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时候,邢漫漫学着坚强,因为妈妈告诉她“不要哭”,哪怕当时妈妈满身是血,连抬手给她擦眼泪的力气都没有。
    邢漫漫听了妈妈的话,到了医院里哪怕医生说爸爸妈妈去世了,哪怕当时赶来的爷爷哭得撕心裂肺得,她也没掉一滴泪,她记得当时奶奶也红着眼睛,但还是能抽出空来悄骂她一声,“心硬的东西。”
    她似乎从那天起真的变得心硬,不管奶奶再怎么骂她“扫把星”,不管别的小孩再怎么欺负她,她也不哭,她觉得自己能忍。
    十二岁的时候,邢漫漫学着伪装,因为她从爷爷的书房不小心听到爸爸妈妈的死原来和爷爷有关,因为爷爷好像要爸爸的什么股份,要妈妈什么的财产,她太小了不能理解,但直觉告诉她,她不能说出来,她仍然要当一个什么不懂的小孩。
    所以她在爷爷给她礼物时也装出小孩子一样天真的笑脸,在爷爷对她亲切时也装出十分亲密的样子。
    但这份伪装被一个人识破了。
    那天是邢漫漫十四岁的生日,在人前她装得快乐又娇气,用兴高采烈地声音说:“哇,谢谢爷爷,爷爷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那个虚伪的老人说:“我当然知道,我可是最疼漫漫了。”
    邢漫漫像个不懂事的孩子,道谢来得敷衍,只顾进房间里独享自己的礼物。
    可谁也不知道其实她站在阳台上面无表情地把礼物扔了下去,昂贵的玻璃制品摔了个粉碎。
    正当她想走时,听见一个人说:“邢老送你的礼物你不喜欢吗?”
    邢漫漫心都漏跳了一拍,她看见阳台下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那个男人正在仰着头看她。
    从不哭的邢漫漫不知道怎么那天留下了泪水,她本来应该要解释的,但是只记得哭了,哭得说不出话,他听见那个人叹气,然后说:“别哭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知道是你不小心摔碎的。”
    后来发生了什么刑漫漫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自己坐在阳台上哭完心里竟然有些舒坦,本来的后怕也没了,她直觉那个男人真的会帮她瞒住。
    十六岁的时候,刑漫漫学着叛逆,也许是青春期到了也许是她越来越没有办法忍受老头子了,而且她也知道老头子不敢把她怎么样,因为他还在觊觎她父母留给她的成年基金。
    那时的她满身都是火气,动不动就和同学打架,动不动就顶撞老师,动不动就逃课,似乎想要用她这个年纪能做的一切坏事来宣泄情绪。
    而每次来给她收拾烂摊子的都是唐政,那个当初发现她秘密的男人。
    那天她因为和同学打架被罚了叫家长,唐政来时她正带儿郎当地靠在墙上,唐政看了她一眼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门里老师问:“是邢漫漫的家长吗?”
    邢漫漫听了嗤笑一声,带着极讽刺的语气问:“你是邢漫漫的家长吗?”
    唐政没受影响,很淡定地说:“是。”
    邢漫漫翻了个白眼,看着唐政进去听老师大数特数她的“罪行”,邢漫漫满不在乎地抖着腿想,反正他们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从学校出来后,邢漫漫把书包扔给唐政,说:“热死了,我要吃冰淇淋。”
    唐政好脾气地接过书包,然后又去给她买了冰淇淋,在邢漫漫把脏手抹在他西装上前制止了她,邢漫漫笑了一声,说:“不装好人了?”
    唐政只是拿纸擦干净她的手,说:“漫漫,你准备一直这样吗?”
    邢漫漫眼睛一斜,说:“对啊,那又怎样?”
    唐政说:“如果你一直这样,十八岁后肯定是一事无成,到时候什么都要靠你爷爷,怕是连你的成年基金也护不住。”
    邢漫漫说:“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的事,”唐政说:“邢氏还留着你父母在世时的老人,如果你成年后能进公司,说不定能搞清楚你父母去世的真相。”
    邢漫漫一下子站起来了,揪着唐政的西装说:“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唐政点了点头。
    邢漫漫又开始犹豫,说:“你……为什么?”
