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到养心殿,靠在椅子上,痛心疾首。
    “……太子不是太子!皇后不是皇后!不过见朕略略夸奖瑞定几句,便起了邪念,用了这些歪门邪道的手段!”
    皇帝止了声音,一个人想了许久,道:“你去把太子叫来,悄无声息的叫来。”
    天色已晚,太子早已抱了侍妾上床去了,得了皇帝的宣召,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衣服穿的倒还周正,只是头发情急之下梳偏了。
    皇帝一看他这个样子气便不打一处来,随手拿起桌上一个玉如意,便朝他身上砸去。
    “你做的好事情!”
    太子一躲,玉如意掉在地上,哐当一声,短成两半。
    太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明鉴!儿臣这些日子听了父皇的教诲,整日在宫里读书,修身养性,父皇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
    皇帝胸口剧烈起伏着,“你也知道朕说过你!瑞定那流言是怎么出来的?”
    太子几乎都要五体投地了,“儿臣也纳闷,要说这事儿是过年出的,怎么当时管住了,现如今又走漏了风声呢?可见是有人故意的!”
    “你也知道是故意的!”皇帝看着太子眼中竟是要冒出火来,“朕原先是怎么跟你说的!为君者,将良将,友苍黎,任忠贤,归兴国!你又是怎么做的?”
    皇帝气得狠狠朝太子踢了一脚。
    太子跪在地上不说话,却想起了另一句话。
    为君者,必是多疑者。
    “老二入朝,你折腾一次,老三老四入朝你又折腾。老五倒是个不怕折腾的,从此你就跟他干上了!”
    “他去户部你折腾户部,他去工部你折腾工部,又找了御史弹劾他,乌烟瘴气的。这么些年要不是朕看着你,管着你,朝廷非要叫你伤了筋骨不可。若是你这么下去,你让朕百年之后——”
    皇帝突然止了声音。
    “父皇,”太子听了这话痛哭流涕,扑上去抱住皇帝大腿,“儿臣,儿臣……”
    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皇帝仰天长叹,“朕知道你是为什么,你是怕朕喜爱瑞定,又对他委以重任,怕朕夺了你的太子之位。”
    太子呜呜的哭,什么都没说。
    “可是你也不想想,朕就不能是在磨练你吗!”
    太子突然仰头,一双已经哭的通红的眼睛看着皇帝,半响又嚎啕大哭起来。
    “儿臣害怕,儿臣害怕啊!”
    皇帝见他这个样子,却什么都不想说了,他道:“你回去好好想想。”
    旁边站在阴影里的进忠悄无声息的飘了出来,带了太子出去。
    半响,进忠又进来,皇帝道:“去叫瑞定来。”
    “陛下!”进忠瞪圆了双眼,似是不敢置信。
    皇帝叹气,摇了摇头,“去叫。”
    不多时,瑞定跟着进忠进来。
    皇帝一见,便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同样是睡着了被叫起来,一个从容淡定,一个满脸惊慌,就像是东窗事发一般。
    皇帝莫名心里不快,一直没说开口。
    瑞定行完礼便立在一边,心想:这么晚皇帝叫他进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贾元春!
    “跪下!”皇帝突然厉声道。
    瑞定加快脚步走到皇帝面前,沉着跪在皇帝面前,“父皇有何事吩咐?”
    皇帝眯着眼睛看着他,话语夹杂了那么一丝丝很是耐人寻味的感觉。
    “贾元春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
    瑞定这一瞬间发现了许多,也想了许多。
    比方桌角边上有一小块玉质的碎片,他双手撑住的地方还有点湿湿的。
    以及皇帝能叫他过来,想必已经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谁会在他前面被宣召呢?
    况且皇帝一开口便是贾元春,他若是装傻便是下下策了。
    还有一句,是当日他踢在元春身上皇帝说的。
    “你怎么不知道踢死她呢!”
    “回父皇,”瑞定说了这三个字,故意停顿了一会,沉声道:“儿臣原想着熬过这两年,趁着秋冬时疫,叫她悄无声息的死了便是。但是现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儿臣觉得她留不得了。”
    “你倒是有主意。”皇帝语气里的情绪很难分辨,“留不得?你想怎么个留不得?”
    瑞定道:“若是直接要了她的性命,倒是有三分掩人耳目的嫌疑。早先她也说过愿常伴青灯古佛,不如就让她去九安堂出家为尼,也算了了她的心愿。”
    皇帝不禁点了点头,也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况且这又是关于皇家的流言,传出去大多数人都会忽略里面种种不合理的地方,只盯着这一点点暧昧当作谈资。
    皇帝不开口,瑞定自然也不会出声。
    “你起来吧。”皇帝语速放慢了许多,跟方才相比,似乎还有点萎靡不振,“就照这么办,念在荣国公的份上,明日朕便差人将她送去九安堂,你别再沾手了。”
    “多谢父皇。”瑞定声音里也多了几分轻快,又道:“只是这流言来势汹汹……”瑞定又故意顿了一顿,“儿臣怕是会传到林姑娘耳中,惹她不快。”
    皇帝轻叹,听他说来势汹汹四个字,还以为下一句便要追责皇后监管后宫不力了,哪知道他话锋一转,又转到了林姑娘身上。
    倒是个体贴的好人,做事周全细心。
    皇帝道:“你随便找个借口去见一见她便是。”
    得了这个许诺,瑞定嘴角微微翘起,“是。天色已晚,父皇也早些休息吧。”
    皇帝放了他出去了。
    半响,皇帝幽幽一声叹,“这叫朕如何是好。”
    第二天一早,皇帝身边的进忠便到了赵妃的长春宫里,道:“娘娘,陛下得知您又咳嗽了,这是太医院专门熬制的枇杷膏,陛下叫奴才给您送来。”
    赵妃一喜,正想道谢,听见进忠又道:“陛下还有一句话。”
    赵妃愣住。
    进忠咳嗽两声,声音里也没了平日里的拿腔作调,显得很有威势,倒真是跟皇帝有了几分相像。
    “天气渐凉,赵妃本就体弱多病,今年这病似乎又来的早了一点,让她好好在长春宫里歇着吧,等天气转暖再出来。”
    赵妃一张白脸顿时变的通红,进忠看也不看,声音一变,又变回了那个尽忠职守的太监腔调,道:“娘娘好生歇着,奴才告退了。”
    赵妃一把抓起方才进忠放在桌上的枇杷膏,她的贴身宫女清雅急忙跪在地上,“娘娘不可!”
    “去关了宫门。”赵妃咬着牙道:“去给瑞安说一声,我咳嗽犯了,让他没事儿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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