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江庄苑,属镂空式建筑,坐落在风景秀美的陵江之上。
    这里,曾是前朝皇家行宫。
    月国立国之后,这片宏伟的行宫宫苑几度荒废,后由官府出资修葺,作为东陵最奢华,最高端的庄苑式会所,对外营业。
    景色宜人,环境优雅。
    更是能瞬间彰显出一个人的华贵身份,以至于深受达官贵人的追捧。换作一个普通人,或许连驻足于此的勇气都没有。
    在这里,不止有美酒佳人。
    正所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陵江别苑做不到的。
    雅园别苑。
    翩翩公子倚靠在护栏上,感受着脚下滚滚江水,与身旁的少年轻声私语。
    “清音,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
    一旁的秀美少年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摇头。望向天空,不由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
    这两位秀美少年,竟然是扮了男装的莺宁郡主和林清音。
    见她不语,莺宁郡主冷哼一声。
    “真不知你那澈哥哥有什么好,一看就是个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好姐姐,你答应以后帮我照顾澈哥哥的。”
    眸中湿润,忧心忡忡的看向莺宁郡主,说道。“我走后,澈哥哥就交给你了。”
    “什么时候走?”
    “十天吧。本来打算游学结束后,好好的跟他告别,可现在...”
    气氛有些沉闷。
    莺宁郡主嫣然一笑,抚摸着林清音的香肩,轻声安慰。“放心吧,虽然不能给你太多保证,至少能保证那小子在东陵不受欺负。”
    说完,手指抵在林清音的下巴,语气略带轻浮的打趣道。
    “行了小妞,给爷笑一个。”
    “小王爷还是等我走后,去调戏澈哥哥吧。”
    脸颊微红,抬头朝莺宁郡主做个鬼脸,朝着雅园阁楼跑去。
    “好你个清音,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心园别苑。
    沈青云神色肃穆,看向沈从风,低声质问。
    “那人你不认识?”
    “不认识,不过看那小子衣着,并不像是权贵公子。”
    沈青云陷入沉思。
    东陵郡,能够和王府搭上关系的屈指可数,皆是非富即贵之人。然而嬴澈只是一介平民,在行知书院有些名头,却如何也不会入得这位东陵首富的眼中。
    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这个问题困扰着沈青云。
    “单凭穿着就能笃定?能用如此亲昵的称呼,必是外来权贵无疑了。”思索片刻,沈青云直接定了性,嘴角微微抽搐,脸色变得越发狰狞。
    “不管是谁,都不能阻了我们沈家的计划。爹会全力疏通关系,尽早安排你与郡主认识。不管有多大的困难,你必须要把郡主给我拿下。”
    “是,爹!”
    沈府管家沈忠,已经在陵江庄苑门前恭候多时。
    嬴澈逛荡着,朝着沈忠走去。
    “带路。”
    闻言,沈忠一愣,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位上前搭话的少年郎。身形消瘦,脸色有些苍白,墨色的纱衣虽然得体,却也是有些陈旧。
    想来,这位应该就是前来赴宴的陵山村少年了。
    “请。”
    沈忠在前引路,嬴澈跟在身后,不时的观察四周的环境。
    此前,林清音已经将她的计划说了出来。嬴澈自己可以赴宴,到时候由莺宁郡主出面,从中斡旋调解,这事也就这样算了。
    正如林清音的所说,这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沈三的屠刀,差点要了爹爹的命。而正公典当的老掌柜,更是直接将他沉入陵江。若不是小奴相救,他已经成了陵江的亡魂。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穿过九曲回廊,心园别苑的阁楼门口,沈忠轻轻叩门。
    “老爷,客人到了。”
    房门开启,四目相对。
    原本可以喷出火来的眼神逐渐淡化,变得震惊,变得不可思议。这一刻,沈从风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个闷棍,大脑嗡嗡作响。
    “怎么会是他?”
