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是从善如流,可他们都没注意到,前方带路的沈方虽是温和有礼,但那双分外漂亮的眼睛下,藏着的却是冷漠与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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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道修高阶修士的慎重相比,魔修的举动可谓是大刀阔斧,杀伐决断。
    “那尊杀神又要出手了!”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只要与萧快雨有关联的,无论是朔月魔修还是弦月魔修,都被守夜人严密监控起来,如有反抗,杀之无赦!
    高压之下,鲜少有人生出反抗,可还是有一些被守夜人查出底细不干净的魔修,不惜一切代价反扑,被血洗了几个山头,那些朔月魔修才算老实了下来。
    可晏修知道,这只是表象罢了。
    有些人在隐忍,有些人在部署,有些人在观望,有些人在看戏……人心惶惶,人心不可琢磨,他们已在背后称呼他“暴君”。
    但晏修不在乎,他的目标太过明确,除了他眼睛看到的结果,中间的一切都无所谓。
    “朔月之灾”发生后的第十日,一个消息从止境空间传出,才让他为之动容。
    柳昔卿的黑叶比燕鸿的消息更快一步到他身边,她声音很平静:“阿修,我用印记的力量帮助段山主压制住了脉反逆流,但是这一次瞒不住了,想必如今已是尽人皆知,不过没关系,我在主城议事厅里,会好好保护自己。”
    随后燕鸿也将消息传了过来,不过短短一日,他便已经在无数人口中听到柳昔卿的名字,这些魔修近乎狂热地传颂着她治愈亭山段山主脉反逆流的事迹,甚至有人像是得到救赎了一般跪下痛哭。
    在魔修中压抑了许久的,对于脉反逆流的恐惧和厌恶,几乎都转变为对柳昔卿的关注。这种自堕魔开始便根深蒂固,困扰他们一生的痛苦,终于有了希望。
    他们有多痛恨脉反逆流,柳昔卿对他们来说就有多重要!
    晏修只想尽快将手上的叛乱处理干净,因为随后的几天里,柳昔卿的名字已被另一个称呼取代了。
    她被魔修们称为——暗夜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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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柳昔卿治愈段瓯月的事件发生,已过去了五日。
    她仍然安坐在主城议事厅内,没有想象中的人山人海,也没有人来高呼她的姓名讲述一个声泪俱下的故事求她帮助压制脉反逆流。
    但她并不意外,柳昔卿知道这时止境空间已经全部戒严,燕鸿和查飞极为干练,除了守夜人,所有不相干的人都已经被请出了汉宫山。周围的气氛有些紧张,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与她有关。
    第五日,止境空间终于迎来一位贵客。
    这位贵客有着一双波斯猫般的鸳鸯眼,他信步走进议事厅,将身旁的燕鸿和查飞当做空气般,只对她一人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丰护法。”柳昔卿微微欠身行礼。
    近期发生的两件事,一为朔月护法萧快雨叛逃,二为能够治愈脉反逆流的女修现世。每一件都足以惊动这位同为大乘期修士的弦月护法,他居然到第五日才来,想必已经有了成算。
    丰澈却并未立即开口,他异常从容,且神态平和,有安抚之意,他微微颔首示意,身形如一道流云,下一瞬已坐在柳昔卿对面。他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套茶具,又引来清水洗净了双手,再用柔软的白巾将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才开始烹茶。
    他不说话,周围的人也便不开口,沉默地过去了一刻钟,那盏茶才递到柳昔卿面前。
    丰澈终于开口道:“魔君已经护不住你了,但是我可以。”
    柳昔卿没有接过那盏茶,而是垂首道:“不敢有劳护法。”她没留一丝转圜余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丰澈放下茶盏,又为自己斟满一杯,饮下后,露出有些愉悦地笑容,眯着一双猫儿眼继续道:“想来柳道友还不知道魔君做了什么……因为我那位同僚做的好事,魔君大人不得不再次大开杀戒,并且指派他的亲信齐烨担任新一任的朔月护法,遭到朔月魔修的集体反弹。这是个好机会啊,前任护法萧快雨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想来这朔月魔修中,正在酝酿一场大变,也许一场内战,已是在所难免。在这种情况下,魔修三大阵营——萧护法领导的朔月、由我领导的弦月、以及归属魔君麾下的守夜人,势必会经历一次大清洗,而洗牌人,已经不是你们仰仗的魔君大人,更不可能是连面都不敢露的萧快雨。”
    他悠悠饮下那一盏新茶,轻声道:“所以这一次,拥有洗牌资格的人,是我。”
    第119章
    朔月护法萧快雨和弦月护法丰澈之间的关系很诡异,有时候是合作同伴,有时候是竞争对手,有时候是敌人。
    就像现在,丰澈既不介意挖坑给魔君跳,也不介意翻手卖掉萧快雨。
    因为丰澈与他们不同,他没有明确的目的性,无论是正道与魔道的斗争,还是魔修之间的尔虞我诈,对他来说并不比烹茶更有趣。
    如今魔修大乱,在这个局中,他的态度对另外两人都很重要。
    弦月一脉会倒向哪一边?
