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和童玺都喝醉了酒,丁卯把他们搬到各自屋里丢下不管。
    没有喝醉的时候,书生并不颓废,常常一出去就是一天,似乎是忙碌正事。过了几天,他便告诉大家暂时在帝都衙门里谋了个小官吏的差事。
    童玺问道:“你做了官吏,是不是等于主动放弃了代行走的官职?”
    书生道:“不是,二者不冲突,可以兼得。只是帝都鱼龙混杂,代行走发挥不出能力,一般的代行走都不会在帝都久留。”
    童玺:“懂了,代行走可以欺负地方上的权贵。”
    书生嘴角一抽:“随你怎么想,对了,你的书第一册明日就印好了,后日就会在帝都各个书局发售。”
    童玺脸色一红:“有点紧张,不知道能卖出多少。卖少了,我会难过,难过在人们不懂我的心意。卖多了,我也会难过,只是难过在拿的稿酬太少。”
    书生:“行了,这是你的第一本书,能拿到二百两的稿酬算是不错了,这还是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给的。”
    童玺:“明明是我写的好。”
    王瑞儿已经出了月子,每天正午阳光最好的时候,会抱着孩子出屋晒晒太阳。
    书生正跟童玺坐在店铺门口喝茶,就瞧见王瑞儿抱着孩子出来了,他立刻笑容上脸。才刚满月的小女娃,白白胖胖可爱煞人,书生总要逗弄许久,直到王瑞儿冲他翻了白眼。
    丁卯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计算这个月的开销。乐芳菲今日闲着去逛街了。
    帝都非常大,大约是梁都的十倍都不止。乐芳菲曾试过一天走遍帝都,最终竟然失败了。
    今日城南几个书院举行诗友会,各书院的学子都会参加。诗友会在城南的水阁里举行,会上有免费的食物品尝,普通民众可以在外围观看。
    上一次参加这种宴会,还是在梁都的时候,那时候托晋国九王子的照顾,还是梁国太子的窦子鱼参加了垂柳榭的赏菊宴。
    这一次,乐芳菲以普通民众的身份,来到水阁附近,站在人群里伸头朝里面张望。看着水阁里学子们意气风发的样子,乐芳菲不由笑了,似乎是受到了感染,也跑到字画摊子上买了几幅学子们写的字。
    这种诗友会,会把学子们写的字画的画挑出一些优秀的作品出售,价格一律只要一个铜子。若是有幸买中了某位有前途的学子,待得他将来出名了,手里的字画便跟着涨价,便也是发家的一条路子。
    乐芳菲买了三幅字两幅画,等回去后挂在四贤斋里,开个高价,说不得哪天便能成交个一两副。
    学子们参加诗友会,大多没时间去吃那些准备的食物,于是每隔一段时辰,便会有仆从把食物拿出来分给外面的百姓。
    乐芳菲也被塞了几块点心,她尝了尝有些太甜太腻了。她还是比较喜欢北方的口味,不过南方也有一些味道清淡的点心不错吃。
    诗友会结束,众人散去,三两相好的学子约了晚上去挂着红灯笼的楼里把酒言欢。乐芳菲提着几幅字画,把手里剩余的糕点塞给旁边一位乞者,施施然打道回四贤斋。
    帝都城南,多是平民聚居之地。平民非贫民,但也比不得大户人家。不过,帝都毕竟繁华,即使平民之地也比梁都的平民之地要富裕一些。
    今天早上下过雨,地上还有一些积水。
    一辆马车迎面而来,速度不快,但占据了大部分路面。乐芳菲轻巧地向旁边一跳,躲开了飞溅的积水。旁边不少行人却被积水溅到了身上,但也没人敢咒骂,反而神色有些古怪。
    乐芳菲回头看去,耳听得马车里传来男女放肆的调笑声,眼看着马车飞驰出了城门。
    不论在那个地方,总是少不了纨绔子弟。尤其是帝都,出门街上过去的马车里,十辆马车里有八辆坐着贵族,剩下两辆坐的是官宦。
    路过城南牌坊,路边的布告栏里贴着最新的公文。每次上了新公文,会有官衙的小吏在旁边为百姓解说公文的内容,毕竟帝都里也不是人人都识字的。
