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我轻轻地合拢双眼,不知不觉地于沙漠幽黯的马车之上再次坠入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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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渐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杂乱的吆喝声。
    我睁开眼睛,不知身在何处,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只见两名壮汉抚着我的胳膊,将我坠出马车,我被托往烈日之里的泥土房中。那房子犹如泥洞一般,进入一片黑暗,壮汉踢下我的膝盖,我扑通一声从梦里跪在地上。
    我眨了眨双眼,周围墙壁之上,火盆之中亮起火光。我一眼望去,直直地刺痛双目。
    进来一名粗身壮汉,问身旁所谓何事。一名卒吏哆哆嗦嗦说不清楚。
    那壮汉走近我的身边,扶我起来,上下打量,见我不像坏人,拍拍我的肩膀。寻问:“擅闯军营,是否知罪,还是另有企图,不会是来充军的吧。”
    我说:“在下乘坐马车,任马儿自由西去,昨夜月朗风清,独坐马车之中,不想朦胧睡去,一夜尽游于梦里。不料刚刚马儿闯入营地,还望大人宽恕。”
    “原来是这样,好。”
    啪!我被一拳揍到地上。
    “先带去柴房劈两天木柴。若是充军的,先看吃得苦不行?”
    “我不是来充军的呀!”我被拖进柴房。
    接下来一天里,我便只好一个人在柴房里无所事事,走来走去,终于无聊的举起斧头劈那干柴。
    中午,路过一个姑娘。转眼之间又不见了,没想到过了不久,那姑娘尽端来馒头和米水粥。脸上笑盈盈地望着我将吃的放下,她说了句:“看你像是新来的,要想充军,都得先劈两天木柴的。”
    我愣在那里,好心的姑娘转身就走了。我一边喝着米粥,一边想着莫非经常有人来这里充军;还是来这里的男子都是想充军讨口饭吃来着。
    夜里那姑娘有推门进来,手里端着鸡肉米饭。
    我说:“姑娘为何对我这么好。”
    那姑娘说:“看你做活老实,又是新来的,需要多吃点,才有力气。”
    我说,我不是来充军的。
    她将木盘放进我的手中,扶我坐下。
    我抽出佩刀递给姑娘手中。她会心地察看上面的图案。
    我坐在木柴之上,端详着她的耳坠。
    我说:“父王驱我前往西边帕米城的。我一路向西赶着,一边游玩,不想昨夜睡于马车之中,任马儿一路自由向西。我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抛开窗帘,见一轮圆月于长河之上浅浅移晃,知已深入大漠之中。拉上窗帘,一边回忆着往事,不知不觉就坠入梦里。今早,没想到马儿径直闯入营地,我还在梦里,就被两个壮汉驾着胳膊托进屋子里,被大人几句言语恍然一拳打得趴下,托进柴房,无所事事,就只得劈柴了。”
    “原来是王子殿下,还请赎罪,想我丈夫一心为国长年驻守塞外,性情莽撞,还请王子殿下不要怪罪。”那姑娘说。
    “姑娘原是大人的妻子,这般照顾于我,还请快快起来,不要多礼。”
    “哪里的话,我这就去告知夫君,还请多多包涵。”她将佩刀递还于我,起身走向门外。
    不想那大人刚走向柴门,听见夫人与我一席话语。这时推门进来。一边吆喝着,哎呀,原来是王子殿下。他夺过佩刀,仔细瞥过一眼,确认以后,又连连拍动我的肩膀,拍得我快要散架一般。
    “真是恕罪,不知是王子殿下途径此处,真乃在下缘分,不想却把王子关押这柴房里面。”他委身势要跪下。
    我连忙扶起壮汉与旁边的夫人。
    “这哪里的话,大人禀公执法,严正军营,一片欣欣向荣,想父王见了,定会给大人封官厚赏,以辞长年劳谢。”
    “既然得殿下如此宽宏大量,可愿与在下破檐之中不醉不归?”
    “好啊,只是想我酒力不及,到时陋相百出,莫要见怪啊!”
