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乖多了。

    “混蛋!你说谁是小肉虫?”苏锦超不忿地抬起头抗议。

    第五章

    这应该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余浪当东边的天际露出第一丝绿光时,就睁开了眼睛。

    他总是睡得很浅。

    和别人不同,他讨厌睡得太沉,过于舒服的睡眠会让他失去应有的警戒,这是余浪的大忌。

    再说:睡得太沉,容易做梦。

    他不想做梦。

    他没有梦。

    平常早起梳洗后,他会练一下剑,但今天很特别。他想摸一摸笔。

    铺帛,设砚,研磨……

    余浪将手中的笔蘸了饱饱的墨汁,笔尖移动到案前展开的贵族书写用的特制丝帛上,却悬空着手,并没有立即下笔。

    他的目光凝结在笔尖处,仿佛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吸引着他,又仿佛他只是在屏息凝神,等待着最佳的下笔时机。

    很快,附着在上面的墨汁顺着微细的毫毛往下,在笔尖处慢慢凝聚,形成一个小小的黑色水珠,在笔尖最下方摇摇欲坠。

    余浪嘴角溢出一丝微笑,轻轻晃动笔杆那墨滴便悄然滴落。

    雪白丝帛上立即出现一团乌黑。

    丝帛亲切地接纳了墨滴的所有,让它渗入体内,墨意四散。

    余浪就着这一团墨意,耐心细致地在其四周添加上枝干,他的每一笔都十分用心,似乎他描绘的不仅仅是一副画,而是他全部的人生。

    用了将近两个时辰,他才完成了自己的创作。

    把笔轻轻搁下,默默端详着刚刚诞生的这幅墨图。

    这是一幅让人乍一看就觉得冷寂的老树图。

    无山无水。

    图上唯一的东西,就是一棵苍老的古树,枝干盘根错节。大部分古树经过年月的洗练,会焕发在天地间挣扎求存的庞大生机,这一棵却绝非如此。

    它的枝干虽然强壮,还有许多像展开的臂膀直伸天际的树杈,却一片叶子也没有。

    老树的右上方,最初由滴落的墨迹形成的地方,则是这株老树在秋天里结出的唯一一颗果实。

    但那颗黑色的果实,却只能让这幅画显得更为苍凉罢了。

    “你的呼吸很重,是有什么心事吗?”欣赏了自己的作品多时,余浪气定神闲地开口。

    从余浪提笔的那一刻开始,到余浪停笔,真个过程中,鹊伏始终跪侍在余浪身边,一语不发。

    但是,他藏在心里的悲痛,还是被余浪察觉了。

    “西雷鸣王是我离国一统天下的最大阻碍,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得到任何活下去的机会。公子为了离国的将来,违抗王令,不肯把安神石交给大王,其中缘由,鹊伏完全明白。”鹊伏说到这里,沉默了颇长一段时间,忽然问:“可是,公子何必为了一个鸣王配上自己宝贵的性命呢?公子对离国来说非常重要,应该争取机会活下去才对。”

    “你是要我逃走吗?”

    鹊伏沉声道:“国事为重,非常关头,又何必在乎逃走的怯弱名声?请公子立即想办法离开王宫,鹊伏会代公子去见大王,禀明安神石在回国途中已经掉进阿曼江,无法奉上给大王。”

    一直在欣赏那株老树的余浪,在搁笔后第一次移动目光,看向自己的心腹。

    和平常的余浪相比,余浪此刻的眼神犀利尽去,反而充满一种孩童似的天真,笼罩在他脸上的淡然和冰冷,糅合成极为独特的安详。

    “大王会相信你的话吗?”鹊伏不慌不忙地答道:“不相信又如何?大不了杀了我,也许大王盛怒未息,会下令追捕公子,这就要委屈公子躲藏一阵了。”

    “我这些年出生入死,不过是为了离国有朝一日可以一统天下。只要可以达到这个目的,生死对我来说算什么?”余浪说,“别国的人我早已得罪到了极点,现在还要被自己的大王像追逐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追捕,与其如此,倒不如我自行去见大王,亲自告诉他这个坏消息。”

    鹊伏忙争辩,“属下敢担保,大王很快就会意识到公子的做法是对的。一旦鸣王无药可解而惨死,容恬悲痛狂乱,大王会找到可趁之机一举铲除容恬,容恬一去,天下还有谁配做大王的敌手?大王会明白公子才是真正的忠臣,到那个时候,大王一定会赦免公子,公子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出来,继续辅佐大王的霸业,造福离国百姓。”

    余浪淡淡一笑,道:“他不会。”

    鹊伏愕然,“什么?”

    “就算大王借鸣王之死除了容恬,夺得了天下,离国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统一十一国的强大国家,”余浪苦笑,“他也不会赦免我。”

    鹊伏苦口婆心劝道:“公子,大王是英明之君,你既然相信大王有统一天下的能力,为什么却不信任大王有分辨忠臣的慧眼呢?”

    余浪像看一个小孩子似的温柔目光,扫过鹊伏,微笑着问:“鹊伏还没有家室吧?”

    鹊伏一愣,竟破天荒地有点腼腆,低头讷讷,“离国为重,现在哪有工夫理会那种小事?”

    “这和大王的英明和智慧无关,只是我和大王之间的私怨罢了。等你将来遇见自己中意的人,你就明白了。”

    没有人,会放过害死自己心上人的凶手。

    不管那个凶手出于何种目的,甚至给了他整个天下。

    这种仇恨,永远不会消失。

    余浪对这种仇恨知之甚深,每日每夜,这仇恨宛如一条沾着毒液的锁链,捆得他无法喘息。

    他恨,那个毁了烈儿的人。

    那个,伤害了烈儿的人。

    他恨,那个碎了烈儿的心后,又俘获烈儿,将烈儿作成药引去毒害鸣王的人。

    那个无情冷血的人,就是他自己。

    引发鸣王身上的毒性,面对西雷王的震怒,烈儿应该已经死了吧。假如没有被西雷王或者萧家人立即杀死,以余浪对烈儿的了解,那个小人儿,不会在如此巨大的自责下苟活。

    余浪可以想象他死前的痛心和绝望,也许刀刃还未加身,他已经被痛心和绝望夺去了性命。

    他毁了烈儿。

    他痛恨那个毁了烈儿的自己。

    这辈子,恨不得把那个残忍的自己,剥皮抽筋。

    如果这种失去爱人的恨,能深到连自己都尚且不放过自己。

    那么作为大王的若言,又怎么会,放过他余浪呢?

    就算把天下给了大王,大王还是不会原谅他的。

    这一点,余浪很明白。

    鹊伏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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