暑,但可恶的是,他又命令护士每日看着我,严禁我多吃,所以我肚子里的馋虫从来就没有喂饱过。
    8月20日,是我所在的医院,徐仁医院成立七十周年的大日子。徐仁医院,冠着一个大写的徐字,自然与徐家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据说这个医院是徐琰的太爷爷送给他太奶奶的聘礼,医院的第一任院长便是徐琰的太奶奶,那个当年美名动南陵的女人,夏仁淑,而现任院长则是徐琰的二叔徐郁松。如今的徐仁医院在风雨飘摇中走过了七十年,这其中也见证了徐家人的生死离别,甚至可以说它的存在与徐家人的生死紧密相连。徐琰的出生,以及他成为徐家家主后所有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瞬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所以作为一个与南陵徐家紧密的分不开的医院,其院庆自然也是惊动了整个南陵的人。
    所以,这一天的徐仁医院里里外外忙碌得就像向屋外的天气,就连一直专门看护我的护士也被人叫去帮忙,不见了踪影。对于这样一个吃冰淇淋的大好时机,我自然是不会放过的。于是我用了一个钟头的时间就吃完了四个中桶大小的冰淇淋,然后的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我的肚子十分给力地疼个不停,可好巧不巧的是,当我冲进病房的洗手间时,发现洗手间的马桶竟然抽不出水。马桶可以等着修,我的肚子可等不及了。无奈下,我只能冲出房门,丝毫不顾守在门口的徐风是否能赶得上我,以一百米冲刺般的速度跑向了这一层的公共卫生间。
    当我终于释放完打开隔间门时,那个正大摇大摆站在门口的男人下得我浑身一抖,差点没大喊出来。
    是他,竟然是他。我看清他的样子后,在心中激动地惊叹出声,激动之余,还不忘揉了揉眼,再三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你可真难等啊,等得我都打算放弃了,还好你今天拉肚子。”他笑着看着我,那双眼尾上翘的细长眼睛正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你......你是来帮我的吗?”我自动忽略了他那勾人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他,直接切入正题。
    “你猜!”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如果我是个正常的女人,那此刻我肯定会被他的笑迷住了眼,不过显然我不是。
    这会儿,心中因为急于求证而焦急万分的我觉得他那样的笑真是欠扁。猜,还让我猜,你当是元宵节猜灯谜啊。我在心中腹讥着,然后极不礼貌地上前一把抓住了他胸前的衬衣。
    “我没时间跟你在这猜来猜去的,你要是来帮我的,那我就先谢谢你,如果不是,那同志你趁着还没其他人进来赶快出去,毕竟这是女厕所,不是聊天室。”我跟他在这多待一秒钟,就多一分被发现的风险。如今的我早已是半死不活的惊弓之鸟,实在经不起半点折腾了。
    “别激动啊,我费了那么大功夫混进来,必然是来帮你的。”说着,他不慌不急地把他的衣襟从我手中拽了出来。
    “看来你在这里的日子是过得真不好啊,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要逃出去。”他边整理被我抓皱的衬衣,边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
    我得到他肯定的答案后,心里的那块悬石终于平稳落地了,但看他还毫无紧迫感地说着闲话,我心里的那把急火又忍不住烧了起来。
    “我们能不能直接进入正题,你既然是来帮我的,那请告诉我,你到底要怎么帮我逃出去?”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温和。说完又匆忙看了一眼女洗手间门口。
    “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着急让我帮你,你就不怕我帮你逃出去以后,再把你送进另一个火坑?”他轻笑了一声,眼神却突然严肃起来,和我对视着。
    对于他的注视,我也回给了他严肃认真的眼神。“看你长得这么善良,我相信你不是坏人,所以也请你对得起我的信任,赶快告诉我计划,帮我逃出这个地方。至于你叫什么,等我逃出去了,我有的是机会了解。”
    虽然我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却盘算着,等我出了医院的门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个人视线里消失。信任这个东西,我早在徐琰身上用尽了。虽然将希望寄托在这个陌生的男人身上也有风险,但有句话说得好:要想吃鱼就不能怕裤腿湿;要想得到好处就得冒点儿风险。
    他听完我说的话,看着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直轻松的表情竟突然有些纠结凝重。我看着他突然起了变化的深情心不由得紧了紧。难道他要改变主意?
