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安颇觉得诧异,心想这张居正是怎么知道自己在书院做菜,和酒楼老板谈生意的,不过,这些不算什么错事吧,大明律也没规定十岁儒童不准做菜不准经商吧。
    但何子安现在也无法和张居正争执,便道:“好吧,不就是破个题,说好了啊,我要是破了这题,你傅应桢以后得喊我老师。”
    傅应桢看了何子安一眼,又看了张居正一眼,然后看着何子安:“我傅应桢从不言而无信!”
    “听好啊,我的破题是:明圣训之有常,而楚大夫又可记也!”
    何子安说着就又解释道:“皆雅言也”这句,朱子的注是,“雅”即训“常”,雅言就是常言,而“叶公”二字,朱子的注是“叶公,楚叶县沈诸梁,自子高,僭称公也。叶公不知孔子,必有非所问而问者,故子路不对”,所以我这里明圣训之有常,就破雅言之巨,楚大夫又可记也则破“叶公”,“又可记也”,引出下面承题。
    傅应桢听了进去,他自问自己一时半会儿真破不出来,听了何子安的破题,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问道:“承题呢?”
    “叫老师!叫老师,老师才会指教你!”
    何子安直接说了一句。
    “你!”
    傅应桢怒视着何子安。
    “怎么,刚才是谁说‘我傅应桢言而有信’的?”
    何子安冷笑起来。
    张居正也笑了起来,见何子安居然真的破了这题,这让他也不由得扶了扶额头:“果然神童也!”
    这里,傅应桢最终还是不得不向何子安拜了下去:“老师!”
    “这才对嘛,听着啊,承题是:夫雅言而日皆,则诗书礼之外,夫子固不言也。彼叶公者,又何以书哉?”
    何子安笑着说了一句就念出了自己的承题部分。
    傅应桢久久不语,诧异地看着何子安。
    张居正则笑问着傅应桢:“傅应桢,你现在还觉得他何子安不配做天子伴读吗?”
    “元辅责问的是,是在下不知深浅,老师何子安虽年幼,然才学在学生之上,即便今日不为天子伴读,将来凭举业之路也能为帝师!学生虽寒窗十载,亦自愧不如!”
    傅应桢拱手,然后由衷地回答了张居正的责问。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挖地去,好好接受朝廷对你的改造,不然将来别想复出为官!”
    何子安见傅应桢这样识趣,也心情大好,毕竟让一个进士出身的文官亲口承认是自己的学生,还是很爽的。
    “是,老师说的是!”
    傅应桢忙拿着锄头继续挖地松土,同时心里也有些窃喜,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这么莽撞,导致现在丢了官,来干这累得让人腰酸背痛的农活,如今听何子安说他还有机会复出为官,他自然有些期待起来,即便是劳动也更加卖力了些。
    “本官还着实一开始就没想到你何子安会用这种方式来改造他傅应桢,让一个文官来干农活,有意思,还真是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既不辱其尊严,也没害其性命,却也能让这些人知道民事之艰难,不再只知空谈,难得你能想到这个办法,让朝廷中的许多文官都无话可说。”
    张居正这时候看着辛苦劳作的傅应桢就不由得笑了起来,然后还情不自禁地拍了拍何子安肩膀:“改造!好一个改造!这个改造用的好,以后对于惩治这些迂腐之人,就该用改造的方式来,毕竟他们本心不坏!”
    “可不是嘛,大明培养他们出来也不容易,得耗费多少钱粮,杀了浪费,留在朝堂又老是坏事还自以为是沾沾自喜,不如重新改造一番,当和尚的念错了经,得让他们重新念才行,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让他们劳动还可以创造出钱财来;
    要我说,其实可以成立一个官营农场,专门把这些犯事官员发配到农场来种田,既锻炼了他们,让他们知道民间疾苦,将来复出为官也能知道百姓之苦,又能为朝廷增加粮食收入,遇到灾荒之年,赈灾粮食就多了,也能少饿死许多百姓。”
    何子安接过了话去。
    张居正却突然怒视着他:“当和尚的念错了经,你的意思是,他们学的圣人之学不对?”
    何子安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忙道:“我可没说,是元辅您自己说的。”
    “哼,本官再次告诫你,以后要谨言慎行,别以为童言无忌就顽劣不知思前想后!你刚才的提议不错,抽空写出来,到时候本官奏请陛下将来对于犯事官员改廷杖为劳动改造,并设一官营农场,由户部管理!”
    张居正教训了何子安几句,就又夸奖起何子安来。
    何子安一时也因此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不再说话。
    ……
    “好好接受劳动改造,老师我先去书院了!所有的地松土完后,就来告诉我,下一步我们得催芽播种!”
    这天早上。
    何子安对傅应桢吩咐了几句。
    已换上农夫打扮的傅应桢躬身回道:“明白,老师!”
    于是。
    何子安点了点头就去了书院。
    不过,何子安一到书院,一名作小厮打扮的丫鬟走了过来:“我家七公子请你先去书院后面的湖边长亭一叙!”
    “七公子?”
    何子安忽然想起张居正昨日说自己在书院做菜的事,心想只怕这事就是这七公子告诉给张居正的。
    一想到此,何子安倒也有些气恼,跟着这小厮就来到了湖边。
    但何子安一来到湖边长亭就看见七公子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还时不时气恼地将石头砸进水里:“在家里不准我出园子,如今连我来外祖父这里也不准!他不过才十来岁嘛!”
    何子安见这七公子如此,也不好再责问,只拱手行礼:“七公子。”
    “姑……估计就要下雨了,公子有什么话还是快些给何公子讲吧”,何子安身后的这名小厮这时候突然说了一句。
    “你催什么催!要你管!”
    但七公子却瞪了这小厮一眼,嘟了嘟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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