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一股寒气沿着两人相触的地方爬过来,斜着眼瞅他一下,却发现若言一脸泰然自若,把拿来的东西 放在案几上,铺开白帛,在砚上注了水,把墨碇传给凤鸣。

    “嗯?”凤鸣一愣。

    若言微微一笑,“辛苦鸣王了。”

    抓起凤鸣的手,把墨碇往掌心轻轻一放,自己则执起笔,气定神闲地等着。

    凤鸣这才知道,这是要他研磨呢。

    研磨他到是会的,不过目前为止,这世上享受他鸣王为其乖乖研磨这个待遇的只有容恬。

    想到要在这独一无二的名单上添上另一个人,尤其是添上他最最不想接近的离王若言,心里就老大不服气。

    唉,这心毒什么时候才能解啊?简直就是活地狱。

    还要每天都来上这么一次!

    不过……要是往乐观的方面看。起码他掌握了一点点主动,可以把研磨的时间拖长一点。

    凤鸣拿着墨碇,忍气吞声地在砚台上开始动作,尽量放慢动作,不时还装作笨手笨脚的样子,把砚台中的水撒出 来。

    他这点小算盘,不可能逃过若言的法眼。

    若言却出奇地有耐性。

    一旁不动声色地旁观,一边欣赏凤鸣在自己面前笨拙又可爱地捣蛋。

    那一年抓住凤鸣,这小家伙也是诡计百出,整天装神弄鬼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如果是别人使用,只会惹人憎恶, 唯独在凤鸣身上,却令人油然生出一股想纵容他的冲动。

    明明一眼就可以看穿,一句话就可以揭破。

    只是,不舍得。

    干净的案面已经被砚台内溅出的墨弄了几滴脏点,研出的半砚墨也不均匀,这一切看起来,让若言联想到正在和 主人耍小脾气的宠物。

    凤鸣一直在琢磨怎么可以继续拖时间,偶尔一抬头,正对上男人若有所思的危险目光,心脏怦地一跳。

    乖乖不得了,再拖恐怕他要发火了。

    敌强我弱,不能硬拼,一定要见好就收。

    凤鸣赶紧把墨碇放到一边,“磨好了。”

    看若言垂下眼,看着被墨溅乱七八糟的案面,凤鸣不等他发话,赶紧提起衣袖在案面上认真地抹了一通。

    正好,身上这件长袍是若言的。

    抹干净后,又像秋星她们平时伺候自己用笔一样,把白布展开,平铺在案几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若言被他那显然是装出来的老老实实,恭恭敬敬逗得莞尔一笑,调侃道,“好机灵,你要是愿意来离宫供职,本 王就立刻升你做宫内总管。”

    把笔往砚台里一蘸,在铺开的白帛落下。

    凤鸣忍不住盯着那展开的黑色线条看,他原以为若言是要写字,但第一笔就拉得很长,而且有个奇怪的弧度。

    “咦?”看起来像一幅画?

    再加了几笔,大致轮廓已经出来,原来他画的是一张地图似的东西。

    若言抬起头,扫他一眼,“知道这是哪里吗?”

    凤鸣看了几秒,觉得那轮廓非常熟悉,在脑子里想了想,“这是昭北的地图吗?”

    若言欣然道,“正是昭北。课件鸣王对各国的情况也下了苦功的。”

    提笔又继续画下去。

    不过片刻,连接着昭北的那一片也大致现了轮廓,凤鸣不用细想,也知道那是和昭北接壤的返家和永殷的部分国 土,边界上一个墨点,应该就是濒临阿曼江支流的码头小镇——惟镇。

    原来若言所提的战争游戏,真的和现实中的战争有关啊。

    凤鸣以为若言这就画完了,不料若言又把笔尖蘸饱了墨,在白帛上迅速游走起来,顷刻间,以细线描出河流分支 ,以或大或小的墨点标出各大城市,甚至山脉走向,关隘,都用这时代惯常的方法细致绘出。

    整整一大幅白帛,成了一副俨然无缺,周到细密的军事地图。

    这种地图凤鸣在容恬那里曾经见过几次,据说绘制一次要花费不少人力。

    没想到若言竟能不借助任何资料,一下子画出来,而且整个过程中流畅自如,仿佛这一切深深烙在他的脑海中, 坚如磐石。

    凤鸣看得暗暗心惊。

    刚才若言给他的表扬,看来有必要原话奉还,这位离王,才是真真正正对天下各国情况下了苦功!

    凤鸣的脸色,被若言看在眼里,大觉满意。

    他露这一手,就是为了先声夺人,给凤鸣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到,当然是趁热打铁,把笔 放下,手往案上的地图虚虚一按,笑道,“鸣王请看,这是昭北、繁佳、永殷三国连接的地方。昭北和繁佳,现 在已经是我离国国土的一部分,这件事情鸣王应该清楚吧?”

    凤鸣点点头。

    昭北被灭,发生在他在同国做客的时候。

    同国之行完全是一场匪夷所思的大混乱,庆彰笑里藏刀谋算他,庆离一门心思要他的小命,到最后莫名其妙的, 庆彰和庆离都挂了!

    帐还通通算到他这个无辜者头上,让他有元无处诉,只能跳上大船疯狂逃命,后面衔尾追着同国正规水军。

    于是,才有了轰动天下的惊隼岛大捷。

    事情虽然有比较好的结局,但过程就惨烈无比,很多人无辜惨死,其中之一,就是昭北国的长公主——长柳。

    这年轻女子,嫁给一个昏聩好色的丈夫,已经极其不幸。

    在她最艰难,最需要娘家人的时候,离国却毁了她的祖国,杀死了她的亲人。

    想到这里,凤鸣一阵痛心。

    可是,他此刻,还不得不屈服于形势,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虚与委蛇。和他并肩而坐的若言,一派王者气度,正 侃侃而谈。

    “……十万离国精锐沿此路直下,一人双骑,日野换乘,所以行军极快。在这里一举击破昭北军主力,自此一役 ,昭北精锐尽去,接下来,在昭北境内没有再遇上任何有危险的兵力。我离国主力直捣昭北都城紫林,昭北王族 用最后仅存的人马固守王城,想凭借王城高大的城墙作为保命屏障,最后被本王的精锐攻破,活抓昭北王。整个 过程,只用了不到十日。”

    只是惊人的战绩。

    不到十日,攻破首都,活抓大王,灭亡了一个在这片大地上存在百年的国家。

    如言简意赅,以筹划者的角度叙述了整个过程,语气平和沉实,没有露出一丝洋洋得意。

    正因如此,反而更令人深深震撼于其一手缔造历史的赫赫威风。

    连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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