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谢探微震天价地咳了起来,他怎么就到这个时候还想着说话,关键还忘了嘴里含着东西!
    凤知南忙起身给他拍后背,鉴于她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一出手,谢探微就闷哼一声给拍得趴桌上了。
    凤知南,“……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轻轻一拍就趴下了”。
    谢探微,“……”
    请不要道歉,更不要解释,谢谢!
    桌上全是还剩下汤汁的碗碟和蟹壳,谢探微这么一趴上去,再起身时,胸前染的全是颜色各异的汤汁,还戳进去了半块蟹壳,三只蟹腿。
    凤知南,“……”
    谢探微,“……不许笑!”
    凤知南面无表情乖乖点头,“我回去了”。
    谢探微,“……不准走!”
    凤知南看了一眼他油乎乎的衣裳,意会道,“我会赔你一件衣裳”。
    谢探微,“……”
    谁要你赔衣裳了?
    谢探微朝她瞪眼,凤知南疑惑,“难道你要我赔两件?十件?”
    谢探微见她根本没和自己心有灵犀,破罐破摔道,“你不是说离别时要唇齿相贴?”
    凤知南恍然,看了看宽阔的青玉案,道,“我们去窗边吧”。
    方便她贴过就走。
    谢探微,“……”
    娘子总是这般豪放,不过,他喜欢!
    “等我换件衣裳”。
    谢探微原地复活,飞快跑进内室,脱下弄脏的衣裳,随便抓了一件穿上,稳了稳气息,不紧不慢出了内室,朝窗边走去。
    凤知南想催他快点,又忍下了,终于等到他靠近,忙倾身贴上他的唇。
    谢探微,“……”
    明明这次他想主动的,娘子总是这么性急,根本不给他机会!
    凤知南一贴之后,闻到他唇齿间蟹黄的香味,下意识舔了舔。
    谢探微只觉那种熟悉的灼热感再次在瞬间席卷了全身,有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凭着生命最初的本能扑上前搂住了她,急切去寻她的唇。
    凤知南头微微后仰,伸手挡住,实事求是道,“刚刚已经贴过了”。
    谢探微满心迫切渴望,急中生智,道,“唇齿相贴,我们刚刚只贴了唇,牙齿没贴上”。
    凤知南一听果然对,便垂下了挡住他的手,谢探微忙将她揉进怀里,却见凤知南又伸手挡住了自己,“没说要抱的”。
    谢探微,“……你那时候说过要向我多多请教的”。
    凤知南微微睁大眼睛,“你这就是在教我也要抱吗?那要事先说清楚才是”。
    平日硬气冷淡的女将军面色潮红的依在自己怀中软萌懵懂的模样,直叫谢探微看得心跳一声快似一声,本就灵活的脑子更灵活了,想都没想便答道,“你师父教你用刀射箭也不是每一招每一式都要事先仔细说一遍吧?”
    凤知南立即道,“我是祖父亲自教的,祖父大多都直接教招式,又或是陪我喂招,很少解释”。
    她想想不对,“可这好像不是一回事”。
    谢探微,“……你还要不要请教我?”
    凤知南立即垂下头,乖乖任由他将自己搂在怀里,祖父说求学要虚心,自己这般质疑师父,大大不该。
    谢探微见她一副予求予取的乖巧模样,只觉自己的心随着这如水的月色星光化作了水,俯身轻柔贴上她的唇……
    ……
    ……
    因为画得稍晚了些,第二天仇希音起得略迟,来不及练字便到了该去给仇太夫人请安的时辰,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凤知南明明天黑后还在仇府,一大早却不见了的事,不想刚出门就见凤知南坐在院中的樱桃树下,神色肃穆,似在思考什么家国大事。
    仇希音心头微跳,放重脚步上前,“公主”。
    凤知南恍然回神,嗯了一声,仇希音试探问道,“公主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回房歇一会?”
    凤知南严肃看向她,“音音,我想早点成亲,你帮我催催你外祖父和小舅舅,一切从简,尽快”。
    仇希音,“……”
    公主,你就算再恨嫁,也不该和你未婚夫的外甥女说的。
    凤知南想想又道,“表哥说我们身为女方不能急,要矜持,你不要和你外祖父和小舅舅说是我催的”。
    仇希音想到董锦儿,提着心问道,“公主,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我亲谢四了,他的嘴唇和舌头味道很好”。
    仇希音,“……”
    凤知南想想又道,“比雪花蟹斗的味道还好,我本来都不想走了,但谢四说只有我们成亲了,我才能留在谢家”。
    仇希音,“……”
    公主,我还小啊!求不要跟我说这些东西啊!