    今天正好贴了新公文,乐芳菲站在人群后边听了一会儿。原来是御弟册封典礼将在一个月后举行,届时会有各诸侯国的使节来朝贺。
    天子属地很久没有诸侯国使节来了,而且还是一次来许多,所以民众有些兴奋,似乎当上御弟的人是自己一般。
    册封御弟的典礼,也并非与普通百姓完全无关。朝堂和皇室会陆续放出一些活动,让百姓也参与进来,庆祝这件事情。比如说三日后,新御弟会去城外清水寺进香祈福,到时清水山下会有庙会。再比如,十日后,南亲王设宴为新御弟庆祝,到时会有许多权贵到场,当天七公主还会在跑马场开球赛,普通百姓可到外围观看。
    活动非常丰富,比当年窦子鱼册立太子和登基梁王都要热闹。
    乐芳菲路过瓷玉坊,看到坊间的店铺门口纷纷挂出牌子,出售物品降价,或买几送几的促销活动,同样打着庆祝御弟上任的名义。
    瓷玉坊整条街都是出售瓷器和玉器的店铺,价格有高有低,品质有好有坏。
    乐芳菲在这里看中了一套仿玉瓷碗,之前嫌弃价格太贵没有买,今天正好进去看看,果然瞧见店铺降价八成,连忙掏了银子买下来。
    回四贤斋这一路上,有不少店铺在降价,乐芳菲本来没想买的东西也忍不住买了下来。等她回到家里,两只手上提满了东西。
    乐芳菲提着东西走进四贤斋,一进店铺便察觉到店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丁卯和童玺都站在柜台后面,看上去十分严肃,甚至有种如临大敌的意思。书生站在旁边,他旁边的位子上坐着一位陌生男子。看陌生男子的穿着打扮,多半是权贵阶级的大人物。
    乐芳菲在门口站定,看向书生。
    书生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并为她介绍道:“这位是阿念,罗安侯府的小公子,也是新上任的御弟阁下。”
    原来是新任御弟找上门了。所谓阿念,其实就是元念了。
    乐芳菲大方行礼:“乐芳菲见过御弟阁下。”该有的礼节不能省。
    元念上下打量乐芳菲,表情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后忽然道:“选秀之事之前耽搁了,待册封典礼之后便会重新提上日程。乐姑娘,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乐芳菲想了想郑重道:“某人说他会解决这件事情,那我便不需要去想这件事。”
    元念叹息摇头:“此事与姑娘息息相关,你怎能不去想?不管这场选秀最终选中了谁,姑娘难道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乐芳菲暂时猜不透元念打的什么主意,只得回道:“我现在只是一介平民,这样的事情同样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元念道:“我与那位相熟,心知他对姑娘的心思,有意帮你们一把。”
    乐芳菲略略凝眉,没有接话。在弄清楚元念要做什么之前,她不能表露太多。
    见乐芳菲不说话,元念继续道:“这次选秀,即使不能定下天后,但天子后宫充实是必然的。若是姑娘想要一个名分,我可以帮你,以罗安侯家旁支女的身份参加选秀。借着这个机会,姑娘可以顺利进入后宫,而不被人诟病。”
    乐芳菲眼神一闪。若是乐芳菲以罗安侯家旁支女的身份参加选秀,那意味着她以后将跟罗安侯府有着撇不开的关系。而且以侯府旁支女的身份参选,估计她也不会得到太好的位分,能封个美人就算不错了。
    这位新的御弟元念阁下真是打地异兽好算盘。
    乐芳菲沉思了良久后,摇头道:“我还等他做决定。”
    元念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乐芳菲:“姑娘难道不想正大光明跟那位在一起?难道要一辈子躲在这个书画铺子里?”
