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尔当年竟为父亲的私交好友岑青山所收养,而这岑青山,便是当年残害父亲的凶手之一。
    更可笑的是,就在前些日子,自己竟还亲眼见证了妹妹与仇家之子岑牧野的婚姻……
    傅砚之从来就不畏惧以命抵命。而如今,他畏惧的却是自己的妹妹若是已对岑牧野动了情,将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对于童年中那段最不堪回首的往事,傅砚之愿意剖心剜肺地讲给她听,只要她信他,只要她认他。
    “伊蓝尔,你忘了?阿玛第一次从宫里带回洋莓,你我一起吃了许多,夜里起疹,额娘一人照顾我们俩,累得病了三日。阿玛心疼,后来找来萨满巫祭,在我们身上烙下一样的鹿角印记,说是有了这个护佑,往后定能百病不侵,好叫额娘不再操心。你看……”
    傅砚之说着,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锁骨下方那枚淡青色的印记。
    “你看,是不是和你的一样?”傅砚之手指自己那枚鹿角,眼中已含了满眶的泪,“伊蓝尔,你瞧瞧,我们的身上不仅有萨满巫祭留下的相同印记,我们身上还流着富察家一样的血。我们的阿玛和额娘,现在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团聚……”
    “不要叫我伊蓝尔!”麓鸣儿用手中的木棍直指着他,怒而愤然道:“什么洋莓!什么鹿角!那都是巧合!巧合!我再告诉你一遍,我姓麓,我叫麓鸣儿!我没有什么阿玛,没有什么额娘,更没有什么哥哥!”
    “伊蓝尔!”傅砚之胸口一阵闷疼,他用手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襟,忍痛质问:“岑牧野是何居心?岑青山是何居心?你到了现在,难道还看不清吗?”
    麓鸣儿手中的木棍朝着傅砚之正面丢来!
    他没躲,连头也没偏过一下,只是由着她砸来,由着自己的眼泪落下而苦笑:“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岑家苦心,以你做靶,就是逼我放弃报仇的念头,逼我们兄妹反目成仇!”
    那根木棍被他接住,掰折在手中。
    两截木棍落到地上,傅砚之遂掏了枪出来,沉声问道:“我就只问你一句,若是我用这把枪指着岑牧野,你到底会怎么做?”
    “她是我的妻子,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男人声音刚刚传到耳边,树林之后、土包之后,一把把上了膛的手枪遂在同一时间举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从四面而来,齐齐对准站在当中的傅砚之。
    “正好,来得正好。”深知自己已是陷入绝境的傅砚之,脸上没有一丝的惧色,相反,却在坦然地鄙笑:“多谢岑老板,如此大费周章,正巧能让她看看,看看你们岑家到底是怎么赶尽杀绝的!”
    傅砚之说话时,四周那些黑影仍在步步逼近……
    阿星带着人已将傅砚之围在了中间,岑牧野也从那些人当中走到了前面。
    麓鸣儿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上前将傅砚之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鸣儿!”站在二人对面的岑牧野当即失了神魄愕然叫道。
    “走开!把枪放下!都走开!”
    麓鸣儿冲着那些仍在不停围上来的枪手大声喊叫,却没有一人肯听。
    “走开!岑牧野!你让他们走开!”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对着岑牧野大叫,那声音已近乎哭腔。
    “退下!”岑牧野无可奈何地下令。
    “四爷!”
    “我让你们退下!”
    岑牧野最后一声令下,阿星带着那些人才恨恨地收了枪往后撤去,连站在岑牧野身旁的和叔与犇子也都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还有你!”麓鸣儿一手护着傅砚之,一手指着岑牧野手中的枪。
    岑牧野眉头一动,只能照做。
    麓鸣儿看着岑牧野丢了枪双手举过头顶,眼泪便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世?是不是想一直这样瞒着我一辈子?”
    “鸣儿,我……”
    “砰”地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声音,活生生的人下一瞬便猝然倒在了麓鸣儿的眼前……
    PS:
    这不是兄妹反目,这是要夫妻反目呀!心疼我老四(ToT)/~~~
    第九十回 舍得
    鲜血,在黎明破晓的那道光中,显出骇人的赤红。
    岑牧野的手不停地颤抖,怎么捂也捂不住汩汩流出的腥气液体。
    “和叔……别闭眼,别闭眼,我们这就上医院……”
    和叔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如既往的慈爱微笑,“四爷啊,别急……别急……能不能……能不能再听我唠叨几句……”
    岑牧野喉头发哽,不住地点头:“您说……您说……我在听……”
    “太太……太太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是我对不住您……是我没看好人……我没……咳咳咳咳……”
    各个脏器的血液,仿佛都开始向着胸口的枪击处涌去,哪怕现下他只用了一点点的气力说话,僵硬的身体都快要支撑不住。
    “别说了……别说了……”岑牧野看着从自己的指缝间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声音颤抖着低声哀求。
    和叔摇摇头,勉力压下嗓子里愈发浓重的血腥气,笑着看向站在对面的麓鸣儿,“太太……和四爷分开的那段时间里,委屈您了……当时我说了那些难听的话,还请您……请您别往心里去……”
    麓鸣儿被傅砚之拉着,眼睁睁地看着生命垂危的和叔正一步步地走向死亡,她却不能上前,也不敢上前……她拼命地摇头,想开口,却已是泣不成声……
    “太太……从前那些事我也听过一些……”和叔握住岑牧野满是鲜血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四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对一个人真心与否,我一个伺候了他大半辈子的老头,看得一清二楚……他对您……若有半点虚情假意……就让我死后永不超生……”
    “和叔!别说了!别再说了!”岑牧野嘶声力竭地叫着,眼中的泪终于落下,却也化不开那红得浓艳的血色……
    “四爷……太太……老和不中用了……本还想盼着小少爷出生,我还能给你们搭把手,再守他几年……可现下看来……咳咳咳咳咳……”猛烈的咳嗽都已经缓解不了胸口的疼痛,和叔阖上沉重的眼皮,声音愈发微弱,“好好的吧……好好的回去……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
    东边的日出,在此时已隐隐透出了光亮,可是在那光的照射下,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却刺得人双眼生疼。
    荒凉芜旷的乱坟茔场上,和叔的身子正在慢慢僵硬、变凉,周遭只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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