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携着林洛然,踏月而来,饮尽风流,横跨东湖,不过顷刻,便上了岸,看着面前的醉仙楼。
    七座古楼,按照北斗七星形状布置,呈一个大勺子形状。
    每一座古楼,都坐满了宾客,全是东南七郡的权贵、名流、大学者、大富豪。
    东南七郡的武者,也近乎来了三分之二。
    都来见证这个轰动华夏的惊世之战。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陆霄身上。
    却是诡异的安静。
    全都慑服于这位谪仙大人此刻绽放出来的绝世神采。
    天人在前,岂敢喧哗?
    陆霄目光清幽,逡巡一周,最后目光定格在最大的那座古楼上。
    古楼共五层,层层飞檐,四望如一。
    最顶层,便是“望月台”。
    齐武夫等八位大宗师,便在那等他。
    鸿门宴也是宴,自然也摆上了一桌酒席。
    林洛然看着自己的师尊。
    此刻,似乎全天下的大人物,目光都为这个三月前初见,还籍籍无名,光华不显的少年身上。
    少年却安之若素,似乎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他生来便是焦点。
    万人中他最夺目。
    千万人中,他依旧是最璀璨的那位。
    “霄哥哥……难道你……真的是天上的谪仙下凡么?”
    少女心想。
    心中除了自豪之感,还生出了些别的情愫。
    如此夺目耀眼、光芒万丈的他,洛然啊洛然,你又怎么配得上他呢?
    难道此生,真的只能做他的徒弟,苦恋他一生一世?
    林洛然苦笑。
    然后眼眸中,又是一片坚定。
    便是如此,她亦不悔。
    此生,见识了霄哥哥的仙人之姿,她又怎可能瞧得上别的男子?
    一见青莲误终身。
    那又怎样呢?
    误了便误了,她林洛然可对天地日月发誓,永不后悔。
    ……
    自己徒儿的微妙情愫,陆霄并未察觉。
    他的目光,集中在最高古楼之上。
    看着古楼上面“醉仙楼”三个篆体大字。
    在下面,是幅对联。
    把酒问青天,谁能不死?
    所贵未死前,一醉成仙!
    醉仙楼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看这字迹,竟是如此熟悉。
    这……不是他第七世的笔迹么?
    刺激之下,尘封的记忆,竟是被唤醒。
    ……
    七百年前。
    明太祖驱逐蒙元、定鼎天下,建都金陵。
    江南,杏花烟雨之地。
    “主人,您真的要走么?”
    一个四十多岁、满脸富贵的中年人,跪在一个看面容只有二十多岁、气度卓然如仙的白袍剑客面前。
    “万三,你我缘分已尽。你伺候我多年,我也赐了你一世富贵。‘财神指环’已经给你。天下财富,都由你调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白袍剑客道。
    已经是当时天下首富的沈万三,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叹声道:
    “主人,万三不敢……只是万三舍不得主人,万三此生,还能见您么?”
    白袍剑客笑道:
    “你知我秉性,平生就爱美酒。你若能建一座酒楼,收集天下名酒,或许在你临死前,我会来见你一面。”
    “万三遵命。”
    沈万三连忙道。
    “那……请主人给酒楼赐名,我一定将此酒楼,建成天下第一名楼。”
    白袍青年淡淡一笑,找来纸笔,写下“醉仙楼”三字。
    沉吟片刻,又写下一幅对联。
    “把酒问青天,谁能不死?所贵未死前,一醉成仙!”
    再后来……
    沈万三帮朱元璋修金陵城墙,却为朱元璋所忌,终被杀死。
    而这臆想中的天下第一名楼:醉仙楼,终究没有建成。
    白袍青年知道此事后,扼腕长叹,却并没有上南京诛杀朱重八。
    他当年能于百万大军中斩杀成吉思汗,区区朱重八,何足道哉?
