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斩仙,化作万丈光芒洞穿黑云,孽镜台上死气缭绕,秦广王怒视苍穹,方冠退去,一头长发被催逼的剑气搅乱。
    “谁能斩我。”
    音浪充斥,好似雷霆震响,孽镜台嗡嗡颤鸣,森然白骨参天而起结出一片白骨树林,高枝处凝成一把白骨剑与天外圣剑针锋相对,圣洁之光燃不尽萧瑟死气,一白一黑好似棋盘上交错的大龙,在半空中搏杀,不断坠落幽幽火光,苏问与七贵被白骨包裹其中,秦广王一跃而出,折断骨剑,左手中昏暗光影勾勒出道道符文,迎着那柄圣剑而去,好似一滴墨水滴入池塘之中,瞬间散开,浑浊了整片池水。
    “铛。”
    一枚铜钱从白骨密林的缝隙中飞出,弹入空间,只是一枚普通的铜钱未等靠近秦广王,已被漆黑鬼火烧成铜水滴落,越发暗淡的圣剑光芒仅仅维持住剑身外三寸不到的空间,秦广王手持骨剑横断斩下,最后三寸光芒也未能阻隔黑气倾泄,光影崩溃,只是在消亡刹那,一只手掌穿过黑暗握住剑柄,已然黯淡无光的圣剑瞬间光芒万丈,甚至比之前还要夺目,光影之中,一道身影凌空踱步,抬脚踏在秦广王头顶,对方身躯巍峨不动,来人冷笑一声,突然好似千斤压顶,秦广王脖子颓然一斜,依稀听到骨头脆裂之声,化作一道飞鸿直坠孽镜台,白骨碎裂,孽镜台上一道裂口蔓延而出,一直到那面铜镜前才终于止住。
    “果然没有骗我。”从白骨刺中挣扎出来的苏问看着半空中的来人长舒一口气,那枚铜钱当真可以救命。
    “张心魁。”从孽镜台下飞出的秦广王面色铁青,此地结界便是问道仙人也不可跃进,不然杜长河早便杀将进来,又怎会玩弄方寸境地的手段,可之前此界中分明没有对方气息。
    “苏问,此去东北三百里,见一桃树,桃树上有一闭目童子,斩落童子鬼门打开,便可直入阴曹。”张心魁开口说道,那柄圣剑在他手中虽少了庄重肃穆之感,却多了不可小觑的威势,那个可以孤身一人杀上凌天宫,在问道天上刻字的狂人,凡人到此应该便是尽头了吧!
    秦广王横在孽镜台前,其余八殿王分离左右,“哪里走,张心魁,凭你一人就想救下他,未免不将我九人放在眼中。”
    张心魁从半空中走下,九位阎罗的呼吸声都随之沉重,只见他将手中之剑插在孽镜台上,轻笑道:“我一人自然不行,你这龟壳挡得住凌天宫,可既然我进来了,自然还有其他人。”
    “媳妇,小心点,这些家伙可不是赏善司,不好对付的。”
    “行了,就你话多,一会儿你的人老娘也帮你打了。”在学府大比上出现的那对夫妇现身百丈外。
    “秦广王,你敢欺负我徒儿,老夫这就进来揍你。”杜长河的骂声越来越近。
    “那是我徒儿,关你什么事,下你的棋去。”一把生锈铁剑划破长空,剑身上一人挺身站立,正是剑魁陆行。
    “来了,来了,不算晚吧!”
    苏问听出了这个声音,是那夜在杜府挡下平等王的赢姓老人。
    “谁说挡得住凌天宫,笑话。”姜离厌白衣飘飘从天边飞来,好似世外仙子不染尘埃。
    李在信从地上站起身来,看了许久的戏,再不动一动身子骨就要乏了,“人来的真不少,难怪苏问你敢来。”
    苏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那里知晓这些人回来,原本也就指望那枚铜钱能叫来张心魁,却不想后面竟然跟了如此许多。
    “好徒儿,有师傅在,谁也欺负不得你。”远道而来的杜长河高声喝道,喜形于色。
    “嘭。”
    一道磅礴剑意在对方身前斩一道百尺宽的沟壑,陆行持剑落地,眉宇间不怒自威,傲然说道:“你是要跟我抢徒弟吗?”
