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西,沿海省份中发展相对缓慢的地区。
    因自然环境与地区位置的缘故,重工业与金融商业都得不到强有力的发展,似乎此类省份都被冠以了‘旅游大省’的称号。
    与大多地区一样,贫富差距是现象级问题。
    省会的一套房子高达四万一平米,可对于偏远山区的人而言,奋斗十年的收入也不够买下一间厕所。
    烟茂县,全国有名的贫困县区。
    茫茫青山连绵不绝,县城不过是山间幽谷盆地的一处小镇模样,若有航拍录制,全县百分之七十的人民都居住在那青山群落之中,民居依山而建。
    无数的烟茂人走了出去,为家庭、孩子、自己拼搏一个未来。
    少数人盆满钵溢,荣归故里,在县城买了商品房,开上了小轿车。
    可大多数人没那么有能力与气运,挣扎在往返大城市与归家路途之间,为了新一年的生计发愁,为了火车票的高价发愁,为了重病的老人、还没建起来的房子、几个孩子的学业和未来发愁。
    山里留下来的大多数留守老人与孩子,而这样的家庭大多数又是单亲。
    曾有岭西大学的学生来考察,贫困地区的离异单亲率是最高的,烟茂县更是名列全国首位。
    贫困地区重子嗣传承,觉得孩子多了,三五个中总有一个可能成龙成凤,以后等自己年迈时,还能颐养天年。然而他们并没有想过,生下那么多孩子后,用什么来养育孩子。
    说句在很多人看来不可置信的事实。
    这其中,有本事的人勉强挣扎在一家老小的温饱线上下,没本事的只会让家中老幼营养不良,积劳成疾,早逝的早逝,早夭的早夭,而无能为力。
    明明无数个事实案例就摆在面前,可人心对未来的奢望与幻想却不能被遏制。
    所以,生啊生,养得活养,养不活也无济于事。
    人们生活在挣扎中,也生活在一种近乎无解的恶性循环之内。
    夜半。
    如镇集一般的县城热闹非凡,全县的有钱人都聚集于此,山里来的人很诧异他们为什么能夜夜笙歌,夜市摊上总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老马啊,咱有多少年没见了?五年?七年?”
    某烧烤摊上,两个男人吃着烤肉,喝着啤酒,回忆着往昔。
    “六年半!咱俩一起出狱,后来还一起琢磨过生意,谁tm知道网络上都是骗人的,还养竹鼠,发家致富?从家里借来的钱,全tm打了水漂!”
    “唉,网络害人啊!我家建房子的钱都被我扔进去了,我爹险些气个好歹出来,所幸老天爷给脸,慢慢熬了过来!”
    那被叫做‘老马’的男人,审视似的打量着对方:“阿炳,我看你现在混得可不错啊,小轿车都开上了?怎么?发什么财呢?”
    阿炳有些得意,推了推桌上的车钥匙,谦虚道:“哪儿,二手车,去年五万买我老表淘汰下来的,算是捡了个便宜!发财也不至于,自己在山上收点儿货往出卖……”
    话到末尾,阿炳的声音明显压低了一些。
    两人是狱中牢友,关系最铁,否则也不会出狱后一起合作生意。
    老马一看阿炳的作态,立即就知道里面还有门道:“什么货?野货?”
    “嘿嘿嘿……”阿炳笑着点头,“其实没啥大问题,擦边球,我们这儿穷乡僻壤,山里人没啥能耐,也吃不饱饭,想吃饭就得动动歪脑筋,县城还有流动的野货市场,明目张胆的卖,不过要是来领导检查,肯定提前收到消息……”
    “咋说呢?大家都心照不宣了,因为都靠这个吃饭,谁敢点炮举报啊!”
    老马一听,有些羡慕阿炳,这事儿也只能本地人去操作,要是换个外地人,根本没有门路。
    八卦的心思起来,他就忍不住继续问道:“一个月能有多少?”
    阿炳伸出五个指头:“少得时候也有这个数,五千!最好的一次,两万三,不过成本也高,有时候被人抓住了,打点就是一笔钱!不过好在是,稳中求进,这两年也攒了一笔钱,家里房子也修好了,现在就差一门媳妇了。”
    五千?两万三?
    这跨度有些大,明显水分很足。
    老马心知,阿炳就算赚钱,也就是高于当地水准,五六千的月薪放在鹏市,根本扯淡。
    听到这里,老马心思微动,心下开始组织措辞,准备将自己的事儿说出来。
    不过再说之前,还需要铺垫。
    “你们这娶老婆,不便宜吧?”
    “唉,正要说呢,我就头疼这事儿!县城的姑娘少说三十万彩礼起步,山里倒是有便宜的,可质量不高啊!那歪瓜裂枣,也就老子刚从监狱里出来时,能硬的起来!”
    说到这里,阿炳道:“你呢?你老马哥可是咱们‘窗’的风云人物,最近怎么样?怎么忽然想到来找我了?”
