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头看着很近,真正走起来却需要颇长的时间,老药子和徐小白在雪地里艰难跋涉了近一个小时,这才堪堪走到山头之下,抬头望着高处的山顶。徐小白平日里爬山不多,但也去过泰山、黄山这样的风景名胜,眼见眼前的这座山不过是个丘包,顶多也就200米高,心道有半个小时当可以稳稳当当地上去了。
    老药子却十分小心谨慎,将外面的棉衣脱了,只穿着里面的衣服,把棉衣袖子系在腰上,用布包了棉靴防止打滑,又摩拳擦掌一番,这才慢慢吞吞地一步一停地往上走。
    徐小白见他的认真架势,心中狐疑,问道:“不过是个小山坡,用这么小心?”
    老药子一边走,一边慢声道:“这里地势高,走平路都那么费劲,爬山就更难了。你不要小瞧这两百来米高的山,真爬起来可需要一番功夫。”说了这句话之后,他就不怎么再说话了,只是沉默的爬山,似乎是担心说话也会消耗他的体力。
    徐小白兀自不信,凭着自己身手过人,展开身法仿佛平步登云一般往上走。只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将老药子远远地抛在了脑后,山上积雪甚滑,有些地方光不溜球的很是难爬,但徐小白既然掌握了以太极内功在脚底产生吸力的法门,这点小小的困难就压根难不住他。
    但是没上去多久,忽然觉得脑海中一阵眩晕,不由自主地大口呼吸起来。他对这感觉十分熟悉,这正是自己之前刚刚到达丽江时所感受到的不适。
    高原反应!
    徐小白纳闷,心道自己现在的内功已经如此精深,居然还会受到高原反应的侵扰。他却不知道,以他庞大的肺活量,如果不是有深厚内功在身,像他这样的人早在走进老林子的那一刻就会严重高反甚至引发脑水肿了。
    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徐小白不敢再动,慌忙坐下来运气调息,约莫调息半个小时,终于觉得情况好了一些。此时老药子已经赶了上来,看到正在地上盘坐休息的徐小白,气喘吁吁地嘲笑他:“怎样?感受到这大山的威力没有?在老林子里,不听我的话,那是注定要一步一个坑的。”
    恰在此时,徐小白功行圆满,长身而起,不理会老药子的嘲讽,忽然对着空地开阔处纵声长啸。这啸声苍劲雄浑,说不出的气势磅礴。老药子皱眉,正要说话,奈何徐小白的啸声太响,他的低沉嗓音完全被淹没在这长啸之中。徐小白啸了足足有一袋烟的功夫,这才止歇,转身对老药子道:“这山头也不过如此,我已经没事了,现在我登上这山轻而易举。”
    老药子瞪眼对他道:“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知道吹牛,你可别逞强,万一真的引发严重的高原反应,你这一条小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徐小白洒然一笑,忽然迈开双腿,直直地朝山上奔去。他这一加速,恰如一条摇头摆尾的苍龙一般,瞬间在雪地上滑出去几十米,远远地往山上去了。
    老药子看着徐小白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心中郁闷非常。心道自己原本以为带了个毛头小子进山,这小子肯定处处无所适从,都要听从于自己的安排,没想到徐小白这个家伙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他身手高明,体力充沛,更是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本事在身上。别的不说,老药子活了这么多年了,可没见过谁能赤手空拳轻而易举地独自消灭一头野狼,而且他最后用刀劈那野狼的时候,老药子明明亲眼目睹有火光闪过,那狼的尸体也被烧成焦黑,可是偏偏那刀上根本没有什么类似于喷火枪的设置。难道是魔法?老药子早就疑心那把刀了,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他摇摇头,心道自己不过拿人钱财,干吗探听别人的事情。倘若徐小白真的想说,自然会告诉他知道。不过他还是郁闷,原本以为自己能够说话做主,现在自己居然不怎么使唤得动这个小子,而且似乎自己也没帮上这小子什么忙,这样下去,那五十万拿的可就不那么顺手了。
    老药子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往上走。一个小时之后,他终于缓缓地爬上了山顶,山顶处是个开阔的山头,用篱笆围了一个庞大的院落,将整个山头都包了进去。院落中建了几排低矮的平房,空地中随处堆放着码好的圆木,这就是老药子口中所说的林场了。
    此时徐小白正在篱笆院的门口站着,门口设了一个简单的岗亭,里面的人正在跟徐小白争论着什么。老药子走过去,问徐小白:“你干吗呢,怎么不进去?”