    “哪敢听王子殿下说这般谦虚的话,在下一介匹夫,常年躬身马背,言语粗糙,还请见谅。酒入胸中,方可见本人的情义。”
    “好,随大人一道不醉不归便是。”
    夫人紧跟身后,出了柴门,言笑之中,说去备些酒菜饭食,还请稍稍等候,便径直向右边去了。
    壮汉拍打着我的肩膀,不断言语,想此人于塞外难得遇见关内之人,偶然遇见一个,便如回至家乡见了亲人一般,热情满怀,令我不得不与之附喝。
    夫人端上酒菜,我恁说:“夫人整日劳累,不饮过一杯再走。”
    她将杯里斟满,一饮而尽。脸部浮满热情欢笑,推说出去还得为帐外壮士操劳,莞尔一笑,禀礼走出屋外。
    屋内便只剩下我与壮汉两人。将军几杯下肚,换了大碗,斟上酒液。
    我接过一碗,流入口中,尽皆洒出唇外,趴在桌上,昏昏沉沉之中,见他拍我肩膀,拉我起来,再灌一碗,尽皆下肚。
    将军一边扔下碗筷,一边大声吆喝:“今后,在这塞外,小弟就称在下大哥如何?我本名姓曹,出生之时爹娘夜观天象,说我有将才之气,遂取名大伍,意思就是统领大批人马,像曹操一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气吞山河,力拔山兮,威呼猛士兮归故乡。”之后将军亦趴往桌面。
    俄尔,又拍打我的肩膀,我闭上眼睛,听其嘟囔着:“叫大伍哥啊!大伍哥,大哥有这王子小弟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早想找个人喝它几大碗了,等了这么久,终于找到小弟。明天,就叫俺大哥,反正在这塞外,不拘礼节,才能活得快活。”
    第二天醒来,我坐在房檐惬意地欣赏大漠早上的风景。那姑娘,也便是大伍哥的将军的夫人,正在相隔不远的池塘边屋里屋外忙碌着走来走去。时而将干燥的衣服收回屋子里面,时而又将洗完的衣服晾在树杆之上。像是挺漂亮的一个女子。
    我转眼望见沙丘之上练兵的场景,一群壮汉身穿沙黄色粗布马夹,时而挥动旗帜,时而迅速将旗帜埋入沙中,全部埋伏于沙丘之下。又从中迅速窜出,冲往沙丘另一面。
    我看着看着尽怀有些许兴趣。跳下房檐,换了身棕黄色沙子一般的衣服,那衣服粗糙的可以,直割身上的嫩肉。幸而自身早已出了宫中,四处鬼混一些时日,吃得风餐露宿之苦,不然将这衣服穿往身上,定会磨出血泡不可。
    我偷偷地混往其中,身上裹上泥沙,与数千壮汉练习磨爬滚打。烈日晒在沙丘之上,将沙子照射出些许温暖,恍若置于火堆旁边。
    队伍时而卧倒,时而秘密传话。我藏在最后面,见人群奔往山头,挥舞旌旗,从沙中取出弓箭,于背后抽出木箭,弦而搭上,利箭射出百步之外,大伍哥一挥手之后,壮汉皆奔往前去,于沙中拔出长枪,扔向对面沙丘。又于腰间抽出佩刀,占领沙丘之上。
    众汉额头大汗淋漓,于山头如野兽般挥刀狂吼。
    一只大手拍到我的肩上,我回过头去见是大伍将军。遂转身满颜欢笑,直呼大伍哥。
    不料大伍将军一挥手,势要跪下,我一边扶起,一边听大伍言语:“万万不可,在下虽身为将军,也不敢让皇子殿下以大哥相称,自古军臣皆有贵贱,皇子殿下贵为皇室哪能与小人屈为一身。”
    我注视着大伍将军:“哪里的话,将军身材威武,懂得练兵之道,小弟从心里佩服将军,所以才称将军大哥,望将军认了小弟,不得嫌弃。”
    “小弟这话一出,弄得在下内心实在不是滋味,都怪昨夜喝酒过多,尽口出狂言,还望小弟多多见谅。”
    “这么说,大哥认得我这小弟了。”我说。
    “既然王子殿下非得认俺这大哥,大哥哪敢不从?”
    “哈哈,以后就以大哥小弟相称,反正塞外这般荒凉,静无人烟,不要讲甚礼节才是。”
    紧接着,大伍哥挥手示意左右将领鸣金收兵,一拍我的肩膀,拉我至堂中喝酒吃菜去了。
    饭后,我在土墙之间随意乱转。从一扇土门进入池塘旁边,两只鸭子从池塘见我陌生,匆匆游到对岸,躲进木笼之中,双眼与木缝之间不住旋转,像在监视我一般,看我来此正要做些什么。
    我躺在一棵古树的树杆之上,那树杆倾斜地从地面长出粗糙的枝叶皮毛。
    我快要睡着过去,满身的酒气荡漾在脑海之中。夫人正从房里出来,她见我在树下躺着,走近过来,将衣服悬挂在木杆上,再转过身来。
    我说:“嫂子,不帮小弟洗了身上衣服。”
    她走近,似曾微微一笑:“小弟不识嫂子这般辛劳,难得不让嫂子休息?”