    杜长河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陆行破口大骂道:“姓陆的,你发什么神经,你教你的剑,我教我的神念,井水不犯河水。”
    “我说不准就不准。”陆行剑锋直指,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出剑意思。
    “哈哈,狗咬狗,凭你们也想拦住我等的去路。”六殿卞城王轻蔑大笑,其余八位殿王皆是头戴方冠,身着华服,唯独他一人头顶战盔,身着铅甲,束腰勒带,足踏革靴,一派武将气息,也是除秦广王外,八人中修为最高,曾在轮回前悟道,半入问道境界。
    话音落定,脚下土地破开,青藤蔓延而生将卞城王紧紧缠绕,万千剑意顷刻坠下,陆行与杜长河异口同声道:“那来的野狗,叫的人心烦。”
    卞城王眉头倒竖,脚掌重踏,周遭空间突然气泡炸裂,波纹荡漾,呼吸间千钧海水从地底冲出,缠绕着他的青藤难抵海水重压,瞬间碾压成粉末,剑意倾倒,点在海水之上,浪涛翻腾,一涌震散三千剑,几番浪潮,剑意尽数石牛入海。
    卞城王掌深海地狱,枉死城前一片汪洋,入地狱者受四海之水压身,骨骼断碎,肌肤撕裂,浑身上下无一处可动,唯独口中可发出凄惨叫喊,昼夜不停。
    “今日就将你等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卞城王一手扯起千里海水朝着二人踏空飞来,孟婆碗中的忘川河比起此刻景象,简直是沧海一滴水。
    “可笑,在此京都,你有多少水,我就吞多少。”杜长河长啸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支黑笔,挥笔画出满圆,一尊漆黑大鼎悬在半空,鼎口喷霞吐瑞,千钧海水源源不断从卞城王头顶涌现,好似在众人头顶拉扯出一道水幕苍穹,杜长河手持大鼎,海水灌入鼎口,呼吸之间涌动的海水已然足够将整座京都淹没,却是被那大鼎一滴不剩尽数吞尽,甚至仍未满,漆黑的大鼎内空空如也,竟不知那些海水去了何处。
    “好徒儿,陆行可教不了你这个,还是跟老夫学。”杜长河放声大笑,无比得意的看向陆行。
    陆行怒而不答,挺剑走出,锋芒扫过其余殿主,最终停在五殿阎罗王身上,冷声喝道:“出来受死。”
    “苏问,还不走。”张心魁沉声喝道,将苏问从失神中惊醒,这才想起对方之前的话,阴曹无主,再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机会了。
    “若是见到许木子,代我跟他说一句,只有活着才是最好。”
    苏问点头应下,带着七贵朝东北方向而去,秦广王想要阻拦被张心魁一剑拦住,其余殿主也都被纠缠住手脚,赢老头笑眯眯的看着平等王,而那夫妇二人直接找上了第二、第三殿的楚江王与宋帝王。
    “要我再断你一只手吗?”虽然手中无剑,却依然难当锋芒的莫修缘拦住五官王的去处。
    姜离厌默不作声的一脚踩在都市王的头上,凌天宫的圣女总喜欢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不管你是人,是鬼,还是仙。
    “李在信,你也要拦我。”泰山王横眉冷对,左手翻起垂下一条满是刀刺的铁链,右手中的玉笏稍稍弯曲,一头垂下好似生出一团骨朵,手持一处变窄,化作一根降魔杵。
    “不是拦你,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谪仙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你们囚禁了我几位义兄弟的魂魄十年之久,是要算一算了。”李在信温文尔雅的笑道,却笑得对方毛骨悚然。
    ......
    苏问朝着东北方向一路奔驰,原本密集的房舍在鬼翻涌时已经如烟尘般消散,此刻一望无际的平原步伐更快,不过刻钟的功夫便看到张心魁口中的那株桃树,当二人走到桃树下时,周身的空间突然泛起层层褶皱,扭曲成一片混沌,四下望去,平地竟然变成了一座光秃秃的山丘,脚下焦枯的土地好似被人放火烧过,苏问这才看清眼前的桃树不过是一只桃枝而已,退开百步放才得以一窥究竟,只是这一树成林的偌大树身上竟然满是剑痕,半边的枝条被斩断,断口处光滑如镜,即便此刻已然能够察觉到残留在断口处的浩然气息。
    “许木子就是从这里去的阴曹。”苏问喃喃自语,难以想象只他一人是如何拦住七位阎罗出世。
    “少爷,你看。”七贵指着树梢间用红绳牵着一尊巴掌大小的童子泥像,紧闭的双眼下有两道血泪划过。
    苏问并指成剑将红线斩断,童子落地瞬间,双目怒睁,射出一道光芒映照在桃树之下,随后咔嚓一声摔碎在地上,苏问连忙退步,只见无数桃枝扭转而来,顺着那道光芒勾勒出一座垮塌的树门,门内阴森黑暗,不时传出凄惨哀嚎之声。
    “少爷,这里面会不会有鬼啊!”七贵紧张的问道,不敢抬眼朝里面望去。
    “废话,阴曹没有鬼,那里有鬼,你要是怕就在上面的等着。”苏问深吸一口气,抬手撑起坍塌的桃枝朝鬼门之中走去。
    小仆人在门外挣扎了许久,狠狠一咬牙,大叫道:“少爷,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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