    徐小白听到他来了,回头对岗亭里那人道:“你不是要找他么,他来了。”
    徐小白让开身子,将屋里那人的样貌露了出来。那人见到老药子,一阵惊喜,说道:“老哥哥,真的是你!你这些年都干吗去了,想死兄弟了!”
    老药子仔细打量那人,多年不进山了,他对这里的情况已经不太熟悉,但是看了一会儿,还是依稀从那人的脸上找到了记忆中熟悉的一位朋友,大喜道:“大锯子兄弟,竟然是你!”
    被他称为大锯子的那人起身来与老药子拥抱。东北这边的习惯,往往用人的某种特长来给那人起外号。比如老药子,因为擅长采药和辨识药材,因此被村里的人称为老药子,这外号太过于出名,以至于渐渐地人们都忘记了他的本名是什么。这大锯子也是一样,他的本名叫什么早已没人关心,只因为他伐木使得一口好锯,因此得了这么一个外号。
    大锯子站起身的时候,老药子注意到他的腿脚明显有些异常,仿佛一只脚瘸了。拥抱过后,老药子就问他:“你这腿是怎么了?”
    大锯子一阵唏嘘,感叹道:“几年前被木头给砸断了腿,后来就没再好利索过。”原来伐木是一项危险程度很高的职业,极容易出现意外,最常见的就是被木头给砸到身上。这大锯子几年前伐木的时候,被倒下的木头给不小心砸断腿,山上距离城里医院太远,给送到医院的时候断骨已经定型,再加上当时天寒地冻,寒冷的天气更加恶化了他的伤势,不利于他的恢复,最终落下一个瘸腿的毛病,现在天冷的时候,他的断骨处还会隐隐作痛。也正是因为腿上的毛病,伐木工厂觉得他不适合再干伐木的工作,这才把他调来当了个门卫。
    老药子听到自己的好兄弟遭了这么大的难,心中难过,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强自安慰道:“看门好,比去老林子里使锯子强,轻快。怎么活不是活啊。”
    大锯子点头,二人互诉别情,原来早年间老药子上山采药,每每都在林场歇脚,这里的工人们跟他都相熟。尤其这个大锯子跟他最投脾气,二人是无话不说的之交好友。
    徐小白在一旁静静站着,听二人讲过去的那些精彩往事,一点没有插话的意思。直到大锯子意识到三人已经站了太久,这才对徐小白道:“小兄弟,刚才对不住,我以为你在说大话诓我,冒犯了,冒犯了。”
    老药子听这意思,在自己来之前,这二人起了番口角,忙细问是怎么回事。原来徐小白先老药子一步上得山来,走到林场门口就被大锯子拦下,他见徐小白是个生面孔,说话也是明显的外地口音,就起了疑心,担心他来林场图谋不轨。徐小白赶忙解释自己是老药子的同伴,跟他一起进山采药的,说老药子就在后面。大锯子早听闻老药子进城打工去了,早就不干赤脚医生这活计了,当然一万个不信。二人就在门口争执了一番。直到老药子上山来,一切才真相大白。
    徐小白本不是小心眼的人,见矛盾已然化解,就不再说什么。反倒弄的大锯子很不好意思,他是个直爽的东北汉子,怕徐小白心里有芥蒂,忙对他道:“小兄弟,啥也不说了,晚上我请你喝酒。”
    老药子哈哈一笑:“这小子酒量一般,你可别把他给灌晕乎了。”他知道大锯子酒量甚宏,因此提醒徐小白一句。
    三人相视大笑,大锯子道:“今天没什么活计,大家都在屋里休息呢,走,我带你们到处转转。”于是携了老药子的手往里走,徐小白在身后不近不远地跟着。
    趁着徐小白分神去看林场里的风景的时候,大锯子在老药子耳边悄声道:“这后生是什么来路,口气好大。他说他一路奔上山来,用了不到半个钟头,真的假的啊,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老药子低声应道:“不假不假,这孩子不是一般人,他身手十分了得。”
    大锯子知道老药子不说大话,心道老药子都这么说,看来这孩子确实不一般,心中对徐小白不由得高看了一分,心道半个小时就能上山来,而且上来的时候面不红气不喘,这人当真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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