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云层后探出头来,阳光照在废墟之上。
    一抹阳光从废弃的楼顶探出来,穿过废墟,落在了站在建筑物前的瑞恩脸上,在他面前,人和上午的时候一样多,只是,人不再是那些人了。
    怎么说呢?
    圣堂的那些神父和骑士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神父,以及几个教堂的仆役。
    彼得·普拉斯神父,圣堂救济院的院长,他被召来之后,德尔拉多神父却并未出声斥责,大声责骂,只是让他留下来善后,负责配合代表国家机关的瑞恩·夏尔。
    时间已是深秋,即便有着太阳,哪怕地处大陆南方,兰斯城也算不得多热,特别是在海风吹拂之下,气温不高的情况下,非常的凉爽。
    然而,彼得·普拉斯却一头大汗,因为太胖,脸部的肉挤在了一团,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也就咪成了一条线,这会儿,他不停抬手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屁颠颠的跟在瑞恩身后,没话找话说。
    是的,他心中极其的惶恐。
    如果,德尔拉多神父大声训斥他一顿,他说不定还要好过一些,像现在这样把他谅起来,他反倒更加不安,就像是一个体检的病人,明明知道自己有很大的概率得了不治之症,然而,在体检报告没有出来之前,却依旧抱着万一的心态。
    那其实更加痛苦!
    其实,说起来并不存在什么善后。
    至少,对圣堂来说是这样。
    那些死尸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尘埃粉末,消失在了风中,自然不需要火化之后再安葬,所以,彼得·普拉斯根本没有必要留下来。
    留下来,他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这其实是一种惩罚,并且,这只是开头,接下来,返回教堂,他必定会受到更多的惩戒。
    所以,彼得是惶恐的,他跟在瑞恩身后,不过是走投无路之下无意识的行为,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摆脱接下来的惩戒。
    他其实有着一些背景。
    普拉斯是贵族家庭,一心为圣堂服务的贵族,在法兰帝国是处在最底层,是受排斥的对象,但是,他们对此不在乎,因为他们的根是在圣堂,家族子弟都会接受神学院的学习,其中的佼佼者会成为圣堂的一员,资质差的这才毕业之后继承家业。
    当然,也会有一些滥竽充数的子弟会在圣堂任职,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彼得·普兰斯神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不过,他长袖善舞,非常善于和上下级打好关系,所以,这才在四十岁的时候成为了救济院的院长,负责一些慈善事业。
    圣堂的慈善事业开展得非常好,毕竟,真正虔诚的信徒大多来自无知的最底层,只要稍微对那些生活得艰难无比的人们多一点关心,稍微给一点好处,他们便会投入主的怀抱,不像那些精英阶层,即便信仰我主,然而私心却极其的重,相比较于家族,主的分量似乎轻了一些。
    鸢尾花的人也离开了!
    同样的道理,尸体都不存在了,也就不需要清洁公司,所以,马尔蒂等清洁工也就离开了,接下来,善后的事情也就交给了国家行政机关。
    接下来,还有着扯皮。
    是的,这片废墟的行政管辖机构并不明确,这片地域位于十六区和十五区之间,一开始,它是属于十六区的,那时候,这片小区还不曾被某些人看上,还不曾被拆迁,那时候这片小区和华生诊所所在的小区都属于十六区,算是贫民窟吧!