    唐政只说:“漫漫,我只是不想看你变成这个样子。”
    邢漫漫看着唐政,心里起了什么变化,但那时的她并不明白,或者是不想明白。
    自那以后邢漫漫像是顺利度过了青春期,又变回了那个听话、乖巧、快乐的邢漫漫,而那个虚伪的老头也装出了终于安慰了的姿态。
    就算邢漫漫心里不肯承认,但是在行为上还是有了点征状,她似乎有些依赖唐政,出去游玩也好,每次开家长也好,偶尔去公司看老头子也好,她都希冀见到唐政。
    老头子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不知怎么的老头子不反对还有点乐见其成的感觉,而邢漫漫从来对于老头子的态度都很敏感,她很快反应过来,老头子是想如果她和没有背景、没有权势的唐政在一起的话,他就能更好拿捏她了
    意识到这一点,邢漫漫很快又对唐政摆起了冷脸子,对他的一切冷漠和漠不关心。
    于是十七岁的邢漫漫学会了不坦诚。
    唐政察觉邢漫漫的态度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仿佛偶尔来给她开个家长会也不过分内的事,一点都不疑惑更别提伤心地事了,邢漫漫暗暗在心里失落极了。
    十八岁那年邢漫漫终于以实习的名义进了公司,她满心欢喜,唯一有那么一点点点点不舒服的是唐政和一个女人走得很近,唐政对大家说那个女人是他的青梅,只是朋友,可众人都传言那个女人就是唐助理的女朋友。
    邢漫漫看那个女人就不顺眼,不是和唐政同一年来公司的吗,为什么有那么多不懂得要问唐政,还爱装纯,在酒会上说不会喝酒一个劲往唐政那里躲,邢漫漫越看越气,一个劲猛灌酒,酒有什么不会喝的,她不是喝的好好的?
    她都灌了几大杯了只是有点眼晕,那个女人屁都没喝居然说有点醉,要唐政送她回家,唐政居然起身就跟她走了。
    他们走后,包厢里的人一阵哄笑,说什么唐政去享受温柔乡了,邢慢慢半天了终于尝到了酒的涩味。
    酒会后有个男同事自告奋勇要送邢漫漫回家,邢漫漫没说话,拿起外套就跟着男同事往外走,没出酒店门,男同事就被迫终止了送她回家的行为,因为酒店外唐政坐在车里,对他说:“小姐,邢老来叫我接你回家。”
    邢漫漫的心在那一刻雀跃起来,在男同事惊讶的神色中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上。
    邢漫漫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唐政的侧脸,外面不断闪过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好像……有点撩人,于是在一个红绿灯时邢漫漫受蛊惑亲了唐政一下。
    唐政有点惊讶的样子,转过脸来看着她,邢漫漫抓紧他的衣服,声音低低地说:“可……可不可以找个地方停下来……”
    然后唐政把车停在了一个宁静的路上,邢漫漫的酒气上头,猛得搂住唐政的脖子,嘴贴着他的嘴唇,吻得唐政说不出一句话。
    唐政抱着她的腰,任她发气一般地亲吻,但在她进行下一步时唐政拉开了她,对她说:“停下来,漫漫……”
    邢漫漫不解,说:“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不想要我吗?”
    唐政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漫漫,你还太小了。”
    邢漫漫就这样被唐政拒绝了,为此还颓废了还几天,但很快她就顾不上颓废,她无意接触到了她父亲的旧部,在她不断地逼问和不断地承诺下,她终于查到了她父母的真相。
    当年她父亲和那个虚伪的老头在公司经营上产生了巨大分歧,他父亲在他母亲的帮助下决定拿走属于自己的股份自己创业,这激怒了那个老头子,于是他起了杀心,精心安排了一场车祸害死了她的父母。
    邢漫漫听完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她一点办法都没,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报复那个虚伪又恶毒的老头。
    小孩子在受了委屈,在遇到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时总是下意识地去寻求可以信赖和能依靠的人,于是唐政下班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他公寓门前的邢漫漫。
    “漫漫,怎么在这儿?”
    邢漫漫不抬头,也不回答他。
    唐政把她拉起来拍了拍她衣服上的灰,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邢漫漫突然说:“你说我太小了,但你没有否认。”
    唐政看向她,邢漫漫眼睛亮亮的,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她说:“你没有否认你喜欢,也没有否认你想要我。”
    邢漫漫的话让唐政的脑子有一刻转不动,找不到话来反驳,那个夜晚的后事唐政也有点记不清怎么发生的了,他只是接过了邢漫漫扑过来的柔软又温暖的身体,然后就自然而然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唐政给她穿衣服,说:“冲动了吧?后悔了吧?”
    邢漫漫看着唐政的脖子上还留着她啃咬的痕迹,头发没有像平时一样梳上去散落着有点慵懒的感觉,邢漫漫挺起身子,拉着他的领子吻他,说:“才没有。”
    才没有,冲动是有,但后悔没有。
    邢漫漫现在脑子除了那一点点欢喜的想法外,更多的是她听到的那个老头子对唐政施以重用的话语,他成为了唐特助,成了那个老头子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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