    只是神州社稷方定,朱元璋为人道共主。他若死了,这天下又得大乱,少不得白骨千里,生灵涂炭。
    为苍生计,放了朱元璋一马。
    后来朱元璋病入膏肓,太子却早夭,皇太孙允炆年幼,只得拉下九五之尊的脸面,拖了二徒弟君宝的关系找到他,求他续命三年。
    白袍剑客却是对他不屑一顾了。
    我不杀你,不代表我不讨厌你。
    我的仆人,岂是你朱重八能杀?
    朱重八求药不成,含恨而死。死前最后悔之事,也就是当初杀掉了沈万三。
    他死后不过三年,燕王朱棣便反,又三年,攻入南京,夺了自己侄儿的皇位,这便是史书上的:靖难之役。
    只是又有什么人知道,靖难之役的导火索,便是朱元璋杀掉了白袍剑客的一个普通仆人?
    ……
    “当年,我给沈万三留下了招牌和对联,醉仙楼却没建成。这招牌和对联,想必是由后人得了去,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拿我写的招牌和对联,在这海城建了个醉仙楼……”
    “而我今日,竟是到了这醉仙楼,马上要进行中我此生最重要、也是最残酷的一场死战。”
    陆霄不由感慨。
    这一战,他没有几分把握。
    大势,不在他。
    但他没有丝毫紧张。
    撩了撩复古雪色长袍的后摆,陆霄迈入了醉仙楼中,拾阶而上,直奔望月台。
    林洛然紧随其后。
    霄哥哥说过,这一战,要带着她,让她全程见证,青莲一脉,到底是凭什么敢放言:横绝当世,不过易如反掌。
    不是靠天赋,不是靠什么神功秘籍。
    而是靠一颗坚不可摧,催不可破的道心!
    修武,先修心。
    只有心无所畏惧,方可无敌于世间。
    ……
    陆霄拾阶而上,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中,登上第五层楼。
    顿时——
    足足八道锐利逼人,暗杀滔天杀气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这是属于八位天人境圆满大宗师联合起来的武道威压。
    凝在一起,气势之强,直追武道圣者。
    若是一般先天境,甚至是同等级的天人境,在八道强大威压的压迫下,怕是连腿都迈不动。
    甚至屁股尿流,直接狼狈滚下楼,都有可能。
    齐武夫等八位天人境大宗师,邀请陆霄来赴这鸿门宴,大家都懂,这是生死宴。
    活着的,走出去。
    死了的,躺出去。
    哪可能还玩什么客套?
    先给陆霄一个下马威!
    你这小儿,不是自诩当代谪仙么?
    这世上有被几个眼神吓得屁股尿流、翻滚下楼的谪仙?
    若是陆霄没有抗住。
    他立马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众人也全都看着。
    都知道齐武夫等人的算计。
    八位大宗师联手的武道威压,何等强悍?
    不过区区先天中阶的陆青莲,能扛得住?
    那些来自于世家和宗门的武者们,都准备着放声嘲笑。
    这陆青莲实力如此低微,还敢还赴约,他不是笑话谁是笑话,不嘲笑他嘲笑谁?
    却见陆霄目光清幽,背负双手,姿态潇洒写意,竟是完全视八位大宗师的武道威压如无物,缓步走到齐武夫等八人面前,淡淡笑道:
    “齐武夫,你请我来喝酒,我来了。你的酒呢?”
    此话一出,七栋古楼的所有宾客,全都哗然,震惊。
    陆青莲不过先天之境,硬抗八位大宗师武道威压,已经很不可思议。
    他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坐下来第一件事,便是问齐武夫有没有好酒。
    这是何等的从容写意,何等的慷慨潇洒?
    比起齐武夫等人的阴险算计,陆谪仙如此的光风霁月,可把这八位大宗师,秒得渣都不剩!
    “哼。”
    齐武夫冷哼了一声。
    “青莲小儿,你想喝断头酒,那有何难?来人啦,上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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