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一边替皇贵妃篦头,一边说道:“娘娘,奴婢听御前的人说皇上颁了圣旨,札克丹大人如今是顺天府尹了。”
    皇贵妃道:“顺天府尹?甚好!顺天府可以承接全国各地的诉状,跟御史台、九门提督府等衙门有几乎相等的权限,府尹更是可以直接上殿面君。札克丹坐上这个位子,不但相当于控制住了京城内外的诉讼,更可以把手伸到六部和上书房。”
    雨落道:“却有这么大的用处?”
    皇贵妃道:“何止!如此一来,本宫的下一个大计可算是水到渠成了。”
    雨落道:“那可真是天助娘娘了。”
    皇贵妃道:“带话给右都御史大夫,办好这次的差使,本宫今后会全力相助他。那个左都御史大夫是姚方盈之父,女儿闯出大祸,为父者又岂能置身之外?早就应该挂靴归隐了。”
    雨落道:“娘娘放心,奴婢知道了。”
    皇贵妃道:“那几个内大臣的夫人此番劝谏夫君有功,替本宫送些礼物给她们,并叮嘱一下,下一次一定也要如今天一般众口一辞,务必一击即中,置绵恺于死地。”
    雨落道:“奴婢领旨。时候不早了,娘娘别想这些事情了,早些歇息吧。”
    皇贵妃道:“也好。”
    雨落扶起皇贵妃,走到床榻边,又为她放下幔帐,方才退下了。
    那边厢,锦瑟带着六阿哥回到了他的房里。
    六阿哥道:“锦瑟姑姑,我今日惹得额娘恼了,可是我觉得我并没有错。”
    锦瑟道:“奴婢只是一个宫女,没有读过什么书,可是奴婢觉得究竟应该是孝义在前还是对错是非在前,六阿哥应该心里有数。”
    六阿哥思虑片刻后说道:“多谢锦瑟姑姑点拨,訢儿知错了,自然应当是孝义在前。”
    锦瑟道:“六阿哥越来越懂事了,娘娘知道了必定欣慰无比。”
    六阿哥道:“訢儿不孝,惹额娘生气了,不如现在马上回去向额娘请罪吧!”
    锦瑟道:“天色已晚,六阿哥该歇息了,明日还要起早呢。请罪之事,并不急在这一时。待明日娘娘气消了,再去岂不更好?娘娘所求不外乎是六阿哥学问进步、德行无缺,只要六阿哥一心想着娘娘的嘱托,即使不去请罪,娘娘也会欣慰的。”
    五阿哥道:“锦瑟姑姑说得有理,那我就先睡了,明天还要见新的师傅呢!”
    几日后,太和殿早朝。
    高成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右都御史大夫站出来道:“臣有本启奏。”
    皇上道:“难得爱卿有本启奏,讲。”
    右都御史大夫道:“臣要弹劾惇亲王,妄议皇后丧礼,引书‘百姓如丧考妣,四海遏密八音’,于义未协。”
    皇上道:“绵恺,你可有话要说?”
    绵恺面朝皇座跪下,吓得瑟瑟发抖,说道:“臣弟有罪,请皇上宽恕。”
    皇上道:“惇亲王接旨,朕命你退出内廷,罚王俸十年,以儆效尤。”
    绵恺跪拜道:“臣弟领旨,谢皇上。”
    皇上道:“还有哪位爱卿有本启奏?”
    札克丹出列上前一步道:“臣有本启奏。”
    皇上道:“爱卿新官上任,这么快就有本启奏了?好,讲吧。”
    札克丹道:“谢皇上。臣今日也要参惇亲王一本。臣前日接到民妇穆陈氏的诉状,其言之凿凿,指责惇亲王私囚其夫穆齐贤。臣人微言轻,不敢私自搜查亲王府邸。特此向皇上请旨。”
    皇上道:“竟有此事?惇亲王,你可认罪?”
    绵恺道:“穆齐贤乃是臣弟府中的一名管领,一直在府中当差,何来囚禁一说呢?”
    札克丹道:“依穆陈氏供述,其夫因得罪惇亲王被囚禁,即使是穆齐贤的老母病重之际也不许他回家探望。而穆齐贤的母亲病逝之后也不见惇亲王放穆齐贤回家奔丧。”
    绵恺道:“启禀皇上,穆齐贤未曾向臣弟提起老母病重一事,若是臣弟知道此事必定会放他回家探视啊!”
    皇上道:“朝堂之上,各执一词,也分辨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是此案关系到亲王的声誉,也关系到大清的法度,不可怠慢。这样罢,就由顺天府、都察院、刑部三司会审此案,并责成多罗定敏郡王载铨为主审官。”
    载铨与三司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臣等遵旨。”
    皇上对绵恺道:“惇亲王,若你果真冤枉,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可是若你的确触犯大清律例,在府里对下人用私刑,视国法于无物,朕也绝对不会姑息养奸。”
    绵恺心里暗暗叫苦,却只能说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此时惇亲王嫡福晋钮钴禄氏还不知朝堂上正发生的事,一路往寿康宫行来。
    淮秀引她进了太后的寝殿。
    惇亲王嫡福晋行了大礼,说道:“臣妾叩见太后,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刚刚还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缓缓睁开双眼,说道:“今儿这么早就来了?”
    惇亲王嫡福晋道:“臣妾在府里左右也是无事,不如早些进宫来侍奉太后。”
    太后道:“平日里也不见你如此勤谨,怕是不放心奕缵在哀家这里吧。”
    惇亲王嫡福晋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怕奕缵顽劣不堪,扰了太后的清修。”
    太后向淮秀道:“奕缵这会子在哪儿呢?”
    淮秀道:“回太后的话,现在都是什么时辰了?小王爷早就陪着五阿哥去了上书房了。”
    太后向惇亲王嫡福晋道:“你都听到了?两个孩子吃住、玩耍、念书在一处,正好作伴,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嫁给绵恺这么多年,只生了奕缵一个,他平时一个人在府里也会孤单不是?哀家宫里这么多人日日夜夜的伺候着,还能有什么闪失?再者说了,教习五阿哥功课的先生乃是哀家千挑万选的名家大儒殷兆镛。即使是王府,也请不来这样的人物教习子孙的功课。”
    惇亲王嫡福晋道:“臣妾感念太后的恩德,那臣妾不打扰太后清修了,臣妾先行回府罢。”
    太后斜了她一眼,说道:“来都来了,这么早走做什么?留下罢!等他们下了学,让你们见上一面。你是哀家的亲侄女,当初也是哀家亲自做主,亲上加亲嫁给绵恺,哀家岂会不为你们考虑?只是孩子大了,务必要以前程为重。一会儿见了奕缵,不许哭,让人家看了笑话。”
    惇亲王嫡福晋喜出望外,笑道:“臣妾谢过太后。”
    太后道:“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真是给钮钴禄氏丢脸!”
    惇亲王嫡福晋跪行到太后脚边,拉着太后的衣角悄声地道:“姑母……”
    太后道:“都是你阿玛额娘的不是,真该让他们睁眼看看你都被惯成什么样子了?哪有一点世家女子的风范?心里就装着自己的小家,怎么不知抬头看看这朗朗乾坤?”
    惇亲王嫡福晋道:“阿玛在世的时候便跟臣妾说,姑母的心性即便是男子也难及万一。可惜臣妾不曾随了姑母。奕缵若是能自小跟在您身边,自然是极好的。”
    惇亲王嫡福晋说罢便卖力地为太后推拿起来。
    淮秀在一旁不禁暗自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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