    仇希音木着脸道,“好,我会催外祖父和小舅舅的”。
    凤知南点头,“我去睡觉”。
    仇希音下意识道,“公主不如去吃点东西再睡?”
    凤知南道,“我现在觉得莲生大师做的东西都没什么滋味,就不吃了,等饿了再说”。
    仇希音,“……”
    公主,我听不懂,真的,我听不懂的,你真的可以不必说的!
    早晨那一番对话过后,仇希音觉得自己一时半会都没有勇气再去见凤知南,便邀了莲生留在仇太夫人那向他请教书画之道。
    到午膳时分,仇希音遣秀今去问凤知南来不来用饭。
    凤知南神色如常地来了,又神色如常地发挥了自己该有的水平,根本没有食不下咽。
    仇希音这才放了心,陪着仇太夫人和莲生说了会闲话,和凤知南一起回了桑榆院,问她道,“我有些东西要送给凤将军和凤夫人,不知公主能不能帮我带到?”
    凤知南点头应了,趁着凤知南午歇的时间,仇希音命开了小库房,选了一袋适合小姑娘串珠花的珍珠和一匣子打成十二色春花的金锭子,又命慧中赶去珍宝斋选了一匣子京中最时兴的珠钗步摇戒子等物,找了个长盒将昨夜画好的画装了,正好装满一只小小的箱子。
    凤知南醒来后,仇希音便将箱子交给了她,道,“不是什么着急的东西,公主方便的时候让人顺便带过去就行”。
    凤知南点头,仇希音想想问道,“应当不是每一样送到凉州的东西宁郡王都会亲自检查吧?”
    凤知南道,“放心,我这就回去,赶在表哥回来前,遣人送去凉州”。
    仇希音脸颊微烫,她这是要用人家的资源,又要防着人家,却是有些不厚道的。
    ……
    ……
    凤知南回了宁郡王府,吩咐大雪立即将东西送去凉州,便去了演武场,这几天在仇府,虽说吃的好,练功总是有点不方便。
    大约一刻钟后,允文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进了止止堂,宁慎之坐在院中的菩提树下,拿着一块黑漆漆的木头雕磨着。
    允文打开食盒,捧出小箱子,躬身道,“郡王,这是公主从仇府带回来的,吩咐立即送去给凤将军”。
    宁慎之顿住动作,将木头和锉刀放到身边的小几上,接过箱子。
    他看到了箱子上的火漆,没有在意,直接打开,一扫过后,就拿出了放在最底下的长盒,将箱子放到一边,打开长盒,取出卷好的画卷,解开绳子,缓缓打开,那是一幅仇希音最擅长的观音像,画面中观音大士的宝象却与他似了个九成九。
    允文提心吊胆的等了半天,忍不住抬头看去,然后就看到他家主子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那笑温柔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柔情似水——
    柔情似水?
    允文只觉心头一股寒意直冲脚底板,郡王笑成这个诡异样子,不会是谁要倒大霉了吧?
    他背后顿时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却根本不敢催促,更不敢擅自退下。
    不知过了多久,宁慎之终于慢慢收起了画,拿起垫在底下的信,直接去了信封上的火漆,抽出信纸,上面只简单写了四个字,“画已如约”。
    宁慎之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半晌,又将信塞回信封,放进长盒,简单检查了一下箱中的其他东西,合上箱子,吩咐道,“立刻送去凉州”。
    允文迟疑问道,“需不需要另上火漆”。
    “不必”。
    允文,“……”
    郡王是什么时候跟谢四公子学会这过分的光明磊落的?
    ……
    ……
    下午,允风奉命前去仇府,向仇希音传宁慎之的口信,“郡王说,公主已叨扰府上许久,长公主十分挂念,就不再来了,请姑娘恕罪,待到莲生大师讲经那一天,公主来接姑娘一起去”。
    仇希音手中捻着一颗雪白的棋子,脸颊微微烫了起来,宁慎之定也是知道了凤知南半夜去谢家的事,这才不许凤知南再住在仇家!