    “既然你这么信任我这个陌生人,那我自然不会辜负你的信任。”他刚刚的表情维持不到一分钟,一张嘴说话,就又挂上了戏谑轻松的表情。
    “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细节你都要牢牢记住。”他收起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我迅速凑到他身边去看他手里的那张纸。
    原来是张手绘地图,没等他说是哪的地图,我就认出了这个地方。那分明就是徐仁医院那个大的离谱的花园。不过还好,那个花园我走过很多遍,熟悉得跟自己的家一样,不用他解释我也知道哪是哪。
    “三天后的下午六点会有一辆拉运盆景花卉的货车停在这个地方装运盆景,”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方,“你要保证在七点以前进入这辆车,记住,这辆车七点十分会准时开车,如果你没赶上就没有下一辆了。还有,你还要保证在车开走以前的时间里不被其他人看到发现。如果,你没有在正确的时间赶上这辆车,那么你的下个逃跑机会就是下个徐仁院庆了,如果你不幸被发现,那剩下的事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而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我皱着眉头仔细地看着他手里的图纸,听着他的话,同时在心里计算着这件事的难度。难度很大,但还是有希望的。我思考着,刚把视线从那张纸上移开,就发现那个说完计划的人正一脸兴味地看着我。
    “我看你并没有那些人说得那样是个有精神病的疯子,所以,我刚刚说的你能记住吧。”听了他略带调笑的话,我没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
    “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如果你再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就出去了。”我看到他洁白的牙齿再次暴露在了厕所新鲜的空气里,我知道,他已经没什么要说得了。
    “三天后见!”我冲他挥了挥手,着急地向外走去。当我听到身后随之而来的脚步声时,回头一看,发现这个人竟然跟在我身后,那架势显然是打算和我一块出去。
    “喂!你得等我出去了再出去,不然被保镖撞到了就完了。”我突然有些搞不明白这个人究竟是太大胆太玩世不恭,还是脑子不够使。看他穿着这么高档的西装,又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出现在徐仁医院那身份想必也不简单,只不过他再厉害,这也是徐琰的地盘,他这样和我一起大摇大摆的出去,最后只会大家一起遭殃。
    “放心吧,你的那个保镖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我刚刚过来时,看到他往这边跑时,撞到了一小护士,那冲劲儿可把那小护士伤的不轻。估计他一时半会是照顾不到你了。所以咱俩完全可以一块走出去。”他说的一脸轻松,听得我却一阵神经疼痛。
    “我的保镖可不止他一个,他有事会让其他人过来的,所以还是我先出去,你再出去。”我实在不想跟他在卫生间这种地方闲聊废话,但显然,他是个废话极多的人。
    “你家挺有钱啊,雇了那么多保镖看着你,看来等你出去了,我得跟你追加劳务费了。”说着他一脸得意的笑了,那副红光满面的样子,仿佛真让他捡了个宝。
    我真是没有心情欣赏他炫目的笑容,于是赶忙说:“我没钱,更没时间跟你在这聊天。我先走了,你记得趁没人的时候再出去。再见!”说完,我就毫不迟疑的跑了出去。
    似乎是有些心虚,我从厕所出来后,就一口气回了病房。还好这是高级病房区没什么人,再加上,今天的医生护士门都忙着楼下院庆的事,一时也没人发现我的异常情况。当然,最幸运的还是,就像那人说的那样,徐风被事情缠住了身,而另外的保镖不知为何也没有现身。所以一切都在有惊无险中度过了,而我的逃亡计划也即将进入下一步的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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