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周玄看着周武途变幻不定的脸色,心头忍不住一颤。
    他知道,这二十年来,周武途看似潇洒,其实内心背负着太多的不堪往事。
    而噙在周武途嘴边二十年的标志性憨笑,也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
    如今看到周武途流露出内心中的真实情感,周玄上前几步,声音颤抖道:“老周,你……”“小玄,你现在大了,一些往事,该让你知道了,你从小不是一直好奇,你的亲生母亲是谁吗?
    现在我来告诉你,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她叫黄莺,二十年前,因被小人下毒暗害,死在京城!”
    周武途慢慢诉说,看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在诉说一件跟他毫无相关的事情。
    但了解他的周玄知道,周武途下摆的双手在微微抖动,证明他表面上的淡定,只是他的伪装。
    说到‘黄莺’二字之时,周武途的语气一瞬间内变得沙哑而低沉。
    乃至旁边的苏宏远,都能感受到周武途的情绪变化。
    “武途,小莺之死,真的是黄家人所为吗?”
    苏宏远忍不住再次询问。
    “是的,苏老,小莺之死,是黄家人干的,他们抚养了小莺二十年有恩,我周武途就给他们苟活二十年的时间,如今二十年已过,他们该到了偿还血债的时刻!”
    周武途淡淡说道。
    “黄家?”
    周玄呢喃一声,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沙哑。
    从记事起,周玄就不止一次追问周武途,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妈妈,为何他没有?
    那个时候,周武途不知如何回答周玄,只是告诉周玄,你的妈妈去了天上,化成了仙女!当初不懂事的周玄,听到周武途这样说,真以为妈妈去了天上,化为仙女。
    六岁那年,周玄走出大山的茅屋,去到山峰顶上,托腮眺望着寂寥的夜空发呆。
    当周武途在山顶上找到周玄的时候,询问周玄为什么跑来坐在这里?
    周玄告诉周武途,他在天上找妈妈,可注视着寂寥的夜空看了几个时辰,也没有看到妈妈,还说周武途是一个大骗子,妈妈根本不在天上。
    那一刻。
    周武途的内心,是何等的绞痛,或许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
    别人家的小孩都有妈妈,唯独自家的孩子没有妈妈。
    从那一年开始,周武途就告诉了周玄实话,说你的妈妈确实在天上,只不过不是肉体,而是灵魂。
    灵魂去了天上,意味着死亡!在那一年,周玄知道,妈妈死了,永远都不会来看望他们父子。
    不过,虽然在六岁那一年,周武途告诉他实话,说妈妈已经死了,但妈妈究竟是如何死的,周玄一概不知。
    后来长大成人,十五岁那一年,周玄第一次询问周武途,妈妈是如何死的,周武途没有告诉周玄实情。
    这一隐瞒,就是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周玄才刚刚得知,母亲是被黄家人害死的。
    而他的母亲,竟然是黄家人?
    目前周玄所知道的黄家,只有京城的黄家。
    莫非,母亲就是京城黄家人?
    “老周,难道我妈,她是京城黄家人?”
    周玄无法遏制内心中的震撼,母亲是黄家人?
    黄煜荣的家族?
    感受到周玄的激动与震撼,周武途点点头道:“对的小玄,你妈她是京城黄家人,我还知道,你前些日子,和黄家人发生过冲突,那个叫黄煜荣的,是不是曾经找过你的麻烦?”
    “是的。”
    周玄微微颔首,狐疑地看向周武途,“老周,你是如何知道的?”
    “嗯,我算出来的。”
    周武途微微一笑,搪塞过去。
    尽管他一直未曾出现在周玄的生活中,但周玄在世俗中所做的一切,所遇到的一切障碍,皆在周武途的观察之中。
    黄煜荣曾派出虬虎和金刚击杀周玄,乃至在武动拳场和周玄面对面的第一次交锋,周武途都知道,可他并没有露面。
    不露面——有两个原因。
    其一,黄煜荣怎么说在他面前都是晚辈,如果仅仅为了给周玄出头,就去找黄煜荣的晦气,被外人知道,武神的颜面,必将扫地。
    另外一点,周武途对他的孩子有信心,在单方面的对决中,他坚信黄煜荣不是周玄的对手。
    有些时候,作为老一辈人,看着孩子们去竞争,要比亲自出面来得更加富有乐趣。
    周家人,没有一个是孬种的。
    他坚信,作为自己孩子的周玄,在与黄煜荣的交锋中,胜出的一方肯定是周玄,而这也是磨砺周玄的最佳时刻!故而,周武途没有露面,他在暗地里看着周玄成长,就如同黄莺临死前说的那样: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希望有一天,他也能像你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的——周武途也希望,有朝一日,周玄能够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
    “小玄,这些事情,该到告诉你的时刻了,今晚上,我会把二十年的往事,系数告知于你!”
    就在周玄愣神中,周武途平静的话音再度响起。
    听到这话,周玄重重点头,恰巧这个时候,保姆阿梅做好了饭,对苏宏远说道:“老爷,饭菜已经做好了,还有温酒,快点趁热吃吧。”
    “好。”
    苏宏远点点头,看向周武途和周玄,笑道,“武途,还有小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好。”
    周武途闻声同意,尔后三人走进屋里,坐下边吃边聊。
    今天,周玄有许多话要问周武途,他亲自给苏宏远、周武途倒上酒,之后追问起关于母亲的往事。
    当他得知,母亲是被黄家人害死的时候,周玄的内心深处,一股仇恨的巨浪翻腾,他恨不得现在就杀往黄家,让黄家人血债血偿!察觉到周玄的气息一瞬间变得暴躁,周武途喝下一杯温酒,沉声道:“小玄,世俗中的事情,我如今并不想过问,其实这些年一直没有对黄家动手,一来,是因为你母亲当初死的时候,对我说的那些话,毕竟黄家人的确抚养你母亲二十年,他们对你母亲来说,是有恩的!”
    “二来,我想把这个决策权交给你,现在你长大了,这个决策权你需不需要,对我说一声就好!”
    周武途把决策权交给周玄,意指黄莺的仇恨,交给周玄去处理。
    读懂周武途的弦外之音,周玄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説道:“老周,决策权属于我,你在幕后看着就好,黄家人,必定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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