    毕竟凤知南连她都直言不讳,如果宁慎之问起,估计更不会隐瞒。
    “郡王太客气了,这几天招待多有不周,还望郡王和公主恕罪”。
    允风抱拳行礼,“三姑娘放心,我一定将姑娘的话带到”。
    他说着谄笑着走到仇希音对面的莲生身边装模作样一合十,“莲生大师,您这局下完了,能不能给我算个命?”
    莲生放下一子,问道,“你想算什么?”
    允风挤眉弄眼,“那个,就是那个,大师您懂的”。
    莲生,“……贫僧不懂,请施主明言”。
    允风又开始挤眉弄眼,秀今斥道,“你再打扰姑娘和大师下棋,我打你了!”
    允风嘿了一声,抓耳挠腮,“姻缘!就是姻缘啊!大师您帮我算算我的姻缘什么时候到?在哪里?允和今天笑话我,说我肯定打一辈子光棍!”
    仇希音失笑,莲生见她笑了,面上也浮出笑意来,“这件事,你该当问音音才是”。
    仇希音眉目微动,看向莲生,莲生笑意清浅,看不出来刚刚那句话到底是不是意有所指。
    允风一愣,“问三姑娘?问三姑娘做什么?”
    莲生却是不肯说了,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允风见他心情好,猫着腰上前,求道,“大师,你说明白点啊!我听不懂啊!大师!”
    莲生只摇头不语,允风又要去求仇希音,秀今凶神恶煞往前一拦,“你再打扰我们姑娘下棋,我真打你了!”
    允风,“……”
    算了,这个大姐是有真功夫的,他惹不起。
    就在这时,丫鬟来报,一位自称姓萧的公子由仇不恃带着来求见莲生大师。
    仇希音和莲生对视一眼,吩咐道,“快请,允风,你先回去吧”。
    允风应了一声,乖乖跟着领路的丫鬟往外走,脚下却慢得像蜗牛,扬着灿烂的笑脸跟丫鬟搭话。
    他长得俊,嘴又甜,那丫鬟被他几句话一说,也放慢了脚步,不多会,就见几个丫鬟侍卫拥着一对少年男女而来,却是萧寅和仇不恃。
    丫鬟忙带着允风避到一边,允风垂下头,仇不恃没有注意到他,萧寅却还是一眼就瞧见了,立住脚步,“你,是宁王叔的侍卫,怎么到了这?”
    允风只得上前见礼,道,“草民奉郡王之命来给仇三姑娘传话”。
    萧寅眉目微动,没再多问,继续往前走,不多会便到了仇希音和莲生下棋的凉亭,仇希音二人起身见礼,萧寅摆手,笑道,“不是在宫中,都随意些,坐”。
    仇不恃跟着招呼,“是啊是啊,都坐都坐,莲生大师不知道,三姐姐你是最知道的,太子哥哥最是亲切的”。
    仇希音似笑非笑扫了仇不恃一眼,自仇正深高升工部尚书后,苏妃就经常召仇不恃进宫,态度也好了许多,萧寅有时间也会去陪她说说话,瞧着两个小未婚夫妻倒是比之前亲厚了些。
    几人寒暄了几句,萧寅便笑道,“说起来,倒是好久没同小师姐对弈了,不如我们来一局?”
    仇希音欣然应允,笑道,“说起来,上次麻烦殿下,还未谢过,请殿下执黑先行”。
    萧寅轻哂,“我也未能帮上什么忙,小师姐客气了”。
    仇不恃问道,“三姐姐,你请殿下帮你什么忙?”
    “噢,就是苏妃娘娘赐给你的赖嬷嬷,父亲不是拿了赖嬷嬷去向殿下为我们讨公道么?我想来想去,觉得赖嬷嬷那般挑拨我们姐妹,却不是几个巴掌就能算了的,便想向殿下讨回,狠狠地罚,不想苏妃娘娘却已经命人杖毙了赖嬷嬷”。
    仇希音说的轻描淡写,仇不恃惊讶看向她,她处处容让、敬重三分的赖嬷嬷就这么死了?
    而且,三姐姐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殿下和莲生大师面前说出自己的恶毒心思,真的没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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