    她一边说着,已俯下身来,端详着我的双目。
    我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她正向我伸出胳膊,解开粗布上的衣扣。
    我微微挪动,不想扑通一声掉在树下草堆之上。我听见她的笑声,渐渐远去屋子里面。俄尔之间,脚步声又向这边走来。
    我睡在草堆上,听见拍打粗布衣的声音,粗布马夹悬挂于木杆之上。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她躺在我的旁边。
    我说:“嫂子,你真漂亮。”
    “贫!”
    “真的,方圆几百里,都不见一个女子的踪影,都找不到像嫂子这般好看的姑娘。”
    “你不从宫里出来,什么姑娘没见过。”
    我将指尖贴在她的红唇之上,我说:“那些姑娘妃嫔都没有嫂子身上的气质。既勤劳又热情开朗,又能帮我洗衣服。”
    “你就是想让嫂子帮你洗衣服吧?”
    “不,不,不,不,不,我是想来见见嫂子的,所以才故意让你给我洗衣服的”
    “臭小子,就晓得勾引嫂子。”她凑近我的耳边,问我:“是不是很想找个女子陪你玩玩。”
    “啊!嫂子你怎么知道。”我转而又改口道:“哪里有啊!我一心想一堵嫂子容貌,才故意与大哥喝醉,来陪嫂子孤独寂寞。”
    “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嫂子了。”她问我。
    我说:“嗯,喜欢的不得了。全天下的姑娘,我都看不上,就喜欢嫂子你了。”
    “你是不是以前在皇宫里经常调戏宫女,拿这些话欺骗人家黄花闺女?”
    “嗯,”我说:“不,不,不,不,哪里有啊,我从来都没想过那些宫女。”
    她起身,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脸蛋:“快醒醒,不醒,嫂子不理了。”
    我迷迷糊糊地随她身后走进屋子里,似乎头上失去了阳光的温暖,身上沁来一片凉意。良久,又恍如依旧躺在软软的草堆之上,温暖的池水浮动着我的身体。我紧紧地闭上双眼,向后仰面望着大漠之上湛蓝色的天空,似乎在梦里一般,时而张开嘴唇,却未能发出任何声音。
    我划过水面,微微睁开眼睛。起身向四周一看,尽已浸泡在木桶当中,身上衣服已不知去向,赤条条如游鱼一般一丝遮掩也没留下。见四周无人,我慌乱坐于水中,水面暖暖地腾出热气,渐渐袭来的温暖流向全身。
    她从门外进来,这时正笑盈盈地走近我的面前。她轻轻地将指尖划过水面,嘴里划出小女孩一般纠纠纠的声音。她的指尖直直地划向我的肩膀,从肩膀上划上脸庞,绕过一圈,又落入水面。
    “怎么样,臭小子,舒服不,还敢说喜欢嫂子吗?”
    “舒服,舒服,”我连忙委曲求全地说道:“多谢嫂子这么关心,要是嫂子愿意帮小弟捏捏肩膀手脚就更好了。”
    “好啊!”她果真走向我的身后,帮我细细地按捏肩膀头部。
    “嫂子的指法可还到位?”
    “嗯,相当了得,既舒服,又柔软。”
    “真的。”
    “嗯。”
    “不许欺骗嫂子。”
    “哪敢啊。”
    她走向前边,我紧闭着眼睛。
    她说:“把脚伸出来。”
    我将脚伸出水面,放在木桶之上。
    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脚心。
    “啊,哈,痒。”
    “忍着。”她偶一用力,将我的小腿提到空中,我随之翻身,掉进水里。
    “救命啊!”话刚出口,我的身体便倒栽于桶水之中。唔唔唔,冒着气泡。
    这时,大伍哥尽走进来了,见状扶我起来。嫂子已不知去向,大概在屋外。
    大伍一边扶我起来,一边说:“不要见怪,我这夫人就这脾气,生气的时候,就拿男人出气。”
    我说:“没关系的。”
    大伍哥夫人从门外进来,我慌忙躲在大伍身后,借大伍的魁梧的肩膀挡住我赤裸裸的身体。
    她径直走过来,将干净的衣服递过来。一边说着:“嫂子什么没见过,这里的男人没有哪一个没被我看过。”
    “啊!真的?”
    “嗯,你嫂子说的是真的。”大伍说着便与嫂子身后一同出去了。
    我一边穿衣,一边感叹:“大伍哥真是前世修的福分,娶得这般女子,不愁着塞外过得不畅快。我怎么就没这运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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