    老马深吸一口气,摇头无奈:“开始还成,找了个工地干活,慢慢做到了小领导,不过后来包工头闹翻了,他娘的诬陷我做账偷钱,我就把他打了一顿,差点没再次进大牢。”
    “卧槽,那你可悠着点儿啊!咱有案底的人,再判可就是重刑了!”阿炳为老马捏了把汗。
    “唉,运气好,把这几年的钱都折进去了,总算没起诉我。”老马叹了一声,随即闷声喝酒。
    实则。
    事实并非老马所说的这般,其中七成真,三成假。
    工地干活的确没错,他也的确做到了小领导的位置,乃至和上头闹翻也没错。
    从做账开始,就全是套路了。
    他分管材料进购,贪污了大概有六七十万,没想最后被查了出来,对方要报警!
    老马有案底,因此多留了个心眼,钱到手后并没有花出去,被揭穿后立即就全数奉还了,希望包工头不要追究他的责任,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
    可对方却不愿意,坚持要报警!
    当时是夜里,两人在工地办公室吵得不可开交,老马怒极,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人给弄死了。
    后来立案追查,他老马一下子被锁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自此开始亡命天涯。
    从事发到现在,无非一年,他已经弹尽粮绝,不说家里没钱支援,就算有,他家人也被警方锁定,就等着他自投罗网。
    老马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要偷渡出国,也没有财力支持。
    却不成想……
    家里的村长给了条活路,他心思一动,就立马赶到了岭西,找到最好的哥们阿炳。
    老马‘郁闷’时,阿炳连声劝慰,甚至道:“老马哥,在里头你对我照顾颇多,恩情我都记着呢,你要在外头是在混不开,干脆来我这儿,咱俩兄弟继续合作,不说挣大钱,图一个温饱,慢慢把日子过好,肯定没得说。”
    老马听后,却是冷笑:“阿炳,不是老哥说你,你觉得你这样下去,啥时候才能娶一门看得上眼的媳妇?还是咱们常说的话,不违背律法的,都是不挣钱的,挣钱的都要动歪脑筋。”
    “你就说你现在干的事情吧,不也是不干不净的吗?”
    “貌似现在有点赚头,可未来呢?管控力度大了,你们吃什么喝什么?而山里头的野物也总有消磨殆尽的一天吧?”
    一大通话,说的阿炳一脸懵逼。
    许久后才从呆愣中反应过来:“那你说还能干什么?”
    老马摇了摇头:“我也就是吐槽,咱还自身难保呢!”
    “唉,这日子,累啊烦啊!”阿炳也是无奈。
    三五瓶酒下肚。
    老马一直观察着阿炳的状态,眼看他被自己带动的越发丧气,心知火候差不多了。
    他一招手:“老板,再来十打生蚝,两把羊肉,一箱啤酒。”
    说罢。
    眼看阿炳愕然,老马就道:“敞开吃,咱哥们好久没见,好好乐呵乐呵,而且这也应该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等会我来结账。”
    “嗨,结账都是小意思,我就怕吃不完浪费!”阿炳嬉笑解释,其实刚才还是心疼钱了,不过一看老马大气的样子,情绪又豁然一变……
    咱还是小气了!人老马哥还是敞亮大气啊!
    “不过,老马哥,你最后的话是啥意思?啥叫最后一次见面了?”
    老马不急回答,等烤肉摊老板娘送来啤酒,给二人重新开上后,他才喝一口啤酒道:“走了,我准备出国,去东南亚闯荡去,这辈子应该不会回来了。”
    “啊?出国?真的假的?”阿炳惊叹一句,“那代价和花费,可不会小吧?老马哥你又哄我了,还说你过得不好,这都想着出国,搞洋妞了。”
    “去你的,东南亚小地方,就是混日子!不过漂亮女人廉价,比你这儿地方强太多,哈哈哈……”
    老马笑着,又主动举杯,和阿炳吹了一瓶。
    眼看阿炳眼神中掠过一丝迷离,他就言归正传,开门见山——
    “其实吧阿炳,我除了在工地上做事儿,还有点儿副业,能挣大钱!我出国的资本,就都靠他了。”
    这话一出。
    阿炳脑瓜子迅速调动起来……
    能出国的财富,那会是多少钱?
    老马哥真是发财了!这副业不简单啊!
    “老马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啥门道,你给我说说?”
    老马神秘笑了笑,左右望了望周边,才凑过头,小声道:“卖……”
    阿炳一听,整个人为之一振,神色一下子紧绷起来:“老马哥,你,你……你怎么还在做这种危险的事儿?”
    “那有什么办法?”老马神色复杂,叹息道:“不搞这些事儿,就没钱赚!不过风险也的确挺大。”
    “我算是运气好,做了这么久,也没被抓到过,心里想象,其实也非常后怕,所以……准备收山了,为了以防万一,只能出国潇洒了。”
    听老马这么一说,阿炳的恐惧心思松懈了下来。
    老马哥都赚得盆满钵溢,要出国了,那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老马很会揣摩人的心思,眼看着阿炳神色变化,就知道是成是败,在此一举了——
    “阿炳!别说老马哥不抬举你,这次我来呢,就是想看看你这儿有没有门路!”
    “十岁左右的孩子,男女不限,我要两个!对家肯定是富裕人家,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
    “你要愿意干!”
    老马也伸出了五个指头,显得几分挣扎:“五万!!”
    “这一票之后,咱们分道扬镳,从此远隔重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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