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现在的猴子变得十分暴躁。
    十年来,在不知不觉中,仿佛有一种伟力,将他和六耳的灵魂一点一点地揉捏,捻成一团。
    他和六耳都丝毫没有办法。
    他们两人的灵魂在逐渐融合,直到将来的某一天,他们将同为一体,不分彼此。
    现在,他们两人的意识还能保持独立,但是灵魂的互相渗透,让猴子的脾气愈发变得不受控制。
    “我怎么可能没有心!没有心我怎么活?”猴子冲着六耳的虚影咆哮着,山洞中的灰尘被震飞,簌簌飞扬。
    “你怎么证明你以前有心?”
    六耳虚影再一次贴着猴子的面,直直地盯着猴。
    “我……我有心跳,有呼吸!”
    猴子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回瞪着六耳,不愿落了下风。
    “假的。”
    六耳道:“那是你的错觉呢?”
    “那你想要怎样证明?”
    猴子莫名地有些慌,他只得用更大的声音来掩饰:
    “我又没有挖出来看过!”
    “是啊,你又没有挖出来看过,你怎么知道你有‘心’?”
    六耳笑得更得意了,他不断地逼近猴子,猴子不断地后退:“你在害怕?你也意识到了,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心’?”
    “你闭嘴!”
    猴子目露凶光,窜了起来,想要撕裂六耳。毫无意外地,他再一次从六耳的虚影里穿过。
    可他不死心,他再一次扑向六耳,再然后,他毫不气馁地一次次想要撕裂六耳。
    他不能停下,他如果不将六耳打倒,就说明六耳说得是对的。
    这个可能?
    他怎么会没有心呢?
    是吧?
    六耳就那样静静地悬浮着,不闪也不躲,任由嗷嗷乱叫的猴子撒疯,只是脸上的讽刺越来越浓。
    六耳能感受到猴子心中的想法,只是,那是什么逻辑?什么道理?
    等猴子累了,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六耳毫发无损,他悬在猴子身上,居高临下地发表胜利者的言论:
    “石猴是没有‘心’的。”
    这一次,猴子没有反驳。
    他没反驳的力气。
    “还记得收留你的老爷爷差点尸骨无存吗?还记得敖烈把你踩在脚下的屈辱吗?”
    “……”
    猴子蠕动了一下嘴,却并没有力气发出声。
    “还记得那个小蝴蝶?那半个烤红薯吗?”
    “还记得第一次杀死你的奎木狼吗?”
    “还记得第二次杀死你的卷帘吗?”
    “还记得那只小白狐差点被杀死吗?”
    “还记得第三次杀死你的又是谁?”
    六耳一问比一问犀利,就像排山倒海的浪涛冲击着猴子。
    “我当然记得。”
    猴子反抗着,可六耳并未理他。
    他继续质问道:
    “还记得老山羊是怎么污蔑你?蛟魔王是如何威胁你?敖烈是如何清洗花果山千万生灵?天篷又是如何再三要你性命的吗?”
    猴子抱着脑袋痛苦地倦缩成一团:“别说了,别说了。”
    “你其实己经忘了许多,你的感情并不强烈。”
    六耳咄咄逼人:
    “即使是对小草,你认为你需要爱护她,你只是害怕你自己变得无情,所以你不断地自我催眠你爱他,你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你有真正爱过她吗?!”
    “你连那些恨都可以忘记,你又能爱得了谁?!”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猴子终于挺不住了,崩溃了过去,面色惨白,双目无神。
    兴许是有云头遮住了月光,山洞内外一片漆黑。
    也不知过了多久。
    猴子恢复了一些力气,可感觉自己更加的无力。
    一睁开眼,六耳就在不远处盯着他。
    “我该怎么办?”
    猴子茫然地问。
    “杀了她。”
    六耳似乎早料到猴子会这么问,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回道:
    “杀了烟小舞。”
    “你做梦!”
    猴子怒目圆睁。
    可六耳丝毫不给猴子喘息之机:“你忘了?花果山闹那么大动静,天庭会坐视不管?再说,你把太白老头都给抓了,天庭会不找你麻烦?”
    “是你!不是我!”
    猴子辩驳道。
    “有区别吗?”六耳冷笑不己。
    猴子皱着眉头不说话。
    “用屁股都能想得到,天庭一定会再一次对花果山用兵。而且,绝对不止上一次的规模。”
    “到时候水帘洞怎么办?你的小草怎么办?”
    “水帘洞有黑龙,有阿牛守着!”
    猴子道。
    “守得住他们会守,守不住他们会守吗?水帘洞是你的,不是他们的!”六耳毫不留情。
    “我能怎么办?我没有了力量,我逃不出这里。”猴子抱头痛哭。
    “拿着它!杀了她!”
    六耳将金箍棒塞到猴子手心,并帮着猴子握紧金箍棒,声音无比的真诚,无比的蛊惑。
    猴子痛苦地偏过头,他有些不敢对上六耳此刻的眼晴,那里面仿佛藏着吃人的野兽。只要猴子一露头,野兽便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一口吞下去。
    见猴子不断地闪躲,畏惧,六耳目光逐渐冰冷:“杀了那个丫头!”
    “不然,水帘洞所有的人都要死!飞流,天马,小松鼠,小草,一个都逃不掉!全都得死!”
    猴子的身体一颤,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木然的面容渐渐变得扭曲、狰狞,形同一张被撕裂的鬼面。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猴子麻木地爬起来,抓着金箍棒,如同魔怔一般,又像是梦游似的走出山洞。
    漆黑的夜晚,一只出洞的猴子,神志不清,双眼散着血光,像一只魔鬼。
    “啊~啊……”
    沙哑的嘶吼声持续了一整夜,传得漫山遍野,鸟兽奔逃,闹得整座山都不得安宁,连山下都受到了影响。
    ……
    第二天,烟小舞去附近给人看病。
    她长大了,愿意让她看病的人渐渐多了。
    路上听一位猎户讲,昨天夜里,山里有一只猴子疯了,乱嚎了一整夜。
    跟他一起的立刻就有人反驳道,一只疯猴子哪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山里的那分明是只猴妖,杀了太多人,结果招来恶鬼附了身。
    烟小舞望着众说纷纭的村民们,莫名地有些心绪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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