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刘世龙从茅坑里消失不见之后,那侍卫急的蛋都要掉下来。
    一众郡丞府侍卫便以茅房为战略中心,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很快,有人发现被刘世龙扔在南墙脚下孤零零的鞋子。
    一个侍卫说道:“这个鞋子乃是重要证物。”
    “意思是翻墙跑了?”领头的侍卫道。
    “这证明刘世龙光了一只脚啊——他不怕着凉,也就是说,这厮没中风啊。”
    领头的侍卫冲着此人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一个侍卫说道:“要不要派人将此事报于郡丞?”
    “报什么报?”
    领头侍卫说:“等着挨罚么?我们先去找人,找到了人,这事儿便算没发生——
    我就不信,他丢了一只鞋还能蹦到天上去。
    咱们分成三拨,一波人手出南墙往外追;
    另一波去刘世龙家里蹲守去。
    再留两个人守医馆,仔细搜索,以防他使诈。”
    有人提议往唐公府门口也派一个人。
    领头的一听连连点头称好,可人手不够,便叫提议之人独自往唐公府埋伏去。
    那人心想唐公府前截人,这是个危险差事,还不如不提,眼下值得认栽了。
    追人之策既然商定,众人便分头行动,医馆里便只剩俩侍卫。
    这两人也自行作了分工,一个去医馆各房搜查,一个就守在茅房四周溜达着。
    ……
    刘世龙趴在茅房顶上,看着眼前这位茅房守卫,心想这般耽搁下去,不知何时才能溜走。
    倘若先前出去的侍卫一无所获、尽数而归,那就更难脱身。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咱们决战茅房,也算坑中道友缘分不浅,我送你个痛快,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罢!”
    他瞅着侍卫在茅房门口晃悠的机会,抽出佩剑,自侍卫身后一跃而下。
    捂其口、割其颈,一道血柱喷涌而出,侍卫很快便断了气。
    整个过程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刘世龙只感慨自己天生就是杀人越货一把好手,竟然没有落草为寇,实在是老天不开眼,暴殄天物,荒废人才。
    末了,把侍卫的衣服扒光,剥成个蜕了皮的火鸡,尸身塞进茅坑之中,又把侍卫带血的衣服打包带上,翻墙逃掉了。
    离了医馆,刘世龙与侍卫们搜查方向背道而驰,一路狂奔,躲入坊间小巷才算踏实下来,便琢磨下一步如何走。
    刘世龙原本打算派人摸到郡丞府附近,探得其中隐秘,拿到确凿证据再与李渊汇报。
    可现在王威已然被惊动,郡丞府守卫更加严密,搞不好自己偷鸡不成,反被煲成王八汤。
    去郡丞府调查行不通,那回自己家里躲起来行不行?
    王威绝不会放过刘世龙的,更何况刘世龙亲手杀了郡丞府的侍卫。
    更大地可能性是,郡丞府的卫兵已经杀到刘世龙家里,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捉拿归案。
    接下来的生路非常明确。
    只有一个可选项——
    直接去找李渊,告他娘的。
    刘世龙一路提心吊胆来到唐公府附近的小巷之中,远远瞭见唐府大门,才把先前杀死侍卫的血衣换上。
    再一看,衣服上满是血迹,身上却干净的不像话,颇有些造作的观感。
    “富贵险中求,前程靠命搏……想出人头地,就得对自己狠一点啊!”
    刘世龙一狠心,冲着自己胳膊划了一刀,鲜血哗哗往外流。
    他捂着胳膊,就往唐公府门口冲。
    此时郡丞府那名盯梢的侍卫已先一步赶到,正猫在唐公府院墙拐角盯着。
    眼见刘世龙满身是血往唐公府狂奔,浑身抖了个精神,一个箭步便窜向刘世龙。
    吓得刘世龙差点趴在地上,冲着唐公门口侍卫直呼:
    “救命!”
    唐府门口有一个侍卫先前在唐公宴席上见过刘世龙,远远说道:
    “这不是晋阳乡刘乡长吗?”
    眼见他一副鲜血淋漓的模样,也是惊了一跳,当即带着众人上前迎去,
    “哎呀,刘乡长,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说着,急忙上前扶住。
    郡丞府那盯梢侍卫一瞧这般情形,只得刹住脚步,再看唐公府的兵卫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只好匆匆钻进小巷里,暗自生气自己这几日轮值休息不好反应迟钝,要不然怎么能让刘世龙逃去。现今说什么都完了,不如尽快与郡丞禀报此事。
    ……
    另一边,刘世龙故作血气衰竭的样子,艰难说道:
    “快,快带我去见唐公,我……我有要事禀报!”
    侍卫眼瞧他这幅模样,心想血流成这样再不管该见阎王了,有什么事儿能比自己的命大,便说道:
    “我先带您止血罢。”
    刘世龙心想谁要你多管闲事。
    倘使现在止了血,再给我换一身干净衣裳,谁还知道我为太原流过血,我为造反负过伤,我为唐公立过功吗。
    我要见唐公!我要见唐公!
    人却说道:
    “现今情况殊危,唐公祸事就在眼前。
    我个人性命算得了什么?丢了性命又何妨?
    快……快带我去见唐公,若是迟个片刻,可就大难临头了!”
    侍卫这才晓得事大,又是心痛又是敬佩,一路搀扶着他,来到李渊寻常议事的正厅。
    正厅里坐着四个人:
    一是唐公李渊,二是晋阳宫监、著名皮条客裴寂,三是李家老二李世民,四是曾为晋阳县令、后来吃了大牢饭的刘文静。
    李渊亲自为刘世龙包扎了伤口。
    此时,刘世龙自己流的血,再加上茅厕侍卫的血,已把长袍染成猩红的血衣。
    在血衣包裹之中,刘世龙面沉如水,镇定自若,犹如方从战场中走出的钢铁战士。
    “唐公,”
    刘世龙抱起双拳,满面忠义,
    “世情险恶,卑职险些就见不到您了啊。”
    在李渊惊愕又担心的目光之下,刘世龙将自己在王威府中如何被对方拉拢,如何听到密语,如何假作昏倒,等等诸般遭遇细细道了出来。
    讲到在医馆中身处险境这一段,刘世龙说道:
    “卑职眼见数十人围了过来,自知力薄不敌,性命难保。
    但想起若是卑职不能将这个消息带出去,唐公被蒙在鼓励,恐怕会为小人陷害。
    这么一想,卑职有如神助,奋而反击,这才神勇杀掉三人,一剑逼退五人,伺机夺路而逃。
    且亏得卑职佯装凶悍,杀人不眨眼,叫他们从心底怕了卑职,一路只敢尾随,不得靠近,这才得见唐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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