    行知书院门口见到的清瘦少年,他的身影已经深深的刻在沈从风的脑子里,驱之不散。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外来权贵的身份时,他却以陵山村刁民,那个胆大包天,绑架了沈玉珠的少年郎身份,出现在心园别苑,出现在沈从风的眼前。
    “怎么样,脑瓜子嗡嗡的吧。”
    嬴澈也不客气,冷冷一笑,推开挡在门前的沈从风,直接进入房间。
    房间里,年逾六十的沈青云,正眯着眼打量着这位少年。
    “从风,愣着做什么,快请这位小兄弟入席。”对着门口喝斥一声,将虚伪的笑容揉在脸上,朝着嬴澈摆摆手。
    “小兄弟,到我身边坐。”
    那模样,倒像是在呼唤一个多年未见得老友。
    “沈老爷,坐可以,至于坐到你身边,那就不必了,我怕你身上的腌臜之气,沾染到我身上,侮辱了我这个纯情少年的气质。”
    说话间,也不客气,拉起最近的椅子便旁若无人般坐了下去。
    饶是沈青云养气的功夫极好,也是被嬴澈带着刺得话,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门前的沈从风终于从惊愕中醒来,身子不自觉得打了个冷颤,快步走到沈青云面前,附耳低语,听的沈老爷脸色大变,一双毒蛇般的眸子不住的瞟向与他对面而坐的少年。
    嬴澈把玩着杯盏,欣赏着沈青云逐渐变幻的表情,心中暗爽不已。不过,沈青云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常,只等沈从风落座,这场诡异十足的宴请终于开始。
    得知真相沈青云,突然变得笑容可掬起来,那样子像是一个慈祥的老人,望着嬴澈露出他认为最“和蔼”的笑容。
    “小兄弟,还未请教。”
    “嬴澈。”
    不咸不淡的丢了一句,随手敲了敲桌子。“沈老爷,若是再不上菜,我可就要走了哦。”
    沈青云一拍脑袋,装出一副恍然的样子,对着门外喊道。
    “沈忠,上菜。”
    猴子说过,此宴无好宴,但嬴澈可以明确的告诉他,这宴席是他有生以来吃过最好的,也是最奢侈的宴席,同样也是最美味的。
    沈青云锁着眉头眯着眼,静静的看着旁若无人,只顾只喝,宛如一副饿死鬼投胎的嬴澈,强忍着已经涌到喉咙眼的怒火。
    “小兄弟,听闻你与东陵王府郡主殿下相熟,可见身份不俗。可如今一见,小兄弟的吃相,却是有些不尊品啊。”
    闻言,嬴澈心中冷笑。
    “哦?你要我尊品?可以!”
    放下手中的酒壶和鸡腿,抽出餐布仔细的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嘴巴,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放了朱八,我放了沈玉珠,从此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
    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当即改口。
    “这样,朝天大路你来走,我们这些低贱之人,走小路就行了。怎么样?”
    “呵呵!”
    沈青云握着双手拄在桌上,微微一笑。“你与从风是同龄人,我看可以交个朋友嘛,若是成了朋友,此间之事大可一笔勾销。”
    “他?”
    指了指沈从风,嬴澈嗤笑连连。
    “沈老爷,你老糊涂了吧?刚才你可是一口一个小兄弟叫我,若是按照礼仪,沈公子应该叫我一声叔叔吧?”
    沈青云脸色变幻,依旧忍住没有发作。
    一旁的沈从风正处于惊愕状态,连嬴澈说了什么都没有听见,自是没有反应。
    蓦地。
    错愕中的沈从风竟猛的站起,抬手指着嬴澈。
    “你...你叫嬴澈,那么林一夫那个老家伙口中的少年鬼才,应该就是你了?”
    “区区不才,正是!”
    得了肯定,沈从风终于明白,嬴澈为何会出现在行知书院门口,迎接郡主殿下了。他肯定是林一夫推举举,作为行知书院的代表啊。
    想到此,沈从风豁然开朗。
    作为东陵首富家公子的气势陡然爆发,怒视嬴澈斥问道。“那么你今日你是作为行知书院代表,迎接郡主殿下咯?”
    嬴澈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你与郡主可熟悉?”沈从风继续追问。
    “沈从风,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就算我和郡主不熟,你这么问我肯定也会回答很熟啊?你应该这么问,若是你们沈家要杀我,郡主殿下会不会过问。答案我也告诉你,不会!因为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郡主。好吧,你应该很想知道,我为何第一次见面就直接称呼郡主的芳名,因为我这人脸皮非常厚!就这样。”
    一连番的嘴炮,轰的沈从风头皮发麻,就连一旁的沈青云也愣住了。
    沉默许久。
    沈青云父子终于梳理清楚嬴澈方才那番话。
    阴沉着脸,爆喝一声。
    “既如此,你就留在心园别苑吧!来人!”
    随着沈青云的呼喝,阁楼上一阵脚步攒动,沿着楼梯跃下近二十名手持大刀的黑衣杀手。
    嬴澈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自己装逼装过了,把自己装进去了。可是,他和清音商量好的,等自己赴宴之后,清音会带着郡主殿下出现....
    “清音啊,这回玩大了,把我自己玩进去了啊。”
    心中一阵呜咽。
    “给我宰了这小杂碎!”
    “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诸位好汉的刀上,都淬了断肠散的毒药吧。”
    “死到临头还敢废话,给我上!”
    见众人持刀霍霍,嬴澈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块绢布,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露出一缕黑色的发丝。
    “沈老爷,我是贱命一条,但玉珠小姐的命可金贵着呢,这是玉珠小姐的头发,我想当礼物送给你,喜欢吗。”
    “你...你...,小杂种,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竟敢剪了玉珠的头发,我要你拿命来偿!”
    暴怒下的沈青云哪里还管其他,直接怒吼咆哮。
    “给我剁了这个小杂种!”
    就在此时,房间响起颇有韵律的敲门声。
    房门被推开,竟是这陵江庄苑的侍者。
    一见来人是陵江庄苑的侍者,沈从风不由怒从心来,吼道。
    “滚出去!”
    不过,侍者却是没理会沈从风的怒骂,只是对着众人微微颔首,开口道。“请问,哪位是嬴公子,雅园别苑的小林公子有请。”
    “小林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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