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就是些皮外伤。”柳安捏着药膏平静的答着。
    季歌看着他冷冷清清的样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往后别这么鲁莽了,我记得你中午是在铺子里吃饭,这里离猫儿胡同也不远,可以过来玩玩,我们中午都回家吃饭的,你看,明个中午过来吃饭怎么样?”都说怀了孩子,情绪波动会比较大,有时会莫名其妙,她没有到这夸张的地步,却也是受了点影响。
    柳安垂着眼沉默了会,才点头。“好。”
    “那行,明天中午记得过来,你还有事要忙,我们就先走了。记得啊,别忘了。”季歌再三叮嘱着。
    柳安点着头,送着她俩出了铁匠铺。
    “她就是刘家媳妇?”李师傅随口问着。“先别忙,把你的伤涂点药。”
    “嗯。”这一个字,也不知是应第一个问题,还是第二个问题。
    李师傅却是习惯了徒弟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性子,这徒弟年纪小小就跟着他学打铁,朝夕相处日积月累,感情自是深厚,亦师亦父。“她消息倒是灵通,这是知道你的伤是怎么来的,巴巴过来看你,你家那事做的确实不厚道,这刘家媳妇性情不错。”说来后面的反转,里头怕也有猫腻呢,不过,也是严家自作自受,活该!
    柳安没吱声,抿着嘴一丝不苟的给自己涂药,模样相当的认真专注。
    李师傅瞅了徒弟一眼,知道他其实竖着耳朵在听,又说。“我看呐,你家迟早得闹腾起来,你娘压不住你爹,你大嫂管住了你大哥,你又跟个透明人似的,不如和刘余俩家处好了,将来他们比你那兄弟更管用。”那妇人是个重情义的。
    “不是。”柳安吐了两个字,皱了皱眉。
    “我知道你为着不是这事,就是心里过意不去,才跳出来的对吧?我是在提醒你,个兔崽子。”李师傅暗暗嘀咕,早知道这兔崽子会来这么一招,他就不该把知道的事顺嘴给说出来了,还好这徒弟命大没出什么乱子,否则,真有个甚事,他这后半辈子就安生不了了。
    柳安又不吭声了,涂好药,走到了师傅身旁,帮着打下手。
    季歌和余氏回了猫儿胡同,由三朵和阿桃搭把手,将下午的糕点做了出来,然后,拎着热腾腾的糕点和余氏去了东市。
    下午的生意比上午要好多了,甚至可以用火爆来容易。有些人,虽没什么主心骨,可性情却很直白,觉的不对就骂骂咧咧,发现自己错了,又会心生愧疚,通俗点,生活里这样的人很普遍,顾着自个的小家,已经累死累活,哪来的精力琢磨其它,听到什么就是信了什么,反正跟自己没关系,听个热闹罢了,发发牢骚,窜门时再拿出来叨叨八卦,打发一下时间。
    刘家糕点摊出了这么戏剧性的大转变,有部分觉的挺愧疚,就是绕了路也三三两两的结伴过来看看,意思意思的安抚两句,再顺手买些糕点,走时一脸唏嘘,肚子还揣着个呢,还好有人跳出来说话,又有人揭发了严家的真面目,否则,只怕会闹出人命来呢,可怜见的,这人心呐,真歹毒,为了钱财真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太可憎了。
    说来也是托严家的福,他们不来这么一招,任其流言自然发展,可能仍有些会对季歌心生唾弃,毕竟她的行为在这时代算是比较另类。眼下这局面,严家把仇恨值全拉住了,季歌从而顺利躲开风尖浪口,经了这么遭事,她也算是有所成长,有所收获。
    刚进申时,做出来的糕点全部卖完,季歌把空摊稍稍收拾一番,推到了寄放处,又清理妥当,才回了小贩道,守在了余家摊位前。
