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生的担心其实并不是多余的,自从戎王把申生打发到周王畿以南的之后,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其他部族的“关心”之下。
    伊洛戎之前并不是没有诸夏之人流落至此,事实上,伊洛戎这里也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之一。
    就拿申生领地东南接壤的一个以蜜蜂为图腾的部族来说,此部族称为有嬌,是一个极为古老的部族,曾经与轩辕黄帝所在的少典氏部落(在新郑附近)为邻,并且两族世代通婚联姻,传说少典娶有嬌氏的女登和附宝,生炎黄二帝。此事虽然无从考证,而且不太可信,但是至少可以说明有嬌氏和少典氏的亲密联系。
    不止有嬌氏,现在被翚(五彩山鸡)部族占据并且奉为圣山的三涂山,在上古时是涂山氏的圣山,就是大禹所娶涂山氏女的那个涂山氏,而此时的涂山氏和有嬌氏一样,都衰落了。原本弱小的五彩山鸡部族一跃而成为大族,打服了伊洛河流域大大小小的部族。
    像周武王克商之后,忧心天下局势,想为周室“定天保”时就说过,我南望三涂,北望岳鄙,顾詹有河,粤詹雒、伊。
    伊洛流域虽是戎地,但是和诸夏还是有一定的联系的,诸夏之人也有不少流落在此。
    但是像申生这种大贵族,并且还带着一支小型军队的大贵族流落在伊洛戎还真是第一例。
    所以,对于申生这些人,居于伊洛之地的戎族部落不能不多做“关心”,看那雄壮的士卒,寒光闪烁的戈矛以及鲜亮的甲胄,万一申生这些人起了歹心怎么办?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申生不愧是中原大贵族,士卒随身携带的武器是真不错,嗯,是真的好,可惜自己没有……
    如果自己能有这么一批武器的话……
    只是该死的五彩山鸡部族竟然把女儿嫁给了申生,莫不是那该死的五彩山鸡部族想独吞这批武器吧?
    不行,得多加注意了,千万不能让该死的五彩山鸡部族得逞。
    如果说申生刚入伊洛戎之时,各戎族部落还只是眼红他们的武器的话,那么当罕夷指挥士卒建造茅舍,修成防御设施后,各戎族部落又有些对他们的建筑技艺感兴趣了。
    只不过,此时申生和五彩山鸡部族的关系还处在蜜月期,摄于五彩山鸡部族的强大以及申生本身力量的强悍,其他部族不敢轻举妄动也就是了。
    但,这种的平静总是会打破的,自古财帛动人心,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筑城及守备诸事要加紧了……”申生嘱咐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居安思危,方能定业,苟待事至而后图之,则殆矣!愿诸卿不避辛劳,谨修守战之备,为我士卒奠安危之基,如此,方可以少安于戎!”
    “唯!”众人同声应道。
    “不过……”先丹木迟疑了片刻,而后道:“其他事皆非难事,只是兵器或缺或损,我等缺少美金铸造修缮。”
    “美金乃国之重宝,诸侯珍之,非他物可以置换。”
    “此事不难……”申生胸有成竹的说道:“我正欲与诸卿谈论此事。”
    “宜阳虽无美金,却有恶金,恶金铸造兵刃或有不足,不过,修缮甲兵,总胜于无。”
    申生没有直接描绘用铁铸造武器的美好前景,现在说出来只会引发争议而已。
    毕竟他现在手里面没有一件可以拿出来说服众人的铁质兵器。
    先丹木对此自然没什么意见。
    以他们现今的情况,想要用青铜铸造修缮武器肯定是不可能的,有铁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既然如此,那便一切听从太子吩咐。”
    申生点了点头,然后就开采宜阳铁矿相关的事情同众人商讨。
    宜阳的铁矿在熊耳山附近,而锦屏山附近又有煤炭,看起来宜阳确实是炼铁的好地方。
    不过,申生却没有在宜阳炼铁的打算,炼铁之事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进行比较让人安心。
    一来可以防止技艺外露,二来还可以防范某些人因为眼红而巧取豪夺。
    要知道,宜阳不仅有铁矿,还有石英石和硅石,这两种矿产都是制作瓷器和琉璃不可或缺的原材料。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原始的瓷器已经出现,申生记得后世考古学家曾在岐山发现了西周早期的瓷豆(形似高足盘,或有盖),而琉璃,此时称为料器,一般用作装饰品,是青铜冶炼过程中的意外发现,不过和西方的钠钙玻璃不同的是,此时的料器是一种含有铅、钡的低熔点玻璃,清脆易碎,不耐高温,后世在宝鸡的一座西周墓中曾经发现了上千粒料珠。
    这些东西都是财富地位的象征,一旦申生把这些东西制造出来,万一泄露了风声,天子肯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所以,申生的打算是在伊洛戎搞些奴隶去宜阳开采矿产,之前他献琴的时候,天子已经许诺,允许他在宜阳开采恶金,不过,不准大规模的动土。
    这倒不是天子吝啬,恶金这种东西天子暂时还看不上眼,只要申生愿意“纳税”,天子完全无所谓。
    只是开矿必然要砍伐树木,小规模还行,大规模万一出乱子,得不偿失。
    “太子,戎王既为伊洛戎主,其仆从氓隶必然众多……”狐毛说道:“且夫人如今有身,戎王得知必喜,断无拒绝太子之理。”
    先友嘿笑两声,眯着眼说道:“狐大夫言之甚是,不过,臣以为太子当勿爱财物,谨备厚礼,献于戎王,诉以置换氓隶之意……”
    先友的想法和申生不谋而合。
    梁余子养等人闻言,会心一笑,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对戎狄也不用讲什么仁义道德,完全可以放开手脚。
    周围的伊洛戎确实威胁太大了,他们不窝里斗,申生这些人心不安啊。
    先丹木难得对他的这个兄弟赞许一次,非常欣慰的捋了一把胡须,道:“吾弟之言,甚合我心!”
    ……
    ps:还有一章,可能要等到凌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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