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首止会盟的各国诸侯,每五日一朝姬郑,今日,又到了朝见姬郑的时候,按照之前朝见姬郑的流程,诸侯先到齐国辕门之前汇集,然后再由齐侯率领诸侯朝见姬郑。
    不过,今日的情形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天已大亮,各国诸侯皆至,唯独不见郑伯。
    这倒是是奇了,平常不敢说郑伯是第一个先到,但也和其他诸侯差不多同时赶到,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陈宣公和许僖公相视一眼,眼底皆透着疑惑,首止行辕基本上是按照各国所在的地理方位而建,陈、许两国行辕距离郑国行辕最近,之前他们二人偶尔还会与郑伯同来同往,今日……难道郑伯有事耽搁了?
    不对啊,什么事不能等朝见完太子再处理。
    其他诸侯心中也透着疑惑,趁着齐桓公还没出行辕,鲁僖公拱了拱手,向陈宣公和许僖公问道:“陈侯、许子,今日怎么未见郑伯?”
    陈宣公摇了摇头,许僖公道:“孤也不知,可能郑伯有事耽搁了吧!”
    鲁僖公微微一笑,笑容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道:“也是,最近确实事情很多,郑伯有事耽搁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他诸侯闻言,会心一笑。
    郑国的仇家本来就不少,在场的诸侯多多少少曾经都和郑国有仇,能看到郑国出丑,确实是乐事一件。
    反正郑伯又不在,其他诸侯面子上的功夫也不懒得作了。
    像宋桓公就直接暗讽道:“郑伯日理万机,或许还在歇息也说不定。”
    “宋公此言差矣……”卫文公接过话茬,道:“郑乃中原上国,有些架子也很正常,你我在此等上一等也无甚大碍。”
    宋桓公嘿笑两声,“卫侯之言甚是,想当初郑先君武、庄在世之时,中原诸侯莫强于郑,郑国上国之风确实由来已久……”
    好嘛,眼看着这马上就成为郑国的批斗大会了。
    只能说郑国太招恨了,几乎把之前的中原各国都得罪了一遍。
    陈国本来和郑国的关系还算不错,不过,因为申侯的原因,现在与郑国也已经有了裂痕。
    其他诸侯嘲讽郑伯,陈宣公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相当对得起郑文公了。
    群讽了好久,各国诸侯突然发现今日齐侯似乎也迟迟未从行辕中出来,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难道说郑伯正在面见齐侯?
    就在各国诸侯疑惑不解之时,齐桓公阴沉着脸从行辕中走出。
    其他诸侯见状,立刻停止了议论之声,卫文公上前道:“孤见贤君神色怏怏,有不乐之色,可是出了什么事?”
    齐桓公咬牙切齿的道:“寡人刚得到消息,郑伯已经逃归国内了。”
    “啊……”
    各国诸侯大哗,齐国辕门前瞬间炸开了锅,这……这……
    郑伯这是在打齐侯的脸啊,怪不得齐侯如此生气。
    各国诸侯齐齐吞咽了一口唾沫,努力的消化着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们原本还以为郑伯只是有事耽搁了……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郑伯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难道郑伯当真不畏惧齐国的兵锋吗?
    还是说,郑伯已经找到了其他靠山……
    其他六国诸侯没有一个蠢人,转瞬之间,各人心中隐隐有了某些猜测。
    不过却没有人明着说出来,当务之急是站出来向齐国表忠心。
    对此,六国诸侯都很有默契。
    鲁僖公当先表示道:“郑伯不辞而别,无道甚矣,臣请贤君出兵伐郑,寡人愿委国以听。”
    卫文公也道:“吾等相会于首止,乃是为了共同翼戴世子而来,今郑伯逃归,不盟而别,其心已是昭然,臣请贤君出兵伐郑,寡人国虽小,亦不敢有辞焉!”
    宋桓公道:“鲁公、卫公所言甚是。立嗣以嫡,人所共知,我等不远千里而来,乃为贤君能为天下宣明先王教训,立所以当立者,以戒为人君人臣而有二心者,今郑伯逃归,乱先王法,其罪当诛,臣请贤君击之,寡人愿出兵车以从。”
    之后,曹、陈、许三国国君也同样表示郑可伐也,请齐桓公出兵伐郑。
    一时间群情激愤,仿佛郑国犯下了什么天理不容的大罪。
    齐桓公微微点了点头,六国诸侯的这一番表现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之前还在担心郑伯的逃跑会让六国诸侯生出其他心思,至少现在看来,暂时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不过也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挑个日子尽快歃血方是正道,不能因为郑伯的逃跑而把拥戴姬郑的事给抛诸脑后,那是舍本逐末之举。
    管仲方才已经说的已经很清楚了,“郑与周接壤,此必周有人诱之,一人去留,不足以阻大计,且盟期已及,俟成盟而后图之。”
    于是,齐桓公缓缓说道:“此事不急,我等乃为拥戴世子而来,未盟而去,岂非正中他人下怀,徒为天下笑也。”
    “寡人欲择吉日与诸位贤君歃血,以申尊奉世子之意,不知诸位贤君以为如何?”
    “臣等敢不从命?”六国诸侯同时应道。
    他们本来就是因为这件事而来,现在齐侯又在愤怒之中,没人傻到会在这个时候去触齐桓公的霉头。
    “郑伯已逃,然郑军尚在,贤君以为当如何处置?”宋桓公杀气腾腾的问道,看似是在询问,其实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如因而击之……”许僖公不怀好意的说,“以讨郑伯之罪!”
    卫文公也道:“二君之言甚是,郑伯背德,罪无可赦,不尽诛其从者无震慑天下。”
    鲁僖公同样唯恐天下不乱的道:“然也,诗云:予其惩而毖后患。不诛有罪,无以宣威,人若效尤,君将不堪,其唯君图之!”
    齐桓公扫了一眼众人,宋、许、卫和郑国是世仇他是知道的,如此反应也在情理之中,说实话,他也想把跟随郑伯前来的扈从士卒全部诛杀,但今日叔詹前来告罪的时候,管仲劝他不能因为其君有罪而迁怒其民,如此,与无道者何异?
    “此事容后再议,当务之急乃是面朝世子,宣明郑伯之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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