    “总算雨过天晴了。”余氏笑的甚是欣慰。“我看呐,以后这生意得越来越好了。”
    季歌想起近日的种种,原本日子平静安详,没想到,祸从天降,竟闹的满城风雨。“余婶你有没有想过改一下生意?”余家这油炸吃食摊利润不高,口感比较普通,生意一般。
    “改什么?”余氏笑着看向自家的摊子。“我啊,就这么点手艺,还是当初没了法子,硬逼出来的呢。”
    “肉卷怎么样?咱们经常吃的,你也说特别好吃。”季歌思索了下。
    余氏听着,愣住了。“这是你想的法子,我拿着做买卖没个样,不成不成。”
    “余婶这话说的,咱们跟一家人似的,不用分的这么清楚,再说,这肉卷也不是多独特,也有类似的吃法呢。我看,就这么决定了吧,这买卖比油炸吃食要轻省些。”季歌一锤定音。
    “可,可……”余氏迟疑着。“成本是不是高了些?”肉卷呢,全是用铜钱堆出来的美味,好吃归好吃,利润不得更低。
    季歌笑的一脸笃定。“咱们自己吃的,跟摆摊做生意的肯定是两码事,余婶你相信我,做肉卷啊,肯定比做油炸吃食要挣钱,咱们这几天就回去琢磨琢磨,看看什么样的肉卷才是最好做买卖的,把成本利润花费的时间等各方面都规划规划,都想周全了,咱们才着手张罗这事,保准不会白白花钱。”
    “那好。就听你的。”余氏见大郎媳妇说的这么妥当,也有些心动了。“等买完摊子里的吃食,咱们就回家。”她一次不会炸太多,买完了再炸,看着时间去,现成的油炸吃食估摸着到申时半能卖掉。
    “行。”季歌起了身。“我去买些食材回来,明个得多做些糕点呢。”
    余氏听着点点头。“去吧,我这一时半会的还卖不掉,你当心点,别往人潮里挤。”
    “嗳,我知道了。”季歌拿好钱出了小贩道。
    才申时末呢,见姐和余婶就归家了,阿桃和三朵高兴的在院前直蹦直跳,撒着欢的闹腾着。家里的坎儿,总算是挨过去了!
    “看这俩孩子高兴的,这几天也闷坏她们了吧。”余氏低头对着季歌嘀咕着,眼里堆满了笑意,像极了农家的丰收喜悦。
    季歌眉角眼梢都带了笑。“别说她们,我也很高兴呢。今个正好二朵和秀秀会回家,咱们晚上整顿火锅吧,做个菌子锅底,都欢喜欢喜。”
    “我看行!你是不是心里早有这想头了,我说呢,怎么买了这么多菌子回来,犯馋了吧。”余氏调侃着。
    三朵听到了火锅的字眼,拉着阿桃就凑了过去。“吃火锅啊,我也喜欢,大嫂我可以洗菜。”
    “我还能切菜呢。”阿桃笑嘻嘻的说。
    季歌看着俩孩子。“时间不紧,咱们慢慢来,反正食材都搁厨房里,你们看看能做些啥。”
    有事做就是好!三朵和阿桃开开心心的进了厨房,俩孩子脑袋挨着脑袋,叽哩咕噜的说着话,甚是好玩。
    酉过一刻,三郎背着藤箱回来了,他刚回来没多久,二朵和秀秀手牵着手也回来了。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忙着,没多久火锅就张罗好了,围坐在桌旁有说有笑的边吃边聊。
    拨云见日闹心的事已成过去,日子重新轻松快活起来,只觉的一天天的过的飞快,眨眼间便从早上到了傍晚,快的都有些来不及反应。大抵是对比太鲜明了,就有了略略的恍惚感。
    十月初十,余家的油炸吃食摊正式改为鲜香肉卷摊。同一天的下午,花大娘红光满面的来到了摊位前,激动的说他们捎信回来了!边说着边掏出信件,正在做着生意的余氏耳尖的听到了这话,差点就按捺不住直接扔了手里的活要跑过来抢信件了,还好,她比较理智,超常发挥麻利的做好一个肉卷,收了钱找了零,急急忙忙的奔了过来,嘴里直嚷嚷。“信在哪啊?信在哪啊?”一脸的焦急热切。
    ☆、89|089