    究竟是重复天元纪年初期的腥风血雨,还是安分守己地帮助魔君稳定人心,全在丰澈的一念之间。
    但他又将这个选择丢在了柳昔卿面前。
    “魔君已经护不住你了,但是我可以。”这句话有两个含义,第一种是如果柳昔卿不答应,那么丰澈势必会采取行动,届时晏修恐怕就真的无暇顾及她了;第二种含意充分表达出丰澈的个人意愿,他想将柳昔卿收入麾下。
    当柳昔卿的能力现世,毫无疑问,她的存在已不是某个单纯的修士,而是一个被脉反逆流苦痛所代表的符号。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因为柳昔卿的守夜人身份,因此魔君的任何举动都会被人视作不公,只有作为弦月护法的丰澈来出面,才能完好地护下柳昔卿。
    而此时,丰澈应该还不知道,其实早已有人在他们之前注意到柳昔卿的能力,那便是上善盟盟主。
    夹在这些大能中间,柳昔卿有一种窒息感,但她不能退缩,更不能妥协。当她终于有能力站在这世道的风云顶端,怎么会安心做一个被人护着的棋子?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举起了身前的那盏清茶,说道:“承蒙护法大人厚爱,晚辈不才,却也不愿去做群雄逐鹿中的那只‘鹿’,”她将茶杯重新放回丰澈身前,“倒是那洗牌之人,也许……还未定呢。”
    她一双眼眸直直看向丰澈,并不带挑衅,反而相当真诚。
    丰澈听后一笑,他伸出手指,摩挲着光洁的下巴,颇有趣味地问道:“你想与我一搏?呵,现在恐怕连魔君也不敢这么说。”
    “我不是魔君大人,所以我能。”
    还有谁能比柳昔卿更得人心?还有谁比柳昔卿对魔修更重要?
    扼住魔修的脉反逆流咽喉,便如同掌握了他们的命门!
    柳昔卿淡淡一笑,道:“说不准也许有一天,丰护法也会带着另一种表情来找我。”
    丰澈这才收了嬉闹的神情,正视眼前的女修。她比想象中硬气,不过是个元婴初期修士罢了,却仗着身怀秘术,敢反过来威胁他。
    “柳道友倒是不怕被搜魂,若是有人知道你的法门,可就没办法维系现在奇货可居的漂亮模样了。”
    “只可惜这并非法门,也非秘术,而是我身体天生所带的能力。”
    丰澈这才变了脸色,他沉声道:“你敢以心魔起誓,这不是秘术传承?”
    柳昔卿好笑道:“我为何要起誓?”
    其实对柳昔卿来说,她根本不想要这种能力,若真是秘术,恐怕还巴不得教给晏修,让他刻录成一堆玉简发派下去。只可惜伽蓝夜合到底是什么还是个谜,更别提这能够拯救魔修的印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具身体上……尤其现在,她也需要用伽蓝夜合的能力帮助晏修度过难关,有“暗夜之光”的支持,刚好可以助他将朔月魔修的动荡平息下去。
    她也可以帮得上他了呢……柳昔卿微微有些走神。
    丰澈挥袖收回了茶具,他暗恨为何不早注意这女修,可惜被魔君抢了先,否则收入他的麾下,如今岂不便宜行事?
    如今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一双猫儿眼波光潋潋,道:“听说令师乃是宏景山素爻洞的宋媚双……”
    柳昔卿放在桌子下的手一紧,她冷声道:“正是。”
    “媚双也算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小辈了,说起来,本座与她师祖还曾是好友。”
    柳昔卿愕然,他这是在打亲情牌吗?但是都轮到师祖辈了,这位丰护法,略没节操啊……
    她硬着头皮道:“护法大人有何见教?”
    丰澈笑得很温和,他道:“本座想请柳道友出任弦月长老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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