    乐芳菲笑了,笑容明媚照人:“我相信他能做出最好的安排。”
    元念不理解乐芳菲对元治的莫名自信,只当是相思人不能以常理理论,于是道:“这件事还有商量的时间,总要一个月后才会重启选秀,到时候你再给我答复也不迟。等你想通了,便让阿晚告知我。”
    元念没有在四贤斋多待,又跟阿晚嘱咐了几句,鼓励他不要灰心之类的话,然后告辞离去。
    乐芳菲几人在门口目送罗安侯府的马车离去,童玺忽然对书生道:“这位新上任的御弟人情世故方面好像不如你啊,居然在你面前跟你提伤心事,也不怕你尴尬。好在我瞧他不似故意讽刺你,这幅心性适合做御弟吗?”
    书生白了童玺一眼:“人家家世比我强,还有老师照应,手下门客又能干,你替他担心什么。”
    童玺点点头,脸上笑容揶揄:“你嫉妒了。”
    书生哼了一声,上楼去找王宁儿玩了。
    丁卯走到乐芳菲身边,提醒道:“姑娘,这位新御弟有些不好相与,他不如阿晚圆滑,性子也有些直,相处起来会让人不舒服。”
    乐芳菲笑道:“丁伯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再说了,他是御弟,一个月后就该离开天子属地周游列国,我不信他能伸地那么长。不太圆滑也好,至少不会像元吉那样在背后捅人刀子。”
    丁卯道:“我担心他不达目的不罢休。”
    乐芳菲:“那就让阿治去跟他过招,若是实在打不过,咱们大不了带着阿治一起再逃一回。”
    丁卯捏着胡须呵呵笑起来:“是啊,大不了在逃一回。”
    这一个月里,帝都喜气洋洋,气氛都快赶上过年了。实际上,过年的时候因为王瑞儿临产,大家就没过好这个年,现在算是补上了。
    天气渐渐暖和,王瑞儿有时把宁儿托给张婆子照顾,她和乐芳菲一起上街闲逛,每每都会买回来一大堆有用没用的东西,只说各店铺打折划算,却没注意多花了不少冤枉钱。
    乐芳菲和王瑞儿这么来了三次,丁卯连忙叫停,直说要交不出铺子租子了。
    话说四贤斋的铺面,乐芳菲一直想买下来,因为住习惯了后感觉很方便。只是三万两银子,他们估计两三年内怕是拿不出来。
    卖字画和卖吃食都是简单小生意,每个月进项不足千两,再出去他们在帝都生活的开销,每月也就剩下几百两银子。乐芳菲舍不得用阿治给她的那张银票,便只能三个月一次交租。
    之前书生没有选中御弟,乐芳菲等人还担心他的那位朋友会不会涨租子,好在对方是实在人,店铺里一应还是以前的规矩。
    想到租子的事情,乐芳菲不由叹气:“既然要庆祝御弟上任,为何没有降价出售地产的?也好叫我们搭着新御弟的春风占个光。”
    童玺翻了个白眼:“降价出售地产?别做梦了,不涨价就是好的了。哎呀,手里没有固定资产,确实让人有些不踏实。”
    乐芳菲想了想道:“要不那些银子去城外置办田产?好歹增加些收入,只靠四贤斋怕要很久才能在帝都置产。”
    童玺:“田产...难啊,帝都周边好的田产早都有主了,就算偶尔有露出来的,咱们也抢不过那些达官贵人。话说阿治不是要送你宅子吗?他什么时候给啊?”
    乐芳菲摇头:“我家阿治有钱,但不能这么随便给人的。”
    乐芳菲和童玺这番谈话过后没几天,张槐便来了四贤斋,顺便还带来了四贤斋的房契。
    童玺看着手里的房契,幽幽地问乐芳菲:“你家阿治是不是在咱们店里安装窃听器了?怎么咱们才说过这事儿,他就送了房契过来...”
    乐芳菲哼了一声:“我家阿治跟我心有灵犀。行了,现在不用愁房租了,以后每个月能省下五百两的租子,这一下子就显得赚得多了。”
    童玺道:“是不是要在多雇个人,以后你就不用亲自下手了。不管怎么说,你将来也是要进宫的人,该是好好保养起来,看看你的手,这么粗糙,以后肯定会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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