    后来,有公司看上了这里,准备在这里修建一个比较好的小区。
    所以,这片区域也就交给了十五区。
    毕竟,十六区是鼎鼎有名的贫民窟,这片区域的房子都卖不出价钱来,不管你把小区建筑得多么美轮美奂,只要说是十六区,那些有钱人也都会选择视而不见,大部分中产阶层都不会选择这里,在诺亚大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非常的正确。
    每个人,每个阶层都有自己的圈子,不会乱来的。
    如果你是贵族,却和平民厮混在一起,也就会受到贵族圈子的排斥,即便你有着强大的背景,让同阶层的人不敢公开排斥,私底下,他们也会对你腹诽不已。
    你也就会成为所谓的纨绔子弟。
    那个公司既然看上了这片区域,要开发这个小区,自然要通过行政手段,改变这个小区的管辖机关,所以,也就要把这未来的小区放在十五区。
    十五区和十六区相邻,却是不同的世界。
    十五区,多是中产阶层的居所。
    然而,这个手续刚刚进行到一半,却陷入了停滞。
    这是因为那家公司后面的大人物遭受到了诡秘事件的打击,家族的核心力量受到了重创,精英份子们差不多死伤殆尽,不得不选择了收缩,很多产业和公司都卖了出去,但是,这个家族自身有着仇敌,当他强大的时候,别人只能隐忍,当他弱小的时候,也就有着鬣狗扑了上来撕咬。
    转移家产的行为不能顺利的完成。
    那个房产公司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没有人接手,最后,只能破产清算。
    这就是这片废墟形成的原因,拆迁到了一大半,然后虎头蛇尾,也就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成为了那些无家可归者的临时住所,成为了最为贫穷的地段。
    毕竟,这里连水都没有。
    除了无家可归者,恐怕也没有人会选择在这里居住。
    这里究竟属于哪一个区管辖,也就成了一笔糊涂账,十六区说自己已经交出去了,十五区说这文件还不齐全,本区尚未真正的接手,于是,相互打起了官司,互相推脱,那时候,兰斯市的市长是来自帝都巴林的一个贵族,那家伙采取的无为而治的手段,一心想要离开兰斯,返回繁华的帝都巴林,基本上不处理文件,把兰斯市的市政搞得一团糟。
    所谓官僚阶层便是如此,做事的没有几个,大部分都在滥竽充数,碌碌无为。
    多做不如少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范加尔·菲利普成为市长也就是年初的事情,半年左右,他需要处理的政务很多,这件事还不曾摆在他的案头上,所以,这里究竟是十六区还是十五区管辖,还不分明。
    瑞恩·夏尔作为十六区的副区长,他出现在了这里。
    同时,十五区的副区长也来到了这里。
    那是一个瘦高个,穿着黑色的绅士装,白衬衣,蓝色的领带,左上角的衣兜外面别着一个小小的徽章,这个徽章是蝴蝶形状。
    要在以前,瑞恩对这徽章一无所知。
    现在则不然,被莱斯利家族接纳为考察对象之后,管家肖恩·兰多夫给了他许多书籍,其中有本书就是徽章大全,上面记录着法兰帝国绝大部分贵族的徽章,贵族文章学是贵族子弟的必修课,要不然,你连和你打交道的家族子弟的纹章都不认识,对对方来说会是一种耻辱。
    当然,那本书内更多的是兰斯城的贵族纹章。
    外地的贵族纹章,也基本是那些大贵族家庭的纹章,毕竟,贵族太多,要想将所有贵族的纹章都记录下来区区一本书是不成的,也在帝都元老院的图书馆内方才能找到,那里,有着一大排书柜专门存放着和贵族纹章有关的书籍,应有尽有。
    瑞恩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自然认识这蝴蝶徽章。
    对方应该是出自一个中等贵族家庭,罗奇尔家族,这个家族有很多子弟,有的在行政机关任职,有的是市议会的议员,有的是商社的负责人……
    虽然不显山不显水,这个家族却有着庞大的实力。
    罗奇尔的先祖曾经是莱斯利家族的附庸,其先祖曾经为莱斯利家族的开创者牵马,是莱斯利公爵的马夫,罗奇尔在古法兰语中是马夫的意思。
    现在,罗奇尔家族虽然离开了莱斯利家族,然而,本质上仍然是在为莱斯利家族服务。
    只不过,罗奇尔家族也好,莱斯利家族也好,都比较庞大,家族内部有着各种势力,具体为谁服务,也就难说了,毕竟,哪怕是罗恩·莱斯利,现任的天鹅堡大公,也不可能完全代表莱斯利家族。
    杰克·罗奇尔,这就是对面那个十五区副区长的名字,他有着勋爵的身份,是贵族阶层的一员。
    前面说过,勋爵这个身份是没有继承权的,勋爵的子女是平民,勋爵算是贵族阶层的最底层,即便如此,杰克·罗奇尔的表情依旧是傲慢的。
    他几乎是在用鼻孔对着瑞恩·夏尔。
    因为瑞恩·夏尔的衣服上并没有家族徽章,也就说是一个平民。
    既然如此,作为贵族老爷,他自然要保持着高姿态,两人的职称虽然一样,都是六级公务员,但是,彼此是不在一个层次的,他说什么,对方只能接受,不允许反驳。
    是的,杰克·罗奇尔认为这片区域是十六区的地盘。
    这件事之所以发生,是十六区的官员治理不善,他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告知瑞恩这个事实。
    这不是他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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