    “别着急,信在这呢,丢不了。”花大娘笑的一团和气。
    季歌搬出个凳子。“余婶你先坐下来。”
    余氏咧着嘴笑,带了几分憨气。“我都觉的这颗心要嘣出胸膛来了,还是头一回和阿玮分开这么久呢。”
    “一样的,当初啊,我儿子出山寻活干,整宿整宿都睡不踏实。”忆起旧时岁月,花大娘笑的更和气了,眼里流露出如暖阳般的慈爱。“后来……后来也就习惯了。”语气里掺了些许寂寥。
    季歌听着心头微颤。“大娘,花大哥说再跑两趟就收手,回县城做买卖呢,你该着手张罗着大哥的婚事了吧。”
    “哎哟!说起这事啊,我就头疼。”花大娘小声抱怨了句,见余氏眼巴巴的神情,笑着道。“先不唠这事,往后搁一搁。这信啊,你们暂时还不能看,得回家才能看。”说着,她把手里的两封信递给了身旁的俩人。
    余氏飞快的接过信,紧紧的捏着,一头雾水的问。“为啥啊?”尾音拖的老长老长。
    “回家你就知道了。”花大娘笑的一脸神秘。
    “大娘这么说,定是有原因的。”季歌把信妥当的收着,提醒道。“余婶你先把信收妥当,这会都未时末了,最多一个时辰就能收摊回家,再忍忍。”
    花大娘好奇的问。“你那肉卷生意如何?”
    俩人琢磨了近三天,总算确定好要做什么样的肉卷来买卖,当天就邀了花家夫妻和花莹过来吃饭,尝尝这味道如何,几个人再商量一下细节问题。如此捣鼓了两天,都准备妥当,正好初十是个吉利日子。满怀期待满心忐忑的迎来了鲜香肉卷的开张。
    “托了大伙的福,亏的有大郎媳妇在旁边细心指点,今个生意不错,比油炸吃食要好些。”说起这事,余氏就笑的合不拢嘴了,遮不住的春风得意。“大郎媳妇跟我说起这事时,我心里特没底,还怕成本太大,生意不好等等,好在有她在旁边力挺我,又费心费神的帮我张罗一并琐碎。”
    这话季歌听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睛看着花氏说道。“大娘,你看余婶,这话她一天要说三遍,这是不把我当自己人了。”
    “哪里,我就是心里高兴,忍不住就叨出来了。”余氏急急的反驳。
    花大娘乐呵呵的笑啊笑。“生意好就行,我跟你说,大郎媳妇针线不太行,回头你给她做两件肚兜,准能把她乐的找不着北。”
    “对!我就没想到这上面来。”余氏一拍脑袋,特兴奋的说。“明个中午我去逛逛街,瞅瞅布料。”
    “说起这针线活。”季歌倒也没脸红。“我是不是该给孩子准备小衣裳了?”
    “哟!”花大娘愣了愣。“看我这记忆,在家里做针线时,我就想着该跟你说一声,转眼就给忘了。你这针线活有点问题,刚生的孩子肤嫩着呢,针脚得密实平整,我已经在着手给你张罗了。余妹子的针线不错,你跟着她学学,做点穿在外面的小衣裳,鞋子也可以做,尿布围嘴帽子等等,贴身的衣裳,左右我也清闲。”
    余氏一听忙道。“这活可不轻,咱俩一块担着吧。”大郎媳妇啥都好,就是针线天分不足,怎么学都差了火候。
    “还是请个绣娘帮着做吧。”这事多伤眼睛,季歌舍不得余婶和大娘受累,情愿多出点钱。
    按说,大郎媳妇针线不妥,刘家这边没父母,娘家人该仔细张罗着。花氏想着季母的性子,心里叹气,倘若季家那边再搭把手,这事也就不难了,孩子过了周岁,穿衣就能省事点。“请什么绣娘,别跟个败家子似的。再说,孩子的小衣裳得由自个做。”
    “为什么?”季歌不太懂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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